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護在李秀成周圍的親兵一看,居然有不識相的清狗把他們的軍事主帥的大腿當點心來啃,立即獅擁而上,一陣契里 嚓的剁肉之聲響過,上校的腿部威脅解除,那個錯把人腿當牛排的清軍傷兵早被亂刀大卸作八塊。
嘴里苦,心里堵。
這正正是李秀成此刻置身于刀光劍雨時的真實感受。
大太陽已經漸漸偏離了頭頂正上方的位置。初夏的陽光尚不十分灼人,但灑落于地面仍顯得明媚異常。這明晃晃的陽光恰似放映皮影戲的布景,糾結在一起的官軍和李家軍士兵,便在這布景下刀槍並舉搏命喋血。日光中的影像沒有色彩,被褐紅色的泥土反襯,呈現深灰的黑蒙蒙的形狀。那些形狀變幻著伸縮著,不時扭曲如麻花,往往還同步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金屬撞擊聲響。一連串的血珠飄向天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暗淡淋灕;稍稍滯後才傳出的慘烈的哀叫,像尖刻的竹簽穿刺著人的耳膜……
「這他媽就是該死的戰爭!」
上校腦際回蕩起二戰名將巴頓老兄的感慨。戰爭可一點也不好玩,戰爭是政治的延伸,政治延伸是要死人的,需要活生生的人命去填補政治的巨大胃口。李秀成目前還不十分確定差點成為他大舅哥的洪秀全的政治主張,根據後世史書記載,沒收士紳私地、施行天朝田畝制度好像有這麼一說,只是這些舉措屬于空中樓閣,以日後太平軍一路沿長江而下的流寇行徑,壓根不曾建立鞏固穩定的根據地及大後方政權,又怎能最終實現「緩解土地兼並,實現耕者有其田」的政治目的?
另外「反帝反封建」也被後世歷史教材大書而特書。洪天王此時正貓在山窩窩里等待老子營救呢,跟遠在沿海開放口岸如廣州、寧波的歐美列強根本搭不上邊兒。反封建?砸孔廟廢除一切封建信仰勉強算吧。可是太平天國摒棄了歷來的封建迷信活動,卻炮制出更極端的「拜上帝教」,憑空杜撰子無戌有的一個大騙局,既缺乏理論根基也缺少**基礎,把一些條條框框愣灌輸進愚民頭腦,死記硬背倒是跟後來的高考應試制度有幾分近似。想想金田村楊秀清口吐白沫「天父附體臨凡」,李秀成頓時一陣反胃惡汗。就這些不切實際的神棍勾當,也配獲得德國大胡子學者馬克思同志的贊許?生拉硬扯七拼八湊的大雜燴,也配稱作鮮明先進的政治主張?
上校很懷疑。
或許,歷史上真實的洪秀全,壓根便她娘地沒什麼政治追求,反倒像他親友鄰居認為的僅僅是個胡思亂想的瘋子?
李秀成為自己刻毒的想法感到少許快意。前車之鑒,戰場上更不能胡思亂想走神溜號,否則腦袋不保。老子還是先殺過去確定一下勞二小姐的安危為妙!
他認定勞益陽應該在撅牛那頭 驢附近,于是調整了前進方向,只朝戰團最密集處推進。撅牛凶悍程度足可以同砍刀王相提並論,個人武藝和戰斗指揮能力亦不弱于目高于頂的豁嘴童阿六,不過運氣及戰功欠佳,缺少臨場表現的機會罷了。
在李家軍所有支隊長級別的軍事主官當中,撅牛是最後被任命的,甚至還晚于特戰隊戰士出身的小字輩的賴文光。而撅牛這伙計可是當初追隨上校,走出新旺村勇闖天下的十一巨頭之一(如果曾經擔任李家軍核心五人領導小組負責人、已經騎鶴仙去的小美女聶阿嬌也算「巨頭」的話。)!
李家軍現在是李秀成的一言堂,尚未建立合理的考核機制與機構,將領升遷全憑他李上校說一不二。不過李秀成雖然做事武斷,在用人方面尚算兼听則明,常常事先征求參謀長羋谷以及九位老弟兄的意見想法後才頒令曉諭全軍。撅牛官餃職位高下抑或升遷度的快慢,取決于李秀成本人的意志。按照他胸藏的萬里錦繡,將來手下這幫老部下盡是主政一方軍政事務的封疆大吏,眼下適度打磨甚至故意壓制一番,對未來他們擔當大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上校不會只靠職務來評定撅牛的個人能力。
眼下戰場上這 驢的表現更印證了這一點。撅牛身為指揮者,不但身先士卒沖殺在前,還需在一片混亂中照顧二小姐勞益陽的人身安全,協調將士們按事先演練過的戰斗小組進行團隊拼殺作戰,所考驗的就不僅僅局限于一個人武技的高低,更主要的卻是此人具有的綜合素質與全面才能。于是乎李秀成專挑人團密集處殺去,他知道在那附近應該可以見到撅牛這頭 驢的身影。
推進的過程乏善可陳。一幫特戰隊員出身的親兵,各個都屬于訓練有素的專業殺手,近戰肉搏乃是其基本科目,踫到武功高強或者力氣大的清妖,拔出火槍扣動扳機便日本的餐飲——料理。有這些親兵如同壓路機似地推出一條通路,李秀成虛晃著的火槍倒成了擺設,連一顆子彈也不曾擊。
「撅牛!撅牛你這小子,給老子滾過來!」打這種沒有後顧之憂的仗,上校非常拿手,輕松得勝似閑庭信步,遙見烏蘭泰、向榮兩名清狗統帥在衛士簇擁下後退,就扯著脖子喊叫起來。
喊聲響過卻無人搭理他。四周特戰隊親兵警惕地環成弧狀,生怕武功稀松的主將被人「斬」。前方拼殺的嘶吼聲與兵刃踫撞聲慢慢稀落,先前混亂不堪的場面得到厘清,隨著人數佔優的清狗且戰且退,李家軍和官軍之間的陣線逐漸變得明朗,僅余個別戰團的將士還在糾纏不清,一時月兌身不得。
官軍殿後的丘千總現匪陣營中間凸起部防衛森嚴,一個人模狗樣的家伙旁若無人地大吼大叫,便拾起一根標槍照準那家伙投擲過去,也不管是否投中目標,扭身拔腿便跑。丘千總臂力頗佳,這一槍射來沒有任何先兆,眨眼間已突入親兵們的防衛圈,向上校前胸扎來。
上校駭了一大跳,見槍勢來得迅猛,猶豫著是側身閃躲還是後仰避讓,鋒銳的槍尖已飛厲嘯到近前。
猛地里一團血糊糊的人形肉團撲過來,掄起一根長槍朝標槍槍身砸去,兩根槍桿力力相交,標槍飛來的角度生偏移,擦著李秀成耳邊飛掠過去。
李秀成定楮一看那具救了自己的血糊糊的肉團,從對方猙獰的眉目間看出幾分熟悉的模樣,禁不住驚叫道︰「撅牛?你怎地成了這副樣子?你負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