夜晚,光影。
孟少霆離開舒漫之後就來到這里,坐在二樓喝酒,搖曳的玻璃窗簾朦朧的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外面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他在意的,只有手中的酒杯,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面灌著酒,不知饜足,不知疲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酒精已經不能麻痹他的思想了,想要忘記的事情,想要忘記的人,更加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他們之間沒有可能了……
「啊——」一聲低吼。
啪——手中的杯子大力的被甩出,砸在牆上,清脆的破裂聲在震耳欲聾的酒吧就相當于一個音符,瞬間被湮沒。
「這還是我認識的孟少霆嗎?」淡淡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孟少霆抬起頭,就看到杜淳澤雙手環胸,斜倚著身子靠在牆上,俊美的臉上難得沒有笑容,緊繃的沒有情緒,斜長的桃花眼帶著少有的寒意凝視著他。
他知道揚已經找到她了,也大概知道了其中發生的事情,知道他一定會來這里買醉,所以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果然不出他所料。
孟少霆勾唇一笑,似嘲諷,似無奈,不曾言語,低下頭,拿起一個空杯子倒了滿滿一杯,自顧自的喝下。
杜淳澤眉頭緊蹙,眼中寒光乍現,放下手,悠悠然的走了過去,彎下腰,一把將他手中的杯子奪下。
孟少霆蹙眉,看著被他奪走的酒杯,並不生氣,再給自己倒了一杯,杜淳澤看到之後,大手猛地一揮,他手中的杯子連帶著酒水一並灑了出去,四處飛濺在牆上,沙發上。
「事不過三。」低沉的聲音帶著怒氣從孟少霆口中傳出,緩緩的抬起頭,漆黑的眸子帶著一絲肅殺,然後再次低下頭,準備再次給自己倒一杯。
「如果你再倒,我也不介意揍你一頓。」杜淳澤的手覆蓋在他端著的杯子上,阻止他的動作,微彎下腰,冷然的目光帶著幾分認真毫不遮掩的看著他。
「放手。」孟少霆蹙眉,他不想動手。
杜淳澤蹙眉,站起身,冷厲的聲音中透著一抹強硬,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現在卻頹廢不堪的男人。
「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己搞成這樣,你覺得可笑嗎?世界上的女人千千萬萬,你孟少霆想要多少沒有?」
「她只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嘲諷的笑意響起,孟少霆頹然的倒靠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盯著昏暗的燈,嘴角的笑容漸漸流逝。
杜淳澤深吸一口氣,顯然被他的話堵住,他沒有經歷過愛情,但是在他的感覺中,如果一段愛情剩下的只是痛苦,那麼他就寧肯不要。
走到他身邊坐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情,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既然不能改變,那就試著去接受,很多人,也許更合適做朋友。」
孟少霆扭頭,看著一本正經的男人,別有深意的昵了他幾眼,終于忍不住低聲的笑了起來,杜淳澤見他的笑,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快速倒上兩杯酒,「咳咳……今天晚上我可以陪你喝酒,但是從明天開始,你不準再想那個女人,你和揚依然是好兄弟。」
「沒想到你居然也會這麼矯情。」孟少霆笑笑的接過,打趣般的說著。
「哥這是內外兼修。」杜淳澤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仰頭一飲而盡,看著他的笑容,眸中快速閃過一抹笑意。
這天晚上,兩人從晚上一直喝到天亮,中間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洗手間,也不知道吐了多少次,臨近天亮的時候實在是喝不動了,最後還是酒吧的經理打電話讓人將這兩個醉鬼送回去。
自從這次之後,杜淳澤發誓再也不這樣喝了,讓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頭還暈暈乎乎的,那種痛苦的感覺就差直接送太平間了。
孟少霆也好不到哪里去,宿醉之後連著發高燒,幾天沒去公司上班,要不是陸亨閑來無事去公司找他結果沒找到,最後在他家里面找到他的話,他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
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孟少霆的身體才慢慢好起來,他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這件只有杜淳澤和陸亨知道,而他也要他們三緘其口,不準說出他的事情。
兩人點頭同意,只要自己的兄弟好起來,他們做什麼都願意。
從醫院出來之後,孟少霆更加的冷漠了,甚至連杜淳澤和陸亨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漠氣息,他不再酗酒,更加沉默,跟他走在一起,只要他不說話,你幾乎感受不到他的生命氣息,完全如同一座冷然的雕像。
每天拼命的工作,將自己所有的重心全都轉移到工作上,似乎這樣才能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
而他,再沒提過舒漫的名字,這兩個字,似乎已經從他的生命中剔除出去,亦或是一個禁忌,深埋在心中。
叩叩叩——
「進來。」放下手中的簽字筆,孟少霆緩緩的抬起頭,清冷的目光迸射出寒光,西裝包裹的身體愈加的寒冷,就連他的聲音都帶著森森的寒意。
門外的秘書听著這個冷漠的聲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種壯士扼腕的淒涼,低下頭,扭開門大義凜然的走了進去。
「總裁,這是信陽基金上市三周年的請柬,時間就是今天,你要去嗎?」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平穩,這個總裁這次休假回來變得更加陰晴不定了,那股低氣壓讓全公司的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就怕一個不小心撞到槍口上了。
「信陽基金?」孟少霆蹙眉,轉動手中的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劉遠山?」
「是。」秘書輕吁了一口氣,幸好總裁沒有發火。
「放著吧。」
秘書臉上閃過一抹釋然,如釋重負般的將請柬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快速的轉過身離開,迫不及待。
「難道我就這麼可怕?」看著誠惶誠恐的秘書,孟少霆蹙眉,冷冷的掃了眼桌子上燙金的請柬。
秘書離開的步子一愣,緩緩地轉過身子,臉上閃過一抹僵硬的笑容,連連搖頭,「不,不是……」
孟少霆漠然一笑,輕輕的揮了揮手,「出去工作吧。」
秘書一听到這句話,長長的吁了口氣,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小心髒啊,再次轉身快速走了出去。
當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孟少霆放下手中的筆,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雙手插在口袋里,鷹一般犀利的眸子淡漠的掃過下面的景色,深邃的眼中閃動著點點光芒,晦澀難懂。
晚上,孟少霆還是如約去了信陽基金,宴會舉辦的地點是當地有名的高級私人會所,來這里的人都需要出示憑證。
遞上請柬之後,慢悠悠的走進了宴會廳,偌大的宴會廳中人來人往,他獨身一人,面無表情的穿過人群,本想要選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可是他一出現,周圍的人都不斷想他打招呼,劉遠山作為信陽基金的董事長,見他來了,當下邁步迎了上來,笑容滿面的看著他,「孟總來了,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劉總說笑了。」孟少霆輕輕頷首,對于眼前這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並沒有多少印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些自己明明討厭的宴會。
「孟總。」劉遠山身邊的年輕男人對著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孟少霆蹙眉,腦子里並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孟總,這是犬子,劉航。」見孟少霆蹙眉,似乎不認識他兒子,劉遠山馬上將劉航推到前面向他介紹。
「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話題肯定多些,小航,幫我招呼招呼孟總,孟總,我這里還忙著,就先失陪了。」
對著孟少霆笑了笑,孟少霆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你忙。」
劉航一直在打量他,震懾與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內斂中展現著霸氣,就那樣站在那里就讓人不敢直視,猶如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散發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
劉航不是第一次見他,只是兩人從來不是在一個圈子玩,只是最近的傳聞他似乎看上了那個風流成性的女人,相比于對孟少霆的了解,他對那個女人,了解的似乎更多一些。
兩人本就不熟,孟少霆也沒有說話的意思,隨意端起一杯酒,目光淡然的打量全場。
突然,他的目光驟然停在門口,那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中,放在唇邊的酒杯僵硬在那里,怔愣的目光隱隱閃動了幾下。
劉航自然注意到他目光的轉變,順著他的目光,就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嘴角劃過一抹玩味,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只見舒漫一襲果色吊帶晚禮服,盤起的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精致冷艷的容顏帶著淺淺的笑意,腳下一雙三寸的高跟鞋,整個人高貴大方,幸福的依偎在身邊的男人身上。
「沒有下一次了。」舒漫覺得自己整張臉都要笑僵了,靠在他身上小聲的說著,目光瀲灩的看著四周。
「可是有些場合需要女伴啊。」祁銘揚無奈,他也是看她在家實在無聊才帶她出來的,這是私人會所,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
「我不介意你去找其他舞伴。」無意中,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孟少霆身上,兩人的視線就這樣穿過眾人在空中交匯,一個星期不見,為什麼覺得他似乎有些地方改變了。
孟少霆的目光也毫無顧忌的看著她,一個星期不見,她似乎更加的美麗了,嬌俏動人,越發的高貴。
「可是我介意。」祁銘揚看著前方,和周圍的人打著招呼,並沒有注意到孟少霆,趁著打招呼的空閑時間和舒漫說著。
听到祁銘揚的聲音,舒漫才收回目光,嘴角一抽,瞪了他一眼,祁銘揚嘴角微揚,一副完勝的姿態,摟著她得意洋洋的走進去。
「終于被放出來了?」就在舒漫心情郁悶的時候,秦沐雲揶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兩人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美艷的女子挽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喜笑顏開的朝自己走來。
「你終于肯放她出來了?」掃了眼舒漫,秦沐雲曖昧的看了看祁銘揚,對著自己的男伴輕聲耳語了幾句,然後這個陌生男人點點頭,看了看舒漫和祁銘揚,快速的沒入人群。
祁銘揚坦然的接受她的戲弄,但笑不語,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掩蓋了一切情緒。
「我是不是需要回避?」祁銘揚挑眉,松開摟著舒漫的手。
「算你識相。」秦沐雲大力的點點頭,滿意的看著他的動作,拉著舒漫的手就往人群中走去。
祁銘揚看著兩個女子快速的沒入人群,無奈的笑了笑,剛剛他無意中在人群中看到了孟少霆,此刻兩人身邊都沒人,嘴角閃過一抹復雜的笑,邁步走了過去。
孟少霆也迎著他走了過來,一種陌生的感覺縈繞在兩人身邊,見了面,居然都不知道該任何開口,無聲的笑了笑。
「怎麼樣,孩子沒折騰你吧?」拉著舒漫來到角落的沙發上坐下,好奇寶寶一般看著她的肚子,那天舒漫打電話告訴她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以為自己听錯了,久久不能反應過來。
「還好,你最近怎麼樣,手完全好了嗎?」舒漫搖搖頭,淡淡一笑,懷了孩子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不少,心境也跟著變了,現在她只想安靜的生下這個孩子。
「應該好了,拿筆還是沒問題。」秦沐雲聳聳肩,「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想太多了,該怎樣就怎樣唄。」
「喲,這麼快戒指都戴上了?」秦沐雲這才注意到舒漫中指上的戒指,拿起她的手,揶揄的看著她。
看著手指上的戒指,舒漫微微一笑,幸福不言而喻。
「他怎麼這麼小氣啊,我記得第一夫人不是還有同款更大的鑽石嗎?」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買來送你。」舒漫收回手,挑眉笑道,很明顯她也喜歡這枚小巧的,精致而不失高貴,如果太大了,反而失去了它原本想要表達的意圖,輕輕的撫模著受傷的戒指,嘴角一絲幸福的微笑。
「算了吧,我無福消受。」她也覺得這枚戒指這個尺寸剛好,剛剛只是說著玩的。
「咦,他怎麼來了?」
秦沐雲突然皺起了眉頭,目光落在人群的一點處,舒漫抬頭,順著她的目光,就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漫步在其間,高大的身軀包裹在剪裁合身的西裝里,優雅高貴的氣質在人群中就是那麼醒目,一眼就能看到。
秦昊似乎感受到兩道視線,一回過頭,就看到舒漫和秦沐雲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眉頭不自覺的蹙著,似乎有些意外他們居然在這里。
視線交匯的那一瞬間,舒漫覺得心口處莫名的隱隱發痛,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肚子,低下頭,避開。
喧鬧的人群中到處是歡聲笑語,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燈光搖曳一片紫醉金迷的浮華,突然,人群中發起一陣騷亂,不知誰驚嘆了一聲,緊接著所人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望向了門口,舒漫和秦沐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明所以的順著眾人的目光轉移視線。
可是人太多了,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就在這時,祁銘揚和孟少霆走了過來,孟少霆冷峻著臉,目光快速的在她臉上掃過,然後移開,落在別處。
「今天晚上似乎來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祁銘揚轉頭,溫潤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溫柔的笑道。
「大概是吧。」舒漫抿唇,斂下眼瞼,對于那些不認識的人,她沒有絲毫興趣。
「累了嗎,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祁銘揚摟著她的腰,擔憂的看著她的腿,本想要她穿平底鞋,可是舒漫說這種宴會穿平底鞋似乎是一種不尊重的表現,好說歹說才讓他同意她穿一雙三寸高的高跟鞋。
「也好。」點點頭,這種場合她本就不喜歡,太過喧鬧了,她現在討厭人多的地方。
「那你們先走吧,我去找我的男伴。」秦沐雲見兩人準備走了,挑眉看著不遠處一臉興味的說著。
「別玩的太晚了。」舒漫眉宇間閃過一絲擔憂,她越是這樣若無其事,她就知道她心中越是難受。
「安啦,我走了。」拍了拍舒漫的肩膀,扭頭對祁銘揚說,「好好照顧她,如果她有什麼不好的,我唯你是問。」
說完,踩著高跟鞋優雅的走進人群。
孟少霆一直靜靜的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看著兩人無意識的一些親密動作,只覺得胸口處一陣陣悶悶的疼痛,不斷的揪扯著他的心。
秦昊看著他們慢慢的往門口走來,眼中閃過一抹掙扎,片刻之後,快速移動腳步,走到舒漫面前,「丫頭,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焦急的口氣帶著一絲倉促,伸手就要抓住舒漫的手,祁銘揚卻一個閃身將舒漫擋在身後,高大的身軀如同一道厚厚的牆,將兩人隔離開來,冰冷的口吻帶著強硬,「我認為你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秦昊蹙眉,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就要揮開祁銘揚。
陰佞的氣息縈繞在他們之間,眼神踫撞之間,如同兩只待戰的猛獸,只要一個恰當的契機,就會大干一場。
舒漫眉頭緊蹙,伸手攬住祁銘揚的胳膊,慢慢的走到他面前,「我不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清冷的口氣,如同一個陌生人,閃爍的眸子中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波瀾。
秦昊一愣,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看走進來的人,眉頭皺的更緊,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面色緊繃,似乎已經預見到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認識了十幾年,對于秦昊的很多下意識的動作,她都了如指掌,他今天晚上有太多的不正常了,目光輕移,順著他剛剛眼神的方向望過去。
嚓——
心的某個地方似乎裂開。
一張小臉瞬間變得蒼白,瞳孔慢慢的放大,挽著祁銘揚的手也不斷的收緊,祁銘揚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力道,眉頭緊蹙,低下頭就看到她蒼白的小臉,心一慌,連忙轉過身摟著她,「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舒漫就像沒听到他的話一樣,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整個人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樣,呆站在原地。
不遠處的人從一進來就看到他們的身影了,看著舒漫傳過來驚恐的眼神,嘴角一勾,似乎對這個效果很滿意,拉著身邊的男人,笑容滿面,款款的走了過來。
「呀,真巧啊。」故作驚訝的看著舒漫,面上的笑容無懈可擊,在外人看來都是兩個熟人之間的打招呼,只有她們才知道,她們並不是什麼熟人。
听到那抹熟悉而尖細的聲音,舒漫陡然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腦海中終于想起了那天在機場看到的背影有些熟悉,原來就是她來了。
她這是來炫耀的嗎?
可是她身邊的男人又是什麼?
心中冷笑,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看秦昊,譏諷的目光深深的刺進他的心中。
秦昊雙眉緊蹙,想要開口說什麼,可是慕妍卻快一步走上來拉著他的手臂,「昊哥哥,你怎麼沒告訴我你要來這里啊,害的人家只好叫表哥陪我。」
「放手。」秦昊蹙眉,冷冷的揮開她的手,目光一直落在舒漫身上,希望她不要誤會。
呵呵,原來是表哥,舒漫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在乎,可是心中的痛楚還是難以抑制的迷漫出來,如同被人用剪刀將剛剛結痂的傷口剪開,這一瞬間,鮮血四濺,撕心裂肺。
那一聲昊哥哥將她徹底打垮,這是她的專屬呵,也被這樣輕而易舉的盜竊了,他還有什麼資格來找她呢?
嘴角劃過一抹慘淡的笑,現在,她都明白了,這樣也好,也好!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渙散的眸子卻漸漸聚攏起來,泛著清冷的寒芒,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優雅高貴而疏離,「這麼久沒見你出現,我還以為你被他甩了呢,呵呵。」
慕妍臉上的笑容一滯,摟著秦昊的手僵了僵,不過瞬間又恢復過來,挑眉挑釁的看著她,「怎麼可能,你以為我是你嗎?」
「是啊,你不是我,當然不會被甩。」舒漫冷淡一笑,挽著祁銘揚的手,「不過也要謝謝你,不然的話我怎麼可能找到更好的呢。」
祁銘揚從這個女人一出現就覺察到了舒漫的不對勁,听著她們之間的對話,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伸出手摟著舒漫的腰,無聲的安慰著。
孟少霆一早就看到慕妍的出現,他們的事情他早就猜到了,對于她的那些小伎倆他沒有興趣,現在他感興趣的是她身邊的男人,那個她稱是他表哥的人。
只見他靜靜的站在那里,雙手插在褲帶里,厚薄適中的嘴唇微微抿著,一抹無害的笑容掛在嘴邊,濃眉下一雙狹長的眸子總是不自覺的落在舒漫的身上,明明很平和的目光,卻讓人看不透,好像蒙上了一層薄紗,探尋不到眼底深處的情緒,臉上那抹表情單薄的讓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卻又難以忽略他身上散發出來內斂的氣息,參雜著一抹暗黑的血腥味,如同一個局外人看著周圍的一切。
孟少霆打量他的時候,這個男人也順著他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眼角微揚,頷首一笑,笑的一臉燦爛。
孟少霆也回以淡淡的笑,心中卻莫名一緊,眸光流轉,現在他更加確定這個男人絕不簡單了。
「咦,昊哥哥你看,他們的喜事近了也?」慕妍目光一轉,祁銘揚的眼神太冷,讓她莫名的發顫,斂下眼瞼的那一瞬間,卻看到舒漫手上帶著的戒指,心中冷笑,抬起頭來,視線微微上移,落在秦昊臉上。
秦昊一听到她這句話,果然將實現落在舒漫的手上,眼神微微閃爍了幾下,復雜的看著她,薄唇緊抿,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
帶著戒指的手不自覺的縮了縮,可是立馬又想到,自己為什麼要逃避,冷眼的臉上劃過一抹嘲諷,「托你們的福,到時候喝喜酒可別忘了來。」
「揚,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舒漫眉頭緊蹙,覺得自己的肚子有點痛,一定是寶寶也不想看到這些人。
「好。」點點頭,牽著她的手準備往大門走去。
「這麼快就走啊,喝一杯再走啊。」慕妍見舒漫這就要走,這出戲還沒唱完呢,主角走了,還有什麼意思呢。
身子一擋,擋住了舒漫的去路。
「你鬧夠了沒有,你信不信我廢了你。」秦昊一把抓過她的手,狠狠地將她拽了過來。
「我信啊,可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啊。」慕妍已有所指的看了看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眼中帶著一絲篤定,扭過頭,身子緊緊的靠在秦昊的胸膛,手掌曖昧的在他胸口游移。
秦昊狠狠地推開她,早在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個男人了,這麼久才第一次出面,果然不簡單。
「啊——」突然,舒漫的身子毫無預警的往下跌,祁銘揚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可是擋在前方的椅子已經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肚子上。
「好痛。」巨大的撞擊讓舒漫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了,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肚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祁銘揚眼中眼中閃過驚恐,立馬蹲子,「撞到肚子了?」
「啊,流血了。」秦沐雲看著這邊圍著一圈人,剛走過來就看到舒漫蹲在地上,一滴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流出,浸透地毯上,鮮紅的地毯瞬間被染的殷虹。
祁銘揚心一慌,低下頭果然看到地上的血液,立馬將她抱在懷中,舒漫咬緊牙關,雙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臉蒼白,祁銘揚眉頭緊鎖,擔憂的看著她,驀地抬起頭,陰佞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停在慕妍身上,「如果她有什麼事,就等著陪葬吧。」
陰狠的語氣帶著濃烈的殺氣,原本帥氣溫潤的臉上布滿了陰狠,慕妍不由全身一僵,快速的轉過頭。
「我不是故意的……」慕妍看著祁銘揚,可憐兮兮的搖著頭,似乎下一秒眼淚就會留下來一樣,可是現在已經沒人在意她了。
秦昊看著地攤上的血漬,心猛烈的在胸口處撞擊,腦海中瞬間冒出無數的想法,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疑惑的目光擴在祁銘揚懷中的人身上。
「一定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對不對?」秦沐雲見舒漫已經被祁銘揚抱著跑出去了,臉上閃過一絲殺意,跑到慕妍的面前,猛地一把將她推開,「如果她有什麼事,我一定殺了你。」
孟少霆心中一晃,看著剛剛她蒼白的臉色就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什麼也沒想,跟在祁銘揚的身後跑了出去,心中一直在默念,她千萬不能有事。
秦沐雲一說完,就準備跟著跑出去,卻被秦昊拉住了,「她怎麼了?」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中,雙眼泛著一絲呆滯。
秦沐雲見他驚恐的模樣,心中感慨,眉頭微蹙,壓低的聲音中夾雜著無奈,「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
秦昊不由的睜大了眼楮,腦子一片空白,見他還沒反應過來,秦沐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跑了出去。
慕妍听到秦沐雲的話,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原來她懷孕了,怪不得那麼弱,目光和不遠處的男人相接,交匯著兩人之間的信息。
「呃……」就在慕妍洋洋得意的時候,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掌突然掐住自己的下巴,那樣的力道幾乎要將自己的下巴捏碎,伸出手想要扳開,卻徒勞無功。
「如果她有什麼事,你就等著陪葬吧。」秦昊捏著她的下巴,狠厲的口氣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這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慕妍冷冷一笑,下巴已經麻木了,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大庭廣眾之下,她不相信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果然,秦昊很快就甩開她,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站不穩,一下子撲到桌子上,桌上的玻璃器皿卻被砸在地上, 里啪啦散落一地。
本來他們這邊發生的事情就已經很引人注意了,現在又出現了這一幕,所有人的目光都透過來了。
秦昊置若罔聞,走到那個男人面前,「雷恆,找找一個只會惹麻煩的女人似乎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男子挑眉一笑,對于他的話不予置否,就說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點點頭,「這個不煩你操心。」
「最好如此。」秦昊冷冷一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優雅的走了出去。
見所有人都走了,雷恆淡淡一笑,「剛剛只是一場誤會,叨擾到大家的雅興了,我向大家賠不是。」
「劉總,剛剛的事情不好意思。」雷恆順手端起一杯酒,迎上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淡淡的笑道。
「哈哈,沒事沒事,快去叫人收拾一下。」劉遠山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面上卻笑嘻嘻的和他打哈哈,這個男人他可惹不起,就連那些老頑固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他自然不敢駁了他的話。
「這次的事情真是對不起,明天留意一下華陽的股票。」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放到桌上,走過去拉著慕妍的手,「今天的事情實在抱歉了,以後有機會多多合作。」
劉遠山還在回味著他剛剛的那句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立馬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手機,卻半天沒找到,這才想起自己將手機放在休息室了,立馬拔腿往休息室跑去,外面這一片狼藉他都顧不上了。
一棟裝潢簡單的別墅里面,清一色黑白搭配,到處都透著冷清,雷恆斜躺在白色的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看著不遠處的女子。
「我拜托你下次做事的時候謹慎一點,要做就要做的讓人都發現不了。」
「我只是玩玩而已,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懷孕了。」慕妍雙腿交疊放在茶幾上,手中端著一杯紅酒,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邪魅。
雷恆挑挑眉,第一次出面就得到這個消息,也值得了,「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出門,那些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不是有你嗎?」慕妍不以為然。
「這不是在阿拉斯加。」
……
祁銘揚一路疾馳,看著她裙子上的血漬越來越多,一顆心就不斷的揪緊,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掌握著方向盤,舒漫全身無力,僅剩的意識就是將自己的肚子捂著,孩子千萬不能有事啊。
到了醫院,祁銘揚一路橫沖直撞,不停地大聲,直到護士將車子推出來,將她放到車上,跟著車子跑到了手術室。
「先生,你不能進去。」手術室門口,祁銘揚要跟著進去,卻被一個護士擋在了外面。
祁銘揚焦急的停下腳步,看著那抹身影越來越遠,對著護士點點頭,擔憂的聲音夾雜著沙啞,低吼道,「你們一定要就她,孩子不能有事。」
「我們會的。」護士說完就將門關上,祁銘揚站在門口直到手術室的門完全的關上,隔絕了里面的一切之後,目光才緩緩地收了回來。
孟少霆和秦沐雲是一起來的,兩人跑到手術室門口就看到一臉緊張的祁銘揚,滿臉汗水,不住的抬起頭看著手術室門口。
「會沒事的。」秦沐雲蹙眉,走到他身邊,看著緊閉的門,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祁銘揚。
祁銘揚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十,似是在祈禱,嘴里不斷的無聲念叨著什麼。
孟少霆站在不遠處,緊繃的臉帶著一抹緊張,慢慢的轉身往走廊盡頭走去,掏出煙點上,虔誠的目光望著窗外的繁星。
秦昊是打通秦沐雲的電話才知道舒漫在哪里的,站在醫院的門口,他卻沒有勇氣走進去,前段時間因為調查這三年來她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他已經到了崩潰的地步,痛苦折磨得他幾乎要撐不下去了,消失了一個月,不光是因為工作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臉再見她了。
這一次的晚宴,他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出現,他只是純粹的想要會一會雷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似乎她所有的悲傷,都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如果他沒有出現,是不是她的悲傷就會消失了?
原本晴好的天空中還布著繁星點點,後半夜卻突然下起了大雨,滂沱的大雨嘩啦啦的落下,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而他就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任由來來往往的人去了來,來了去,他始終站在原地,半眯的眼神望著里面。
「怎麼不上去?」半夜,舒漫的手術做完了之後,祁銘揚守在她的身邊,讓她回家休息,她擔心秦昊,所以就下來了,沒想到他居然站在這里,立刻跑到他的身邊將他拉進去,可是他就像和這塊地黏在一起了,任由她怎麼拉都拉不動。
「你站在這里就能解決一切了嗎?」拉不動,索性也站在這里陪他,雨聲很大,她只能扯開嗓子喊道。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她這三年的事情?」秦昊目不轉楮的盯著前方,一張開口,雨水就順著他的嘴唇滑進口中,沙啞的聲音艱澀痛苦。
秦沐雲抓著他的手一停,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垂下眼瞼。
「為什麼不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不是讓你幫我好好看著她的嗎,為什麼?」突然,秦昊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不斷的搖晃著,不知道是淚水或是雨水,淚眼婆娑的看著她,似乎要從她的眼楮看進她的心中。
秦沐雲艱難的抬起頭,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很多事,不在她的控制範圍之內,三年前第一次見面,她看著她在酒吧買醉,黯淡無光的眼神中飽含了太多的痛苦,和她成為朋友,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和她在一起,深深的了解到她心中的痛苦。
她怪過他,所以她不想告訴他,有些事,自己做了,就必須去承擔,即使他是自己的哥哥。
她不忍心傷害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天知道多少個夜晚她輾轉難眠,她不想背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秦昊的手無力的滑下,嘴角劃過一個慘淡的苦笑,連連退後了幾步,佝僂著身子,苦澀的笑著。
絕望的笑容看得她心中發怵,想要伸出手抓住他,可是卻發現自己沒有一點力氣,雨水落盡眼中,砸的生生的疼痛。
看著他的背影踉踉蹌蹌的消失在雨幕,她卻發現自己邁不開步子了。
樓上,安靜的病房中,祁銘揚坐在病床前,雙手緊緊的握著舒漫的手,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來了,听到醫生說她只是假性小產,以後千萬要注意,她身子不好,一定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否則孩子很難保住。
听到說大小平安的時候,他的心才險險的落下,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大手輕柔的撫上她的肚子,一下一下,很輕很柔。
孟少霆站在門外,並沒有進去,他進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深邃的目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看著里面安靜而祥和的畫面,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偶爾眉頭微蹙,都被祁銘揚輕柔的撫平,多麼溫馨的畫面啊。
斂下眼瞼,嘴角劃過一抹苦澀,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沒事就好了。
轉身,身影沒入長長的走廊中,頎長的身影帶著一抹難以描述的落寞和寂寥,高傲的人,總歸有自己最後的底線,正如他瀟灑的離去。
只是他沒想到,有些事,不是自己想抽身離開就可以的,那就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