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托生還報
李福之事，雖然只是黃盛致富之路上的一個小小插曲，但也為他敲響了教訓深刻的警鐘。
黃盛刻意學習和模仿唐朝人的為人處世，行事作風，卻陷入了一個畫虎畫皮難畫骨的尷尬境地。要說黃盛對壽伯好不好，且不說給他夫婦倆使用聖光術治好了舊疾，還讓他把兒子和女兒叫來，將壽伯本人的長俸提升到每年一百二十貫，又將福嬸、李福和李二娘的長俸提到六十貫，按照黃盛的慣性思維看來這已不是什麼紅蘿卜了，根本就是紅燒肉了。
可誰也沒想到李福這個蠢蛋在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跑去跟外父李建打小報告，這行為完全顛覆了黃盛所自以為是的正常邏輯。
所以，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能用大棒將這蠢蛋打醒！
不過事後黃盛還是將壽伯悄悄叫來，細細問了他與李福的說辭，也發現了不少問題。按壽伯的說法，他叫來李福後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黃盛是仙人轉世，不但身有仙術，還收服了兩個游俠兒做手下，準備做胰子預防來年春天長安大瘟疫的事情全都說了。
隨後他又單獨叫來李福，細問之下才知道李福去見外父李建的本意也並不是想要將黃盛是仙人轉世的事情捅出去，而是他覺得來年春天長安將有大瘟疫的事情必須要報與李建知曉。
沒辦法，黃盛只得再次使用忽悠大法，將這瘟疫之事托辭天數注定，以區區凡人之力不可改變，只能是尋找機會投機取巧。並且警告李福若是他把此事傳揚出去泄露了天機，到時自有天譴臨身，而黃盛即便是仙人轉世也救他不得。
一番連哄帶嚇，雖然把李福給吃的死死，卻也絕了黃盛想要大用他的心思。這樣的人很不靠譜，按照前世打工時做工廠管理所學習的管理心理學，這樣的人必然是暗藏在團隊里的隱性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炸，照成巨大的團隊損失。所以，如不能將其剔除在團隊之外，那麼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將他安排在獨立的工作部門，不給其造成工作壓力和競爭壓力，給其足夠的空間即可。
因此黃盛決定，日後李福的工作崗位便是這座宅院的管家，其余事情絕不讓他插手分毫。
處理完李福之事，黃盛也開始尋思著應該如何將四娘和外父李建帶上賊船。相比起來，四娘這邊相對簡單也好處理，倒是外父李建有些傷人腦筋，光是外父李建一人黃盛還把握將他hold住，但李建膝下還有大舅李勇、二舅李誠，四娘之下還有一個小舅李濟。
大舅李勇身有功名，今年三十有五，眼下有著一個校書郎的散官閑職，在國子監做錄事（辦事員），二舅李誠比四娘大了五歲，今年三十一歲，卻還是個生徒白身，眼下正在努力備考。小舅李濟這年二十出頭，十六歲便拿到了生徒的身份，眼下正游學在外，明年春闈大考時才會回來。
要挨個搞定這些人，自然需要從長計議。
這夜的晚飯黃盛吃得有些沒滋沒味，卻叫四娘看在了眼里，自從黃盛入了學又搬來這宅院之後，四娘便發現眼前的黃盛與之前大變了模樣。在坊間開豆花店時黃盛乖巧可愛，見人自來熟，也能在店面里幫幫手，喜歡和二姐戲耍，活月兌月兌一個正常的小孩兒樣子。
可自從進學又搬了家後，雖然時常還是會用女乃聲女乃氣的樣子跟四娘磨牙撒嬌，但多數時候看他卻跟一個大人一般。
便說眼下吃飯這事，要是以前的黃盛，一雙筷子肯定早就在桌上翻江倒海，這孩子雖不挑食，可小手控制竹筷有些吃力。可眼下的黃盛一頓飯吃下來規規矩矩，桌淨碗光不說，還知道給她和二姐夾菜，這根本就是一個成人才會做得順理成章的事兒。
尤其是今天，以往還會在飯桌上裝萌賣傻的黃盛卻是低頭不語悶頭吃飯，到讓四娘起了疑心︰「三郎，在想何事？可是學業重了些？」
「娘……」正埋頭扒飯的黃盛听了四娘關切，心想這事早晚也得要說，完說不如早說，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倒不如豁出去了。反正如盧政、張庶這樣的游俠兒，壽伯、福嬸這樣的普通人都能接受的事情，四娘應該也能夠接受吧。
當即黃盛把碗一推，便向站在一旁伺候的珠兒吩咐道︰「珠兒，去把壽伯、福嬸和李福、二娘都叫來。」
「三郎，你這是作甚？」在四娘跟前，黃盛可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見一向都是小人兒造型的黃盛突然華麗變身，四娘也自愕住。
「娘！孩兒有要事稟告！」黃盛起身離席，來到四娘面前振衫跪下，雙手作揖道︰「須得要壽伯一家前來做個見證。」
「啊！」四娘嚇得以手捂嘴，她雖是官宦人家的出身，可見識比起一般人也高不到哪里去，還在扒飯的二姐也看蒙了，手足無措的呆在哪里。但這妮子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心思里存著保護弟弟的本能，看黃盛樣子也不問緣由便跟著來到身邊跪下，還未開聲便哭了起來︰「娘，三郎若是犯錯，也是二姐沒看顧好，求娘別責罰弟弟。」
「二姐，一邊去！」黃盛哭笑不得，只得推了二姐一把道︰「你且站在一邊，听我和娘說話。」
不多會，壽伯一家自便來了，黃盛一臉正色道︰「娘，可還記得九月初一那日在菩提寺听的俗講？」
「菩提寺？俗講？」四娘點點頭，這去菩提寺听俗講也就跟後世去電影院看電影，去茶社听說書相聲一樣，是唐朝的百姓居家度日的日常喜好。黃盛一提，四娘當然記得那日在菩提寺的俗講說的是佛教里托生還報的系列故事。
所謂托生還報，就是佛教故事中某某人受了別人的恩惠，今生今世如果無法還報，下一世就會托生為施恩者的子女或動物、家畜來報答恩情，雖然此時《白蛇傳》還未問世，白娘子也還在峨眉山修煉，但市井之中這類佛教故事卻是人人耳熟能詳，老幼婦孺皆知。
接著，黃盛的瞎話便娓娓道來︰「千余年前，秦始皇駕崩，天下烽煙四起，劉項起于草莽，共討惡秦。卻說楚霸王項羽軍中有一驛卒，楚軍攻下咸陽之後，驛卒授命傳遞軍中文書，不想途中病倒在終南山下，干渴難耐，危在旦夕。恰巧這驛卒被一名采桑女所救，采桑女見這驛卒口唇干裂，肺如火燒，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而采桑女剛剛產子，便以母乳哺之，救下了驛卒之命。」
「而後，楚霸王兵敗垓下，烏江自刎。驛卒也遠走巴蜀，藏匿深山。哪知天機莫測，這驛卒得遇山中仙人，求道修行。直至數載之前，驛卒修行千年得道成仙，卻在升仙之時，得知自己尚且欠下了一段哺乳活命之恩未報，便使了神通法術，探得千年之前的采桑女，今世投生來到長安，名兒便喚作……李四娘！」
「哎！小郎君，莫非你便是那驛卒？」四娘驚得說不出話來，倒是福嬸一語道破了玄機。
黃盛點頭不答，卻是對四娘叩拜施禮道︰「娘親，三郎投生李家，既是為報娘親前世活命之恩，亦是要應天命劫數。如今三郎已探得天機如何，意欲替天行道，又恐母親不明就里，擔心勞神，特如實稟告。」
「三……三郎，你說得可是真事？」有壽伯這一大家人在旁陪襯，四娘倒也能hold住，只不過她下意識的不太相信黃盛說辭，雖然寺院里類似橋段的俗講她听過不少，但真要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娘！三郎能看看娘頭上的傷麼？」黃盛聞言一笑，便站起身來走到四娘身前，伸手撥開四娘額前的短發，露出了不久之前被盧政用錢袋砸出的傷口。當時只是破皮，黃盛又不敢露出痕跡，便找了大夫草草裹扎了一下，此時雖然早已收了口結了疤，卻還是在四娘白淨的額頭上留了個難看的痕跡。
隨即黃盛手掌一撐，一團祥瑞再次閃現，黃盛口中也好言安慰道︰「娘，這便是三郎所修習的仙術，且讓三郎為娘治傷。」
說完黃盛將聖光術按入四娘腦門，但見光團入體，滿屋生輝，四娘整個身子都亮堂起來。由于此時天已全黑，並且室內燭光也不明亮，到讓一旁觀看的壽伯一家和二姐、珠兒、露兒開了眼界。壽伯和福嬸兩人雖然各自都受過一次，但那時兩人心中驚懼，並沒有細看，而適才給李福使的那次，也因為天尚未黑下效果也不太明顯。
這一次的角度適中，各人觀看的位置又遠近合適，所以效果看起來特別明顯，到好像四娘全身都冉冉生輝，整個人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仙女一樣。
而隨著聖光術的作用顯現，她額上那塊難看的疤痕也漸漸愈合，最終整個額頭光潔如初，渾然一體，再也叫人瞧不出什麼痕跡來。
年僅十歲的二姐見了這人間奇跡之後竟也沒有十分的驚訝，反倒是歡叫起來︰「哎呀！三郎真是神仙托生？太好了，二姐有個神仙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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