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陷阱是用來跳的
「至于家事……「他猶豫了稍許,星眉微蹙︰「那位叫煙兒的侍女,想必與小織必有淵源。」
我苦笑著搖頭,「淵源談不上,我當她是知己朋友,不過,看起來人家並不將我放在眼里。」
「朋友?一個下人?」小豬明顯瞪了瞪眼,不過轉瞬即將異色收起,化作一絲暖和的微笑。
「嗯。我將她和水衣當成我來到這個時代後最好的姐妹。」我話出口才發現不妥,好在小豬似乎並沒有在話里的漏洞上多加留意。「不過煙兒明顯和大娘有私怨,我雖然不知道她留在大娘身邊有什麼目的,但感覺這個女孩子和其他人很不一樣。她膽色奇高,卻又不卑不吭,讓人看不透模不著。大娘善妒,煙兒如此優秀的女子卻居然沒有引出她的驕橫,還令大娘收為心月復,這絕對不是個平凡女子。」
「也就是說,煙兒是個來歷不明且心懷恨意的陰沉女子?」小豬總結道。
我瞪他,「你才來歷不明你才陰氣沉沉!」
他投降地笑了笑,忽而正色嚴肅道,「小織,你太過感情用事,你明知這煙兒不簡單,卻憑著對她的莫名好感放任她隱匿陸府,若是她的仇恨不止是針對你大娘而是針對整個陸家呢。」
我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我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煙兒不會害我。我爹不過是一介小小知縣,能惹上誰?我看是你在權勢煙幕中走的太久迷了雙眼。所以才對什麼事都疑神疑鬼。」
小豬無奈地搖頭,正經地模樣還真有幾分指點天下的帝王氣質,「你性子坦誠,一旦認定是朋友便無端信任,但這樣一來也容易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一如那夏水衣,在此之前你可曾對她有絲毫懷疑?」
我臉一紅。但仍頑固抬起頭爭道,「怎麼你們都要拿水衣來說事。剛才你自己不也說了嗎?水衣是個異數!她已經死了成為過去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你和麥戈一樣,就是不相信我身邊的朋友!」
「麥戈?」他忽然歪了歪頭,疑惑地重復道,仿佛我剛才說了一大通全是放屁,就麥戈兩個字敲中了耳膜。
我先是有些許憤怒,隨即卻又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身子往後縮了縮,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也是你的朋友?」小豬認真地歪過頭沖我微微一笑。
「唔……是上次在山上救過我們的人。」我諂媚地笑著。心里痛罵︰又不是**,我干什麼鬼鬼祟祟?
小豬若有所思,「是他?功夫很不錯,可惜在山野里埋沒了。我記得當時……」他說著忽然頓住話頭,轉過臉來定定地看著我,我甚至看見他眼里閃動著鬼火般的幽深光點。
我莫名地回瞪著他,心里怦怦亂跳——如果他再靠近一點。我該用那種絕技將他扔下去?
好在他在湊近我鼻尖地地方適時停住,一字一頓說道,「小織,我不準你和他說話,也不準他和你說話,不準你想起他。也不準他想起你,不準你看他,也不準他看你,不準……也不準……不準……也不準……」
我眼冒精星,目瞪口呆地听著一個個「不準……也不準……」句式流水線一般地從他口里冒出來。
「總之,」他微笑一下,「我不準你認識他,也不準他認識你。」氣匯百川,收功。
我半張著嘴,好久才擦了擦額頭。眨眨眼說道。「這個……我已經認識他了怎麼辦?」說完我一愣神, !我為啥要那麼弱勢!眼前的不是皇帝不是天子。是被我無數次欺負反反復復欺負地豬頭。我得理直氣壯……
「小織,不可以。」他很嚴肅地提醒我,略帶任性卻堅定如石。我這才悚然記起,眼前的少年,他的確還擁有皇帝的身份。稍有不慎,無數人的生命就會在瞬間湮滅。
愣了愣,我回過神來,板起臉咬牙切齒說道,「你敢亂來試試!」
我們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番,最終是他哧哧一笑打破沉寂,「你生氣的時候最是好看。」
「那我天天生氣給你看。」我用「溫柔而嫵媚」的黏膩聲音沖他笑。
小豬愣了一下,忽而喃喃道,「好。」
「你火星了?」我毫不客氣地一掌拍過去。
他訕然一笑,眼里泄露出些許莫名地情緒。「小織,」他向後撐著身子,眼看著夜空,「你家里最近發生的事很不尋常,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是專門針對你下的圈套……」風淡雲輕的口氣。
「嗯,是嗎?針對我下的圈套……啥?你說什麼!針對我下的圈套!」我怔了怔神,忽然反應過來,整個人幾乎跳起。腦袋里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我被耍了,我居然又被耍了!
「是啊,有人要對付你。」他依舊口氣淡然,眼楮直勾勾看著夜空,好像在他旁邊急得直跳腳的是空氣人。
「喂你說清楚!」我被他地懶洋洋激怒了,跳過去卡住他,就差用自己的身體做肉盾壓下去了。
他好笑地咧咧嘴,喘了口氣說道,「你這樣子有傷大雅呀。」
我想自己的臉上一定飛速竄起了可疑的紅暈,忙閃身坐到旁邊,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發現眼前的少年和從前的小豬大不一樣了,唔……似乎,他地個子又竄高了些呢。
「你快給我說清楚!」我惡狠狠地威脅。
他重新坐起來,露出些小小的得意︰「我剛才細想一下。發現,這其實是個再簡單不過地連環計,只是你太過信任自己的直覺而被蒙蔽,如果換個角度,或許你會想明白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既然知道就快告訴我是誰想黑我呀!」我想自己就只差安兩根獠牙了。
「我不能說。」他快速回答,看著我,一臉的純真。一臉的清澈,一臉的無辜。一臉的真誠……
我︰「……」
「不能說為什麼還要告訴我!!!」我緊緊攥著拳頭,如果我擁有內力地話,想必方圓百里地公老虎都會被我「王者之氣」震得屈服。
「我是見你苦惱呀,讓你明明白白知道地確有人在害你,這不就免了思索的煩惱?」他振振有詞。
「也就是說,我可以放心,在面前不遠處地的確確有個陷阱蹲著。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跳,不必像個瞎子一樣疑神疑鬼。這就是你的意思?!」佛祖明鑒,我听見了自己骨節捏響的聲音。
他再次認真地歪了歪腦袋,露出開心的微笑,「基本上,是這樣地。」
「那為啥不直接告訴我前面有陷阱,讓我可以安全繞開呢!」我感覺自己要崩潰了。這次確信了,眼前的這個死孩子的確是那個無理取鬧的。肆意妄為視玩如命的小豬。皇帝?屁!
「因為,我認為繞開陷阱未必對你有好處,而掉下去也未必有害處。」他正色道,「就算你繞開了這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所面對的是家人。是你逃不開不能避除的存在,所以就算躲得過這一局,也還是得硬著頭皮去迎接今後毫無征兆的即時難堪。與其如此,還不如遂願入了這個局,你如何知道這里面不會別有洞天呢。就算沒有,」他頓了頓,「我也會造出來一個給你。」
我承認我有點感動,但更多地是眩暈,他在稀里糊涂地說啥?什麼陷阱什麼別有洞天?
「也就是說,我要將計就計。」我疑惑道。又苦笑著搖頭。「不對,我壓根就不知道誰給我設了套。設了什麼套,沒有資格談什麼將計就計。」
他笑笑,「算是吧。我看出這次的事並不會威脅你性命,只是,怕要吃些苦頭。」
「真的不考慮告訴我真相?真的眼看我往火坑里跳?」我諂媚地笑。
「依你的性子,告訴你還不攪了局去?更何況,」他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你一只腳已經踩進去了,我想,就在這兩天他們便會收網。這件事,的確來得高明,你就算知道也難有回旋之力。也好,免得我下次找你還得翻牆,給我墊腳地那幾個護衛,很是痛苦……」他嘟嘟囔囔說著。
我徹底郁悶了,這算什麼事兒?知道我會被坑害還樂乎成這樣,我簡直懷疑下黑手的主謀是不是他了。不過,如果真如他所講,那麼最有嫌疑的……
我痛苦地晃了晃腦袋。
「豬。」我用手撞他。
他皺皺鼻子,表示不高興。
「話說,我覺得如果你認真做事的話,一定會大有所為的。唔……我覺得,你有點小小聰明。」我用余光瞟著他的臉色,心里盤算著如果能把這天下第一頑主扶上正道……功德無量啊!但看到他那一臉的不以為然之後,我繳械投降——這家伙天生愛玩的命,不玩個鬼哭狼嚎天翻地覆,他估計飯都吃不下。
「我明天一早要去寧夏。」他忽然開口說道。
「干嘛?那里在打仗。」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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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要去哪?!」我咆哮。
他又會心地笑起來,「我說我要去寧夏,我要去,平叛……」
我如遭雷擊,小心肝忽閃忽三地想從喉嚨里蹦出來。果然吶,不玩個鬼哭狼行天翻地覆,他不止是吃不下飯,而是活不成。
「死了記得通知我。」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得意一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