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上一次的會所,同樣的兩人,只是這一次,兩人臉上都沒有了上次那般虛假的笑容,舒戰收斂全身氣息,平靜的眸子中帶著幾絲冷意。
上官煜嘴角輕揚,隨意的倚在沙發上,自顧帶著一抹慵懶,蒼白的臉上似乎布著一層寒冰,目光淡然卻狠厲的盯著眼前的人。
「你究竟想怎麼樣?」放下手中的茶杯,舒戰緩緩的抬起頭,掃過眼前的男人。
上官煜冷哼一笑,「我想怎樣?我覺得應該是我問你想怎樣吧。」
「本來我只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的,這些事情都是你逼我的,現在你還有資格來和我說這個嗎?」
「上官煜,這麼多年了,放手好不好,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事,這次算我求你了,好嗎?」看著他勢在必得的表情,舒戰突然頹然的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疲憊,整個人似乎瞬間蒼老了幾歲,渾身的戾氣散去,現在的,只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哈哈哈——」張狂的笑聲在房間內響起,上官煜笑的燦爛,邪魅,笑聲加上他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雙腿交疊,放在桌上,如同一個打了勝仗的帝王,睥睨下面的臣子,那眼神,那傲氣,讓人莫名的膽寒。
「舒戰,我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你認為你可以得到她嗎?」說道這里的時候,上官煜眼神陡然轉冷,寒意從眸子中散發出來,帶著一絲絲血腥的氣息,蒼白的近乎妖冶的臉色漸漸的變得紅潤,讓他多了幾分人的氣息,卻不知道這樣的他只會更加的殘忍,狠厲。
舒戰低著頭,陡然間肩膀一滯,似乎被說中了什麼心事,雙拳緊握,不知道那雙斂下的眸子此刻是什麼表情。
「舒戰,如果不是你欺騙我,難道我會變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青筋暴戾,眼中戾氣盡顯,雙拳緊握,吱吱作響。
「七弟……」舒戰低著頭,壓低的聲音帶著絲絲顫音。
「不要這樣叫我,你不配。」如同一只發狂的野獸,上官煜雙眼猩紅,死盯著眼前的男子,如果他的眼神化作利劍的話,只怕現在他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舒戰慢慢的抬起頭,眼中含著內疚,可是更多的確實執著,帶著天崩地裂都難以改變的決心。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從來不會後悔,如果時間倒流,我也會這樣做的。」擲地有聲,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兩個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舒戰說道這里,嘴角甚至揚起了一抹淺笑,雙眼迷離,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美好的記憶,臉上的表情為之一柔,鐵骨柔情,這就是眼前的寫照。
上官煜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格外的刺眼,讓他恨不得沖上去撕破他那張虛偽的臉嘴,嘴唇緊抿,暴戾的氣息縈繞在周圍。
「上官煜,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恩恩怨怨,可是小漫是無辜的,更何況,她還是她的孩子,難道你就真的……」
「別說了!」眸子一睜,失聲吼道,眼神閃爍,內心在掙扎著,拳頭緊握,麻木的沒有知覺。
舒戰臉色一愣,想要說什麼,可是上官煜卻抬手制止了他,「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你現在可以走了。」
說完,低下頭,不再說話,整個人如同一座冰雕,冷然中帶著一絲死寂,似乎眼前的人沒有絲毫生命跡象,周圍的殺氣漸漸消散,只留下一室的寒冷。
舒戰抬頭凝視他很久,然後站起身子,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疲憊至極的走了出去。
舒戰離開後,上官煜的頭緩緩地動了動,眸子微微轉動,麻木的走到窗邊,迷離的目光看著舒戰的車子緩緩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目光輕斂,似乎回到了那些美好而又殘忍的歲月。
那是,他有過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時光,有過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朋友,有過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最燦爛的一切。
「小茹,你爸媽不反對嗎?」還記得他們第一次提到結婚的話題的時候,他的心情是多麼的忐忑,雙手沾滿血腥,怎麼配得上那麼純潔的她,可是他又是如此的痴戀她,哪怕是傾盡一切也在所不惜。
「煜,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我就和他們決裂,我們私奔,千萬不要拋下我,千萬不要。」女子柳眉微蹙,楚楚可憐的樣子我見猶憐,更不要說是深愛她的男人。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拋下你的,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那時候,他們相信,只要相愛,就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
後來,幾乎是毫無意外的,她和家里決裂了,從此她身邊只有他了,他是一個刀口上舌忝血的人,幾乎每天都讓她過著膽戰心驚的生活,但是兩人的愛卻沒有因此而減少。
那時候,他有六個兄弟,個個都是生死之交,他更是把他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珍貴,漸漸的,她和他們熟識了,卻沒想到,這卻是他們感情決裂的開始。
那時候他外面很忙,基本上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對她的關心不夠,有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對她發脾氣,兩人之間漸漸有了隔閡。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居然會這樣對自己,居然對自己兄弟的女人有了想法……
想到這里,上官煜眼中浮出一抹戾氣,猶如黑暗中的鬼魅,帶著絲絲絕殺的寒意,拳頭吱吱作響,額前青筋冒起,在那張蒼白的臉上更顯妖媚。
扣扣——
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傳來,上官煜眉頭微蹙,一絲冷然的氣息流過,「什麼事?」冷冷的喊道。
「秦少要見你。」外面的人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乎听出來里面的人心情不怎麼好,聲音壓得很低。
里面沉默了十幾秒,然後只听一道冷然的聲音傳來,「讓他進來。」
秦昊站在門口,听到他說了之後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自帶一股從容,上官煜坐在沙發上,手中端著茶杯,淡然的抬起眸子,說不出的冷清。
「找我什麼事?」上官煜低沉的聲音听不出來喜怒,情緒完美的被掩飾在眼神之下,沒人能夠看出來。
「我想你欠我一個答案。」秦昊嘴角一勾,從容不迫的坐到他對面,凌然的氣息絲毫不亞于他的。
今天他來這里,就是想要找一個這些年一直困擾他的答案。
上官煜似乎早就料到他來干什麼,輕輕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頭,淡然的目光輕輕的從他臉上掃過。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和你父親真的長得很像。」上官煜低聲輕笑,笑聲中居然听出了幾絲真心。
秦昊眉頭一蹙,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對于他這樣的表情,上官煜沒有一點意外,雙臂張開,貓一般的慵懶。
「看來他什麼都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今天晚上他的話太奇怪了,這三年雖然他在他身邊,可是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人,只知道他喜怒無常,屬下的人對他又怕又敬。
「別急,今晚還很長,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上官煜揚起手,輕輕的揮了揮,嫣紅的嘴角帶著一抹鬼魅的妖嬈。
說完這句話,自顧自的泡起了茶,嫻熟的手法一看就是一個醉心茶道的人,洗茶,煮杯,一舉一動,都優雅的讓人移不開眼。
秦昊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直到他把第一杯茶遞到自己眼前,「嘗嘗吧。」
點點頭,居然傻傻的接過,如果收到了蠱惑一般,仰頭,入口的茶起初帶著一股澀味,然後慢慢的轉甜,最後一股清新的香味縈繞在齒間,唇齒留香。
「知道這是什麼茶嗎?」上官煜手中端著一杯茶,極盡享受的凝視著杯子。
「大紅袍。」毫不猶豫的答出來,因為丫頭喜歡喝茶,這才對茶有了一點理解。
上官煜贊同的點點頭,輕輕的呷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你知道這是誰最愛喝的嗎?」上官煜不緊不慢的說著,可是對面的男人就沒有這麼好耐心,「你究竟想說什麼?」
看著他急切的模樣,上官煜低低的笑了笑,「就連性格都這麼像呢。」
秦昊皺著眉,听著他一直在這里打著啞謎,雙眼一眯,深處一絲危險。
「這是你爸爸最喜歡喝的大紅袍,以前的時候他總是喜歡泡在茶室里研究茶藝,我們還小他一個黑社會的居然還喜歡這麼文藝的東西,只是沒想到我現在居然也喜歡上,看來我的覺悟始終沒有他高啊。」
不高不低的話,透著幾絲淺淺的追憶,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茶杯,似乎在通過茶杯看某個人。
這些話看似不咸不淡,可是在秦昊心中卻掀起了軒然大波,雙手不斷的收緊,「你認識我爸爸。」
不是問句,只是震驚沒想到他們之間居然還有這麼千絲萬縷的聯系,只是眼前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還查不到絲毫的痕跡。
「當年的事情都被我們抹干淨了,你是查不到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上官煜淡淡的說著,「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三年前你這麼輕而易舉的就進入了我組織內部,你還真以為慕妍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這句話才是他真正驚訝的,也是他一直沒搞清楚的,當年的一切在他看來雖然進行了很大的努力,可是後期進行的實在是太順利了,讓他幾乎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就進去了,他甚至還對自己重用,不斷的派他出任務,他身上的傷口,他現在的手段,身手,絕大部分就是這幾年煉成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還是要感謝他的。
「當年,我們七個,你爸爸,我,還有舒戰,都是生死之交……那顆子彈打向我的,可是他居然替我擋了……」低沉的聲音始終都很平靜,可是說道最後的時候,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上官煜低著頭,端著茶杯的手隱隱的顫抖著。
「如果不是為了我,你爸爸不會死,如果你爸爸沒死,那些仇家就不會趁機來你們秦家,而你們,就會有一個幸福的生活……」
「那後來為什麼我查不到一點關于那次的事情?」咬牙切齒的話,他原本是應該恨這個男人的,可是听著他說的話,他下意識的去相信了他,覺得他不會欺騙自己,因為記憶中,似乎有一個煜叔叔,很愛逗他玩,抱著他,雖然當時他只有兩三歲,可是他還是有種模糊的印象,只是這個記憶太模糊了,以至于他差點就想不起來了。
可是,他告訴自己的這些,為什麼舒伯伯一點都沒有告訴他,現在他才恍然想起,他甚至都不知道舒戰和他父親是什麼關系,只知道他們的關系很好,直到他們家出事了之後他就過來將自己帶去他家了。
疑惑在心中盤旋,眉頭緊蹙,斂下眸,心中早就認知的事情似乎在改變著什麼。
「你認為我會讓那群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上官煜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手指收緊,將茶杯緊緊的捏在手中,發出那中幾乎破裂的聲響。
他眼中的仇恨不是裝出來的,可是他們當年為什麼要鬧得到那種決裂的地步,不是生死之交,這樣的情感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打破。
「你們為什麼決裂?」
「女人。」一個他用生命愛著的女人。
秦昊心中陡然一緊,眼前突然閃過孟少霆和祁銘揚的臉,如果現在不是這樣,他們以後會不會也因為這個決裂,甚至……
搖搖頭,不敢去想那種恐怖的後果。
「那你是為了彌補嗎?」秦昊挑眉,「你這麼容易讓我進入你的阻止,是為了彌補嗎?」
上官煜啞然一笑,「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我可是要報復啊,我怎麼可能因為你打破我的計劃,雖然你進來了,可是這幾年你不也是什麼也沒查到嗎,我想要做的事情是絕對沒有人能夠阻止我的。」
如果真的要說有人的話,那麼只能是她,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所以這個世界上那個唯一的人都消失了。
而且,就算現在她還在,也許自己那種報復的心還會更加的強烈。
「可是舒漫沒有錯,為什麼要把你們上一輩的恩怨加注在一個無辜的下一代身上去呢?」
「這個不是不說了算的,今天晚上你想知道的,該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可以走了。」上官煜輕嘆了一口氣,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閉上了眼楮,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秦昊看著眼前的人,嘴唇緊抿,復雜的眼神不斷的糾結,這個男人,還是如以前那樣寒冷的不可靠近,他也不是這種主觀的僅憑一面之詞就相信一個人的人,可是心在他的心情居然因為他的話而產生了很強烈的感覺,甚至看著他蒼白的臉孔都覺得透著一抹悲傷。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遲疑了片刻,終究沒有在說話,就算他問了,他也不會告訴自己。
起身快速離開,走到自己的車上,此刻已經是黎明時分,天變漸漸落處一絲魚白,周圍的一切不用燈光就可以看得清楚。
為什麼舒伯伯一點事情都不告訴自己,小時候可以說他是年紀小,不懂事,可是現在長大了呢,為什麼還是一個字都不透露?
隱藏得這麼深,難道真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隱瞞的嗎?
莫名的,心中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想著上官煜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那種深刻的悲傷,甚至強大如他的人都變得如此的脆弱,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背叛,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想起自己三年前在她眼前上演的一出戲,背叛,居然也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還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丫頭,幸好你原諒我了,幸好!
一路疾馳,一顆心都要飛起來了,他現在,從未有過現在的心情,他想要見她,立刻,馬上。
停下車,迫不及待的跑了進去,客廳里黑漆漆的,可是他對這里的擺設早就爛熟于心,根本不用開燈直接上了三樓,腳下雖快,卻還是放輕了腳下的力道。
熟練的打開了那扇自己曾經打開過千百次的門,握著把手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居然顫抖了,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激動。
屋內黑漆漆的,她還是沒改掉那個睡覺的時候喜歡把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都說這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他可以模糊的看到床上那個微微凸起的身影,不知怎麼的,一顆心就這樣落下來了,石頭落地般的安心。
慢慢的走到窗邊,輕輕的打開床頭的台燈,橘色的燈光頓時在屋內蔓延開來,柔和的光線透著絲絲的曖昧。
舒漫本就睡的不是很熟,一有燈光打進來就醒了,睜開眼,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的男子。
「幾點了?」
「五點半了。」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輕輕的呢喃一聲,似乎不滿的說道,睡眼惺忪的表情說不出誘惑。
秦昊看著她,翻身的時候隱隱看到她胸前那一大片美好的風光,眸子一緊,喉結滾動了幾圈。
「你快去洗洗睡吧。」看著他回來了,一顆心也就放下了,可以安心的睡覺了,閉上眼,翻過身就準備繼續睡覺。
可是身子卻被他的手一把扳過,緊接著,眼楮都還沒掙開,一張溫熱的唇就密密實實的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