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找死！」大漢模著額頭，氣急敗壞，「知道我們家爺是誰！你敢打我？」
「啊？是誰啊？」少年被他一嚇，露出驚恐的神情。
大漢露出絲諷刺，揚眉道，「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張公公！」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這壯漢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再一細看，不正是在城郊和墨衣兄妹打過一架的張福嗎？
「啊……張……張公公……」少年一副要嚇得癱倒的模樣。
我揚著糊成大花貓的難看臉蛋，忍不住咧嘴笑了，這孩子，他會怕張慎那個死太監？
「算你識相，」張福嗤地笑一聲，一揮手惡狠狠發話道，「來人！給這小子點顏色看看！」話一落音，他神情卻忽然局促起來，眼楮一動不動盯著樓梯處，嘴角嚅囁了一下，「公公，您怎麼……」
我順眼看去，見樓梯處一個沒胡子的瘦個兒，施展著少林絕學八步趕蟬神功如狂風般卷下來，眨眼間沖到了張福面前。
「嘿嘿公公，您老人家怎麼……」張福熱臉迎上去。
張福卷到眼前，站定了，眼楮瞪得像兩顆玻璃球，忽然猛地揮起手，以無影腿的光速火速扇了張福一個耳光，一反手，又是一巴掌，再一反手……以上動作拷貝無數遍。
周圍安靜得只剩張太監表演重復運動的清脆聲響。張福生得極壯實，瘦巴巴地張太監在他面前像只隨時能被掐死的小雞。偏偏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張福，只能乖巧站好給沒胡子的公公當靶子。
我看著張太監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精神頭兒，忽然樂呵呵想起高中時的單擺實驗。直到樓上有人輕咳了一聲，張太監才依依不舍地結束了這次晚練。
「你……你個沒長眼的，居然敢在少將軍面前咋乎！」張慎說這話時，唾沫橫飛前俯後仰，碩大地氣流和沖擊力極其嚇人。
張福山一樣壯實的大漢。紅腫著臉瑟縮在太監面前，唯唯諾諾地模樣居然看似沒有半分怨念。
萬能的奴性！我冷哼著在心里諷刺。
「死奴才！你馬上滾回去收拾東西回老家！」張慎怒火沖天。
「公公……」小福子一臉無辜。拿眼瞅了瞅我們，「公公，這幾個人在這里吵吵嚷嚷，奴才是怕掃了幾位貴客的雅興……」
「混賬東西！」張慎仰著脖子吼，「還狡辯！剛才少將軍拿銀子打賞你，你不謝恩瞎咋呼什麼！」
噗……人才啊這沒胡子的張公公，嗯。的確是極具創新意識的打賞。
「少……少將軍？」我們小福子眨巴了幾下眼楮，抬頭偷偷瞟了瞟樓上正托腮含笑看好戲的少年，眼里地最後一絲亮光終于黯淡了下去，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他這位沒胡子的主人，為不得罪高層，是很有可能會削掉他腦袋，獻給那個看來很貪玩的少將軍做成蹴鞠……
張福綠豆小眼偷偷轉了幾圈。忽然瞟到我身上，隨即哇哇叫著，扯起我手臂一把將我拎起來，「公公，少將軍！就是這個丑八怪！就是這個丑八怪和他的同伙！如果不是他們在這里鬧事，就是借奴才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犯公公和少將軍！」
豬腦子！豬腦子！難道看不出，那個冒牌將軍真天子不是因為被吵到生氣，而是……居然天才到拿我當擋箭牌！豬腦！我不停罵。卻全然沒有反抗的余地，整個身子幾乎被拎得騰空了。最無助的時候，卻是下意識地將求救的目光向樓上地少年投去。
那雙悠悠閑閑在欄桿上晃動的腿陡然僵直，少年一貫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映著難以察覺的紅光，在某個微妙的瞬間，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處，集中在男人粗糙地大手。緊握住我手臂的地方。
是憤怒或是心急如焚了吧。以致千金之軀的少年，在眾目睽睽中猛然翻過樓中的回廊。在一大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中，纏住垂地的屏簾布幔緩沖，躍身從二樓直接跳落下來。
幾步，疾風掠過，他紅著眼沖到我們面前。在聲聲驚嘆中，他驟然伸出手，扣住張福的手腕往後一甩，我便在張福吃痛的慘叫中落下地來，身子晃動幾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撈進了臂彎里。
電火石光間，我只來得及捕捉到少年微微生出胡渣的下顎，只是無意間瞥到緊繃地面容上，浮出個略帶邪氣地調皮微笑。
「哎呀將軍！」張慎哇哇大叫著撲過來，上下打量著小豬，「您有沒有摔傷有沒有不舒服！都是你個狗奴才，居然敢動少將軍的人！」沒顧得上喘氣，張公公又反手給了張福**掌。
小福子徹底郁悶了，沒顧上弄清自己究竟把馬屁拍錯在哪里，直接埋起頭給自個兒掌嘴。一米八五地大漢，被一體質明顯很弱的張太監（人家是殘疾人，自然弱一點），和一稚氣未月兌的少年欺負得只差哭鼻子，！
「少將軍！少將軍！」張慎轉到我們的威武大將軍面前，連連作揖，尖細的聲音充溢著諂媚，「都是奴才管教無方，您別放在心上……」
「張公公……」小豬拉高聲音，垂眉看他，唇角含笑，帶著少年特有的淡淡邪氣，「我剛才听這位大哥說，張公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張慎一下變了臉色，垂著手不住作揖求饒。加上仍在旁邊不住給自己掌嘴的張福，和跪在地上顫抖的幾個打手，一時廳堂中風聲鶴唳。
「噓……」小豬歪了歪頭。做了個噤聲的示意，「別吵，不要吵。」
張慎連連點著頭，手沖周圍虛按一下，周邊驚恐地人們立即噤若寒蟬。其實大多數人怕的只是張慎這個地頭蛇，見張慎對小豬唯唯諾諾，方才生出畏懼。
小豬交待完。側臉看向我，勾著唇角笑。鼻息熱乎乎地噴到我臉上。
我怔怔看了他稍許，終于反應過來，身子不由自主抖了抖，想將他手從我腰上拉開。
他卻將手臂攬緊了些，賭氣般不悅地抿了抿唇，「不準動！」臉卻緩緩靠近下來。
心里的小鼓，撞到左邊。撞到右邊，我警惕地向後仰身子，拿眼偷偷瞄著周圍目瞪口呆的觀眾，我知道自己一定被那些花枝招展的ji女們詛咒死了，這麼個英姿勃發的少年將軍，懷里居然摟著個像從黃泥爬出來的丑妞。「你要干嘛？」我終于忍不住發火。我沒求你救我，我更沒答應要以身相許……
「別動！」他好像真生氣了，很少皺起地眉在額前卷成一個結。
我真的不敢再動。任他在一尺之隔，滾燙地鼻息撲到我臉上。
「真髒！」瞅了半天，他終于得出結論，將臉移開，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髒……髒？咳嗽，我說不出話了。
他從腰間探手一掏。取出條帕子，又將目光移到我臉上，露出清風般的醉人微笑。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雖然我終于確定自己暗戀的其實是麥戈，但這麼近距離的看某個妖精沖我**地笑，還是……有難以抵抗的虛弱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眼前就是一副白骨……
他似乎更不高興了，將我攬近了些，用帕子細細擦拭起我臉上的污垢來。他眉眼很專注。表情很認真。溫軟的繡金絲帕在臉上緩緩移動……我只在數錢和擦金元寶時，才露出過他此刻這般小心翼翼地神色。
我被他箍住。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動作，只能難為情地皺皺鼻子，睜眼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精致的臉孔。他的五官極美，每個部位都仿佛是精雕細琢般，像在生氣，唇微微嘟著，下巴處居然生起了細細的胡渣。我忽然明白為什麼在剛才見他時突然涌出股陌生感了，他身上開始生出了成熟男子的氣質，他個子又竄高了，眉眼間多了份不易察覺的穩重。他不是我認識的肆意而為地小豬了，他在我的粗心和忽略中，長成了個真正能有所擔當的男子。
這多奇怪啊。我看著他的眉眼出神，想起當初初見他之時，忽然間，怎麼也不能將這樣兩個人聯系起來了。
他停下手中動作，看著我擦拭干淨的面容滿意一笑，見我怔怔出神，斜勾起唇角，佯怒，「不準這麼看著我！」
「什……什麼？」我臉紅。
「這里，」他伸手點點我的眼瞼，搖搖頭，「太大了，我會掉進去。」
我臉徹底紅到了脖子根，又試圖將他手拿開，「放開我，我要去看墨衣！」
他不肯，更用力了，「不許，不許你對他那麼好！」
「你——墨衣是我朋友！別在我面前耍大少爺脾氣，我不怕你！」我瞪他一眼，強行將他手掰開。我月兌身出來，蹲去看墨衣，他整張臉都可怕地紅腫著，嘴角地血跡交錯成恐怖的紋路。他身子蜷縮在一起，人已然痛暈了過去。我鼻腔里又涌出股酸澀。
「張慎，蘇公子如果有任何差池，你就用那幾個奴才和你自己的腦袋給他做藥引吧。」耳邊小豬的聲音，風淡雲輕。
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他是主宰蒼生生死的天子，他彈指間血雨腥風。那麼有沒有可能，某一天這股血風，也會席卷著波及到我身上，波及到我身邊的人？我忽然打了個寒戰。
張慎和他的奴才們癱坐在地，廳堂里又響起成片驚恐的求饒聲。好事的人們會記得，這些人在前一刻還威風八面。
「走。」小豬不顧我的掙扎，伸手拉起我，沖我蠱惑地笑。
「去哪里，墨衣還在這呢！」我氣急敗壞。
「放心，他會得到最好地照顧。」
「可是，」我望望二樓那些肥頭大耳正探首探腦地幾人，「他們呢？」
我知道，那些人隨便拉出一個，官職恐怕就足夠壓死我爸一百次。
「他們？」小豬不屑地撇撇嘴，「管他們做什麼？快走快走！」他興沖沖催我，不等我答復，就拉起我大步走出。
ＰＳ︰關于主角的情感糾葛，阿彌陀佛，女主絕不是花心大蘿卜。對小豬呢，是少女朦朧地好感，大家知道啦，小豬暫時還是個肆意妄為不懂事的大男孩——雖然以後會成熟，和穩重寡言的麥戈一對比，小豬同學遺憾落馬。女主對麥戈是瞬間迸發的強烈感情，所以，女主最先萌的是麥戈，至于後面……
然後，墨衣絕不在候選人之列，他扮演的哥們角色，希望這兩章突兀的曖昧沒讓大家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