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唐 卷一 童子戲長安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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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六月。

一個看上去二十五、六的青年，騎著一輛沒有牌照的電動車風馳電掣的穿梭在被烈日烘烤的已經呈現出軟化狀態的柏油街面上，但迎面吹來的火燙熱風並不能給滿頭大汗的青年帶來絲毫涼意。

青年也顧不上擦汗，駕駛著電動車從大街鑽進小巷，在迷宮一樣的巷子里左拐右轉後，終于停在了一處出租屋前，將電動車麻利的擠進屋前的一塊搭有涼棚的車庫，青年將後坐上的泡沫保溫箱搬進了屋里。

屋內，不大的空間被十幾台電腦和十幾號光著膀子的年輕人擠得滿滿當當，頭頂上三台老式的吊扇緊挨著形成了一個品字形的陣勢，正嗡嗡作響將室內的熱風來回鼓動。青年一進門，不少滿頭熱汗的青年人就齊齊噓出了一口大氣。

「老板，你可來了！你再不來我們可得要死在這了！」一個身上穿著件黃背心的年輕人從電腦前彈了起來，一臉冀望的盯著青年手中的泡沫保溫箱，嘴里嘟囔道︰「老板，裝個空調吧！」

「裝空調不費電啊？」青年人扯著襯衫的下角擦了把臉，打開了保溫箱︰「天熱，搞點冰鎮的涼面。」

說著青年從箱子里拿出了十幾個一次性飯盒分發了起來，末了又找了個臉盆，從保溫箱里倒出了小半箱碎冰放在的吊扇正下方。有了這些碎冰，屋里的溫度頓時降下了不少，眾人也才有了胃口對付這遲來的午餐。

青年出屋洗了把臉後也轉身回到屋里在角落里的一台電腦前坐下，利索的打開了桌面上的幾個程序查看了一番後，又點開了一個游戲。隨著賬號密碼的輸入，顯示屏里很快出現了一個手拿盾牌的人類聖騎士，騎著一只青銅龍懸浮在風暴要塞的門前。

隨著青年的操作，聖騎士很快就穿過了風暴要塞的前廳，來到了星術師的房間，在這里還有一個侏儒盜賊在等著他，兩人合力將一組巡邏的小怪殺掉之後，便開始了無聊而又充滿了基情的活動︰刷錢。

青年來自西南某省一個貧困山區，家中尚有一個正在讀大學的弟弟，自幼父母雙亡靠著親戚的接濟讀完初中之後就輟學外出打工供養弟弟繼續學業。十來年間，一直在東南沿海和江南月復地流竄，從泥瓦匠到水電工，從車銑刨鉗到吹拉彈唱幾乎樣樣都通，最近兩年還去當了IT民工，最終選擇了此地開起了網絡工作室，干起了專業金幣農民包工頭，主攻的游戲便是眾所周知、膾炙人口的網友神作《魔獸世界》。

只見青年和另一名使用盜賊角色的同伙搭伴，他的聖騎士角色不斷的吸引游戲BOSS星術師房間里的六波小怪殺掉，而盜賊同伴則使用隱身技能撿拾小怪尸體上的錢幣和物品，分工明確動作迅速，並且盜賊的商業技能是附魔和工程，可以使用移動郵箱和基維斯將小怪身上掉落的垃圾就地售賣，足不出副本金幣就源源不斷的裝進口袋。一個小時下來兩人平均可以分到兩千多金幣，按照一萬金幣約等于8－8.5歐的價格計算，平均每小時兩千金幣，一個班十個小時能產出大約兩萬金幣，也就大約是16－17歐。照他現在的規模，除掉各種開銷和員工的工資、雜項，每天他的純收入都在100歐左右。

歐就是歐元，也就是說他的月收入能夠達到三萬人民幣。

一連刷了好幾個小時，重復並且高強度的操作讓他開始生出了眩暈的感覺，他知道已經到了極限。一看表也到了員工的交接班時間，讓員工們收拾停當回宿舍洗澡沖涼準備外出吃飯後，自己的游戲角色也搓爐石回到了沙塔斯，但在去往奧格瑞瑪的傳送門途中，手機卻是意外的響了起來。

習慣性的隨手點了在沙塔斯穹頂大廳中心懸浮著的阿達爾，在鍵盤上敲擊了「/下跪」的命令，青年按下了接听鍵。

「哥……」听筒里傳來了低沉的聲音，青年自然分辨出這是自己的親弟弟，今年已經是大三的學生了。

「又缺錢了？」青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靠上椅背，嘿嘿笑道︰「咱們可有言在先，讀書、吃飯和必要的交際哥我全包，泡妞的開銷可不管。」

「哥，她跟我吹了……」弟弟的聲音很是低沉，從語氣中能夠听出幾分的失落。

青年自然也能察覺，不由收斂起了笑容︰「真吹了？」

「嗯！昨天她就提前回老家了……哥，我……」話筒里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看樣子是情緒崩潰了。

「你想怎麼樣？」青年想了想，嘴里有些發苦。他這個弟弟小時乖巧，人也聰明爭氣，讀書的本事更高。但在進了大學之後，不知怎麼的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心思就全放在女孩子身上，讀了三年大學就談了五個女友。最近這個到是蠻久，足有半年的時間了，不過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半年至少從弟弟身上吸去了好幾千塊的油水，以至于現在一听到是老弟的電話就猜到是來刮地皮了。

「這樣吧！一會我給你打兩千塊過去……」青年暗嘆一聲，不過還是警告說︰「沒下回了啊！你也知道你哥不是開金鋪的，這錢都他娘的是你哥的血汗。」

掛了電話，伸手一抹頭上的熱汗，心想這還真就是血汗，而他老弟就是要賬的吸血鬼。隨後青年便拿出了專門用來交易的筆記本電腦，用網銀給弟弟轉賬。

可剛轉完了賬，他左胸卻突然傳來劇烈的絞痛。

青年有冠心病，之前在當IT民工的時候曾經發過一次，可之後就沒再發過。青年一下子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下意識的模了模身上的襯衣口袋，隨後絕望的掃了一眼空蕩的屋內。員工們都回宿舍洗澡沖涼去了，就算青年還能喊，也沒人能听到他的呼叫。

「十秒，再給我十秒……」捂著心口，青年的目光開始模糊起來，艱難的將手從心口移開放到了筆記本上，剛剛他才給弟弟轉過帳，所以只要十秒他就能單手操作再次轉賬。也不知是老天幫忙還是上蒼眷顧，青年竟然順利的完成了操作，將賬戶里的幾萬塊錢全部轉給弟弟，隨後兩眼一黑，意識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也在這時，青年之前控制的那個正對阿達爾跪下的游戲角色影像，在屏幕中突然怪異的扭動了起來，緊接著常年站在阿達爾這個游戲NPC身旁，同樣是游戲NPC的人類學者，洛薩之子卡德加竟突然開口道︰「阿達爾，我覺得他很符合你的要求。」

渾身流轉著神聖的光輝，由晶體所構成的強大聖光生物阿達爾突然動了起來，組成它身體的晶體急速變換著，原本從它身上傳出的悅耳聲音也變得高亢。

听著阿達爾身上發出的高亢音符，卡德加點頭道︰「唔！時間！時間不是問題，那些貪婪的星界旅者應該願意幫忙，達拉然的奧術師們也應該會願意伸出援手。」

但阿達爾很快做出了回應，這一次卡德加皺起了眉頭︰「時光之穴里的龍類確實值得考慮，但我們要做的並非是改變這個位面的歷史，我想這些龍類應該不會干涉。」

「你怎麼看，奧蒙納？」卡加德側頭看了一眼正從穹頂大廳外走進的德萊尼學者，按照游戲程序的設定，這名NPC會定時來到阿達爾腳下宣揚所謂的聖光哲學。

所以，他的開場白一如既往︰「對于我這個聖光的卑微僕從，阿達爾從來不會隱瞞任何的知識。」

「我的神聖使命，要求我必須將這些哲理分享給所有應該知曉它的人們！」

「這讓我得知，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聖光……」

「好了！奧蒙納，說重點吧！」卡加德不耐的打斷道︰「睿智的學者，你怎麼看？」

「呃！這個人類……他的心中也有聖光！」被打斷的奧蒙納終于收起了僵硬的面孔，開始打量起了依舊跪在阿達爾身前的聖騎士虛像︰「但我並不認為，他能夠擔此重任。」

這時，阿達爾身上的流光突然增強，一把渾厚但平和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時間！時間很重要，我們不能承受更多位面崩塌時產生的傷害！必須努力挽救所有值得被拯救的位面！」

卡加德點頭道︰「這名人類所處位面的原始信仰，似乎一直對我們的干預視而不見，或者說，眼下我們所做的干預並未觸及到對方的底線。或許，這是一種默許！」

「阿達爾，我雖然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但我認為這值得去做！」

奧蒙納說著也緩緩在阿達爾身前跪下︰「請賜予這些人類聖光的祝福吧！賜予他們知識，讓他們能夠有面對邪惡的勇氣！賜予他們力量，讓他們敢于對抗黑暗！不要像我們艾瑞達人一樣，在失去家園和希望之後，才得以沐浴在聖光之下！」

阿達爾，這位聖光之城沙塔斯的主人，納魯一族的領袖，最為強大的聖光生物，開始了深刻並睿智的思考。很快，阿達爾身上的晶體便停止了變換，聚集在神光穹頂的各族信仰者也忙碌了起來，魔法師們接連不斷的開啟了通往各個位面的魔法門，一個又一個信仰聖光的種族出現在了大廳之中。

最後，在各住魔法師和奧術師的齊聲吟唱下，阿達爾身上散發出的金色光芒穿透沙塔斯城中心聖光穹頂的尖頂，直貫蒼穹，一直跪拜在它身前的聖騎士虛像也在耀眼的金色光芒里消散在虛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