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客房安置好,我和麥戈正欲離開,朱瀲灩忽而朝麥戈道︰「玄哥哥,我們好久未見,可否陪瀲灩說說話?」說完故作歉然地朝我一笑。
「你也累了,早點歇息吧。」麥戈看了我一眼,道。
朱瀲灩眸光微不可覺地閃了閃,道︰「玄哥哥小時最護著瀲灩,怎麼現在連敘敘舊都推諉了?更何況瀲灩這次,確有要事才不遠千里趕來,還望玄哥哥以大事為重。」
我見朱瀲灩言語中雖在暗中刺激我,但神色凝重,怕是真有正事,便不等麥戈表態,笑道︰「我想起我娘早上交代要買些布匹,朱姑娘,真抱歉,我這便先行去了,你們慢聊。」說罷點點頭,便轉身退了出來。
一路往回走,心里驟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疲憊,從朱瀲灩被撞的小插曲,便知她身邊有好幾個高手在保駕護航,而且單看她眉宇間的那股桀驁,身份必定不是富家子弟那麼簡單,多半是出自權貴。也不知麥戈與朱瀲灩之間有怎樣的糾葛,讓這身家相貌皆上上之選的女子對他產生如此激烈的感情。
一時間心煩意亂,我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麥戈回家後,沉默了許多,英挺的眉微微絞著,顯得心事重重。我沒有多問,能做的只是握了他的手,微微緊一緊。
次日天還未亮,我在睡夢中感到一陣心悸,便突兀地醒了過來,猛地睜眼,看到個黑影坐在床邊,我心髒劇烈地跳動幾下,瞳孔一縮,張口便要驚叫出聲。
一只溫熱的大手覆上來堵住了我的驚叫,熟悉的醇厚嗓音自黑暗中傳來︰「噓,別怕,是我。」
听到是麥戈,我整個人放松下來,將他的手拿開,半撐起身子輕聲道︰「怎麼了?」
麥戈沉默了幾秒,伸手幫我掖了掖滑下去的被角,移到床頭,伸手將我連人帶被子摟在懷里。
我臉一紅,頭在他胸膛靠了靠,輕輕問道︰「出事了嗎?」。
麥戈下巴在我頭頂蹭了一下,聲音在黑暗中溫潤響起︰「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我一驚,隨即千萬種疑慮和陌生情緒都涌上了心頭,只覺一時間心亂如麻,半晌才定下神問道︰「現在不能告訴我事由?」我知道他從來不拐彎抹角,沉默這許久,定是有難言之隱了。
「嗯。」他輕輕應了聲,「對不起。等將這次的事處理妥當,我告訴你所有事情。」
我在黑暗中搖搖頭,打起精神道︰「你放手做自己的事,我會替你照顧好大叔大娘的。」
麥戈沒有說話,只是我感覺到摟在腰上的力道驟然大了許多,隔著厚厚的被子,都灼痛了我。
「小織。」
「嗯?」
「等我回來後,咱們成親吧。」
月色清清冷冷打在窗格上,被切成光怪陸離的形狀,慵懶散落在被子上。在這個時光靜好的夜晚,我听到了在這個世界听過的最美樂章。
「嗯。」
和麥戈一起走的還有朱瀲灩,雖說早料到麥戈突然離家與朱瀲灩月兌不開干系,可當得知二人關系這麼密切時,仍然郁卒得團團轉,緩了好些日子才勸服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後來便開始更頻繁地怔神發呆,整晚整晚地被夢魘住,清醒時又責備自己的不理智,反反復復著魔了一般。
想來,這便是思念作的怪吧。
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十來日,母親看不下去了,嫌棄我在茶樓盡添亂子,早早打發我回家。
我撒嬌裝可憐均無果後,只好幽怨地磨蹭了回去。
到家時天色尚早,一坐下又忍不住神游天外,我便打了水,撩起袖子把家中里里外外地清掃一遍,忙過後有些月兌力,眯上眼,一股巨大的虛空便襲上來。
我焦躁地揪了揪頭發,走進里屋,扯上一床席子,大步走到院子里,把席子往院里的老槐樹下一鋪,便四仰八叉躺了下來。
才入深秋,月色好得醉人,一輪玉盤高高懸在樹丫的間縫里,通通透透的,叫人看上一眼,整個神魂都被吸了去。
我枕著手臂痴痴看著,只覺自己的所有都籠在這月色的懷抱,前所未有的靜謐和安心,沒一會兒意識便模糊了去。
眯了稍許,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睜開眼楮起身一看,見有個年輕男子站在院外,看不清面容,卻是極為熟識的人。
他笑著朝我招手︰「走,我們去捉迷藏。」
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捉什麼迷藏?」
他卻只是笑,走上前把我拉起來,「在我這兒,你就是小孩子,再過一百年也還是。」
我便渾然跟著他出去,沒走幾步進了一個林子。他笑道︰「我去藏著,你來抓我。」
我才要開口說話,一回身他人已經不見了。我慌道︰「小豬,小豬,你在哪?我不想玩了,你出來吧。」
回應我的卻是一片靜謐,林子里不知為什麼,突如其來地起了大霧,我睜大眼楮卻看不清東西,急得直跺腳。
沒走幾步又被路邊的荊棘劃傷了手,痛得格外厲害。我顧不上處理傷口,只一味喊道︰「小豬,你出來呀,我要生氣了。」
他依然不回答,我踉踉蹌蹌往前走著,不料絆到一根枯木,猛地摔倒在地,我便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他的聲音這才響起,嘆了口氣,幽幽道︰「這便哭了,就說是小孩子吧。來,我拉你起來。」
我隱約看到眼前有個身影,卻看不清面容。只是听從他的話伸出手,卻猛然想起什麼,急道︰「不行不行你快藏起來你藏好」
「怎麼了?」他走近了一步。
我卻想不出理由,只知驚慌失措,潛意識里有股巨大的力量警示著我,不能見他見他走近,我急得更厲害,「我不知道,反正……反正你要藏好,你別出來」
他不依,一步步走上前來,身形在霧氣中越來越清晰。
我感覺到心髒猛地伸縮幾下,一睜眼,便見月色朗朗,夢里所有景象都如鏡花水月般退去。
我坐起身來,咬了咬牙,揚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