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自由民可以通過拜師學藝成為工匠,雖然要受官府管制,但相對而言還是自由的。而賤民階層的工匠一旦登記了匠籍,也就等于在脖子上了一副沒有鏈條的枷鎖,這輩子也難逃官府的掌握。
也就在黃盛向兩個老工匠傳授技藝的同時,黃盛也從他們的嘴里得知了唐朝的工匠制度,听完之後不由渾身都冒出的冷汗。萬幸他是收服了盧政、張庶二人之後通過他們的關系來做這事,要是自己傻不愣登的真到大街上去征募工匠,豈不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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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早在唐太宗貞觀年間,初定官品令時,太宗李世民便定下文武官共設六百四十三員,太宗即叮囑重臣房玄齡說︰「朕設此官員,以待賢士。工商雜色之流,假令術逾儕類,止可厚給財物,必不可超授官秩,與朝賢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
唐太宗此語不但把工商業者歸入「雜色之流」,而且杜絕了他們入仕為官的途徑,被繼任者奉為祖訓圭臬,並視為一項基本國策。到了高宗乾封二年(667年)二月,又頒布令稱「禁工商不得乘馬」,也就是工匠和商人不得乘馬。
再到文宗朝,重臣王涯奉敕詳定諸司制度「約所司條件令式舊章,從俗酌宜,務遵中道」,並于太和六年(832年)上《準敕詳定諸司制度條件奏》,就中援引《大唐六典》、《禮部式》、《鹵簿令》的有關條文,說︰「胥吏及商賈妻子,並不乘奚車及檐子……商人乘馬,前代所禁,近日得以恣其乘騎,雕鞍銀鐙,裝飾煥爛,從以童騎,騁以康莊,此最為僭越,伏請切令禁斷。」
王涯這個蠢貨不僅重申高宗禁令,而且說明唐律中亦有明文規定商賈妻子不得乘奚車及檐子,嚴厲防止工商業者憑借資財以提高自己的地位。不過沒過三年這個王涯就遭了報應,太和七年(833年),唐文宗任命王涯為宰相,進封代國公,食邑二千戶。太和九年(835年)九月,王涯「奏致江淮、嶺南茶法,增其稅」。這項措施加重了人民的負擔,遭到人民的反對。同年十一月,「甘露之變」[1]發生,王涯倉惶逃出中書省,在永昌坊的茶肆被禁軍抓獲,腰斬于子城西南隅獨柳樹下。他的全家遭誅滅,家產被沒收,田宅入官。
不過悲劇的是這王涯死後,哪怕距今已過了三十年,但他提出對工匠和商人加強管制的法令卻是得以堅定執行,並且日益完善和嚴苛。就拿長安城內的工匠來說,主要實行的是匠籍制、團頭火長制和市籍制。
唐朝官府制定和實行嚴密的戶籍管理制度,為不同類型的人專立簿籍,不僅有為征收租庸調而立的均田戶戶籍,有為樂人及太常音聲人而立的樂籍,有為征發徭役和色役而立的差科簿,也有為民間工商業者而立的匠籍。不僅民間工商業者立有專門的簿籍,即匠籍,而且法律上不準工商業者另入他籍,子弟要世襲匠籍。
除了編制匠籍外,唐政府還有其他一些法規和辦法。《新唐書》卷46《百官志一•工部》有雲︰「凡工匠以州縣為團,五人為火,五火置長一人」,對工匠又按地區劃分,並實行類似于府兵制的準軍事編制。
而且工商業者還要在官府登錄市籍,市籍詳細登錄入籍者的所有財產,作為征收資產戶稅的依據,而且入籍者的身份卑賤,受到多種限制和歧視︰其一,有市籍者的家屬在均田名田上,不得按鄉里百姓的標準名田,狹鄉實際上無田可名,寬鄉則要少于鄉里百姓。這與政府關于所有工商業戶授田的均田令條文相符。
其二,有市籍者,政府要差以遠役,若逃避遠役,則有相關律令處罰定罪。後來雖有相對緩和的「每年旨條」作為補充法令,規定逃避遠役不必按律令定罪,有些入籍者也可納錢代役,但其中的匠戶仍要被差以色役、差科,受政府操控的性質仍大致未變。
其三,在入仕上,法律規定有市籍者同不入市籍的其他匠戶、行商一樣,均不得入仕為官。
其四,在服飾方面,有市籍者同其他工商業者一樣只得衣皂,不準越制。
總而言之,市籍制是與當時封閉的坊市制、市制等密切聯系在一起的。通過市籍制,官府將入籍工商業者更加牢固地掌握在手,征收戶稅,差以遠役,加以歧視。
在得知了這些詳細的信息之後,黃盛身上冒出的可就不僅是冷汗了,幸虧有張庶上下打點,要讓他按著想當然的思路來辦這事,只怕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還好眼下這陳二和張祿都是張庶的家奴,在官方的匠籍上都已被注銷,自然也就不再受官府的控制,僅是作為張家的私人財產而存在。
雖然听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手中的活計卻不能停下,這第一次調配的桂花香型的香料底液也是有如神助般的一次成功。這里需要說明一點,唐朝時玫瑰並不是什麼代表愛情的高貴花種,華夏習慣把花朵直徑大、單生的品種稱為月季,小朵叢生的稱為薔薇,可提煉香精的稱玫瑰。更直白一點說,玫瑰在當時是屬于「賤」花,決無可能被人用來求愛。
所以黃盛制的香皂要想賣出好價錢,就絕對不能用玫瑰香味。而桂花就好很多,「桂」音通「貴」,桂花既貴花的意思,而香皂這種奢侈品也自然是只有貴人才用的起。
而調配的原料中除了作為主味的桂花香粉外,還加入了少量的龍涎香和麝香,讓香味更顯誘人。
第二日一早,黃盛讓陳二和張祿重新調派了人手,將他二人的弟子學徒重新規制。經過一夜的冷卻反應,三大鍋皂基已經完成了全部的皂化反應,變成了柔軟的膏狀物質,基本上已經當做肥皂來使用。
黃盛讓人將鍋中的皂基全部舀出後,將鍋底沉澱出來的沉澱液小心收好,實際上這些沉澱液的價值遠遠超過了皂基,因為它就是傳說中的甘油水溶液,經過濃縮和蒸餾後可以得到甘油,經過硝化便能得到**,**的用處非常之多,用它處理過的棉花就是硝化棉,可以用來……嘿嘿嘿![2]
將鍋底洗淨後,將配置需用的皂基再次投入鍋中,並加入適量的清水和化開的泡花堿液,攪拌均勻後再放入香料底液後用文火收汁,最終就得到了一鍋帶著羊脂玉色澤的皂膏。讓張祿拿出一早就讓他做好的模板,將皂膏倒入,冷卻後就得到了價值不菲的高級奢侈品——白玉胰子。
不消說,以黃盛的神仙身份再加上神乎其技,這白玉香胰的賣相和品質自然是有萬全的保證。但百密還有一疏,當他在鍋中投入香料底液之後,濃烈的桂花香味竟然噴涌而出,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從大宅院中逃逸而出,順著偏西的北風傳遍了整個永和坊,引得坊中的市井百姓紛紛停步側目,鼻頭抽動不止,猛嗅這來歷不明的桂花香味。
其時長安城中也種植有大量的桂花樹,並且這八九月間也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只不過黃盛調配出來的桂花香底添加了多種香料,所以香味自然異常的濃烈和奇異。也虧得長安人多以天朝上國的首都居民自居,雖然聞到了怪異而濃郁的桂花香氣,卻也沒人閑得蛋疼想要找一找香味的源頭所在,因此沒多會這香味就隨著西北風消散在長安城的上空。
也怪長安城太大,而黃盛所在的永和坊又在長安城的西南角,如果他今天是在位于長安皇城正東面的長樂坊里放出這股香味,只怕不用一刻時辰便能讓皇城里的皇帝老兒聞出味兒,留下一段佳話。
對于這次生產安全事故,黃盛在心里微微自責之後,便讓人去找張庶。一來是讓張庶來看看新鮮出爐的白玉香胰,二來也是要他想辦法在長安郊外找一處安全隱蔽,香味不容易散開的地方來做制皂工廠。
這猛然香一次問題還不大,要是天天都有香味擴散出去,肯定要惹起有心人的注意,便還是自尋死路啊!
日後這間大宅,便當做中轉用的倉庫和盧政手下的安保人員宿舍好了。
當張庶和盧政二人聯袂而來時,足足六大板的香皂已經完全冷卻,取下模具上的擋板,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就是一版兩尺見方的大皂塊。也不用旁人開聲,陳二拿著一早就听黃盛吩咐準備好極細鐵線在皂塊切割起來,將皂塊切割成了三寸長兩寸寬一寸高的小塊。
黃盛拿起一塊輕輕捏拿,感覺硬度適中,又靠近鼻頭聞上一聞,發現桂花香味有些濃烈了,應該是沒有把握住適當的量,多放一些香底。最後又讓人拿過一盆水來親自洗用,這才確定是合格產品。
而在黃盛檢驗香皂的同時,張庶盧政和一種工匠們則都是以無比崇敬和仰慕的眼神看著黃盛。見識過聖光術大能的自不用說,沒見過的也因這白玉香胰而對黃盛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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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太和九年(835)11月21日,27歲的唐文宗在大明宮紫宸殿和李訓等人,試圖誅滅宦官,奪回皇帝喪失的權力。隨以觀露為名,將宦官仇士良騙至禁衛軍的後院欲行刺,後與以仇士良為首的宦官集團發生了激烈沖突,結果李訓、王涯、舒元輿、王璠、郭行余、羅立言、李孝本、韓約等朝廷重要官員被宦官集團殺死,其家人也受到牽連而滅門,株連甚眾。史稱「甘露之變」。
[2]︰起點大神有令︰不準教壞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