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幾人許久沒見十分欣喜,再加上劉羽一個勁的勸酒,幾人竟連續宴飲了近一下午,所以最後宋君鴻迷迷糊糊的回的蘇府。第二天宋君鴻再起床時,頭中不免有些隱隱做痛。洗過臉後喚過蘇府的下人一問,竟已是巳時末。想起約好了劉羽等三人今天取錢,連忙穿好衣裳,好在這回約定好的小店就在離蘇府不遠處,宋君鴻懶的再騎馬,索性溜達著就過去了。
這番到時,劉羽、柳叢楠和方邵三人都已齊聚,也正端著碗米醋吸溜著醒酒。
「給我也來一碗。」宋君鴻對伙計招呼了一聲,急忙坐了過去︰「今天只管吃菜,再莫飲酒了吧。」
柳叢楠和方邵點了點頭,只有劉羽似是仍想再喝,可想起昨晚回家時露香那生氣的表情,只好不甘地也跟著點了點頭。
「子燁,先把錢收了。」柳叢楠從懷里掏出一張一百貫的交子遞了過來,方邵也隨後掏出一張一百貫和一張二十貫的交子。
眾人把目光又望向劉羽,劉羽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了四張交子,得意的拍在了桌子上。
一張一百貫面額,四張四百貫。
就連宋君鴻也大吃了一驚,柳叢楠和方邵都只是百貫左右,而劉羽竟是一出手就是四百貫。
柳叢楠率先驚訝的問道︰「雲飛兄,你正六品一年的俸祿究竟有多少,怎得一下子攢下這許多錢來。」
倒是宋君鴻心思一轉,試探的問道︰「莫不是嫂夫人慷慨相助?」
劉羽這才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柳叢楠和方邵頓時也恍然。露香畢竟在歡場中當了多年的頭牌,要是沒些積蓄那才怪呢。
柳叢楠艷羨地說︰「原來兄長不僅抱得美人歸,更是抱了一個大錢櫃子歸啊。」
劉羽卻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以為好友是在譏諷他吃軟飯,羞惱的分辯道︰「我堂堂七尺男人,豈需用妻子養活?平素里我的俸祿已可養家,拙荊的錢只是存在錢莊里,如無急事分文不取的。」
宋君鴻卻急忙和場子道︰「長青兄的意思是說兄長伉儷郎才女賢,雙方都是令人艷羨。」又再次作揖道︰「嫂夫人盛情,弟感銘五內!」
說罷伸手去模那交子,卻不想劉羽把手一縮,竟把那四百貫的交子又收了回去,嘻嘻笑著說︰「且先慢著。錢可以借給你,也不急著還。但拙荊卻有句話要為兄先帶給子燁。」
宋君鴻只好坐回了座位上,把手一攤︰「聆听賜教!」
劉羽這時才又嘿嘿笑著把交子又遞到了宋君鴻的面前。宋君鴻也不急著接,只是目視著他等他把話說明白。
劉羽尷尬的搓了搓手,問道︰「有個人,不知道子燁還記得嗎?」
「誰?」
「秋靈!」
宋君鴻一怔,這個人倒是記得,不就是曾和露香一起在長沙瓦子中當紅牌的姑娘嗎?只是自己素和其無深交,離開書院後更是一直再沒有聯系過,怎麼在此時突然提起來?
「子燁,不是為兄說你啊——咱們這些做男人的,應該要負責任、會擔當才對。」劉羽突然語重心長的說道。
負責任?對誰負責任?負什麼責任?宋君鴻一時不明白劉羽說的什麼。
「對秋靈哇!」劉羽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什麼?等等!我連秋靈負的哪門子責任?我連她的頭發絲都沒踫過一次,怎麼就突然需要對她負責任來了?
宋君鴻完全傻掉了。
「好哇!沒想到子燁你平日間看起來一幅老實樣子,卻不想已經先下手為強,搶折得花枝了。」柳叢楠和方邵兩人卻開始不依了起來,在他們話語中分明似有著一股掩飾不住的酸溜溜氣息。
「都給我打住嘍!」宋君鴻大吼一聲,對著劉羽說道︰「雲飛兄可莫開小弟玩笑,小弟與那秋靈姑娘素絲無染,你要給我把話說清楚嘍。」
「都害人家姑娘相思成那樣了,還叫素絲無染?」劉羽也厚著臉皮,強詞奪理的說道。
原來,在那只有虛情假愛花錢買笑的歡場中,女子多只能笑臉待人眼淚暗流,個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露香和秋靈兩人互相成了好友。現在露香終于月兌離了苦海,成為了光彩的誥命夫人,卻有時難免仍會想起苦命的姐妹秋靈來。想起秋靈,就想起自己以前同樣淒苦的日子,便也盼著能讓秋靈有個似自己一樣的好光景。
她素知秋靈對宋君鴻有意,故便經常在劉羽面前哀求,讓其找個機會撮合兩人。
所以劉羽也借著這個當口上厚起臉皮對宋君鴻提出讓其照顧秋靈姑娘。
在其滔滔不絕的贊嘆話語里,這秋靈不僅成為地上有,天上無,僅次于自己妻子的極品女人,更連其在金兵入侵長沙時朝著岳麓書院方向逃難的舉動,也說成是因其對宋君鴻的一絲愛念所致。
最後總結︰遇上這種美女而不知憐惜的,就是笨蛋;享受著這般美人垂恩而不立刻娶回門來的,簡直就是混蛋加三級。
他說的煞有介事、一本正經,宋君鴻卻是听得哭笑不得。且不說自己對秋靈並無垂涎之意,何況前世的月伊遍尋不到,又為了自己殉死,史珍也遠在天邊杳無音信,自己的感情現在麻纏不清了,已經辜負了太多美人恩慧,哪里還敢再去惹秋靈這一大麻煩。
「是不是小弟若不應允,嫂夫人便不借這錢了。」宋君鴻苦笑。
「倒也不是。子燁只管拿錢。只是為兄和你嫂子想多討杯喜酒喝喝而已,兩者也並不太相干。」劉羽笑了起來。
宋君鴻這才畏畏縮縮地把這錢接了過來,苦笑著道︰「怕是要令嫂夫人失望了,改日小弟親自去登門告罪吧。」
方邵急忙打圓場︰「雲飛兄,你也是的。嫂夫人和你那必竟是有聖旨賜婚才得以成行。子燁如今已是朝庭命官,納妓為妻,干犯大宋官箴條律,是要被問罪的。這你必竟也要替子燁的處境想想。」
劉羽不甘心的說道︰「作為了正室,作側室也可以嘛。官箴上又沒說不讓納妓為妾,這在朝中也有很多現成的例子在嘛。」
「不管是妻還是妾小弟都還尚不著急。」宋君鴻趕緊說明白,要不然這個問題一旦麻纏起來可不好再弄清。
「暴殄天物!」
「身在福中不知福!」
邊回連柳叢楠和方邵也一左一右的夾擊他了。
宋君鴻無奈,只好借假點數交子不去理他們。
柳叢楠倍感無趣,只好又問道︰「還差多少?」
宋君鴻滿足的說道︰「加上我家中的有八百多貫了吧。此前實著是沒想到會籌借到這麼多,離總價也只差著一兩百貫錢了。」
「一兩百貫,要不咱們再找人湊湊?」方邵說。
「不用了,余下這些錢我可以慢慢再償還賣主。省吃儉用下來,也只需幾年光景即可以了。」宋君鴻卻已經高興的合不攏嘴了。
「只余一兩百貫,還分什麼多期償還?咱再想想辦法。」劉羽滿不在乎地說道。
「要不,咱們跟家里去封信,讓他們再給匯些錢過來?」柳叢楠建議道。他們幾個均是出身富戶之家,所以並沒有拿這個數目太當回事。
「不可!」宋君鴻連忙擺手制止。因為劉、柳、方三人是自己的挈交好友,才敢厚顏跑來跟他們提借錢的事。要是連累的他們需要再大老遠又寫信跟家中老父們討錢,則是怎麼也不能拉下這層面皮來的。
「咱自己能想到辦法就想,想不到就算了。萬不可再驚動旁人。」宋君鴻趕緊申明道。
「自己想辦法想什麼辦法呢?」柳叢楠聞言皺起了眉頭。他們幾個素來無經營濟身之道,只是憑著家中富有和朝庭發放著俸祿每日過活,一時間哪里能想的到什麼籌錢的辦法?
「要不」方邵卻突然眼楮一亮︰「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
「哦?什麼法子?」眾人一齊湊了過來。
「關撲!」方邵嘿嘿的笑著。
「嗯,倒也是個辦法。」柳叢楠眼楮也亮了起來。除了宋君鴻和李孟春,余下的劉雲飛、柳叢楠、方邵和王玉田都是早在書院時代起就常常參與關撲。
「不成!」宋君鴻立刻反對︰「這不就是賭錢嗎?萬一輸了怎麼辦?太不靠譜了。」
「怎麼會呢?我們兄弟縱橫賭場十數載,幾時失過手了?」柳叢楠大聲的說道。
「光在書院時我知道的就有好幾次吧?」宋君鴻不溫不火的說道︰「有回你褲子都輸光了,後來讓賭坊里的人追的不得不藏身在農家的醬菜壇子里,還是我去撈的你。」
听到了那件糗事,柳叢楠臉上一紅,干笑了兩聲︰「還有這事哇,你看你不提,我都差不多忘了。啊哈哈,哈哈。」
宋君鴻也不理他,只是拿關筷子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叨著菜。
「可是」柳叢楠又抬起頭來大聲說道︰「我最近手氣變的奇好無比了啊,簡直是屢戰屢捷!」
宋君鴻繼續不搭理他。戰場上還沒有常勝不敗的將軍,何況是在純靠運氣的賭場上。
「真的,真的。」看宋君鴻仍然不相信的樣子,心氣兒有些高的柳叢楠急忙又拉住方邵說道︰「不信你問問晉夫,我最近的手氣真的是很順啊。」
「嗯,的確是的。」方邵還跟著一起點頭︰「我們前幾日一同去了銀鉤賭坊兩回,回回都是大殺四方,賺的盆滿缽足。」
說到這里他又不好意思的說︰「可惜當時我們隨後又都到樓子里找歌妓花光了,要不然現在也不至于為這余下的一兩百貫錢發愁。」
「怕什麼,花出去多少,咱們今天再賺回來多少便是!」柳叢楠豪氣干雲的說道。
「真有這般容易?」
「放心吧,我的子燁賢弟!」柳叢楠似是已經勝券在握,他勾起宋君鴻的肩膀說道︰「我跟你講,你只需拿出五十貫本金出來,然後贏了就算你的,輸了就算我的,這總成了吧?」
此時劉羽和方邵的手癮也犯了,便也興奮地一起催促著宋君鴻前去。
宋君鴻讓他們說的有點心動,想想五十貫本金也不算太多,更何況手里的錢本就是柳叢楠他們借給自己的,太過拒絕總是不好,猶豫了半天終于點點頭答應了。
方邵、柳叢楠和方邵一起歡呼了起來。他們一路上還不斷給宋君鴻喧講著前幾日在賭坊中大殺四方的威風場面,一邊昂首挺胸的走進了銀鉤賭坊。
一個時辰後,四個人垂頭喪氣了走了出來,不僅原本說好的五十貫本金沒了,在其後已經急紅了眼的柳叢楠不斷催促下,今天好不容易籌借到的六百二十貫錢也已經被全部輸了個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