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變了?」鉞少看起來很是困惑,「成鈺不愛說話了,老是亂想些不知道什麼東西。小清兒也變了,都不會跟我開玩笑。」他微微停頓,更是苦惱︰「就連蕭意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幾個月都不曾見過他了。」
「什麼?!」我突然大叫,把鉞少嚇了一跳。他不明所以地瞪著我,折扇一直抵著下頜忘了拿下來。
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你說二公子沒有回洛陽?!」
他頓住,半晌,莫名其妙地點點頭︰「是啊,自從……對了,就是你嫁人之後的不久,他離開洛陽,不知去了哪兒。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沒有等他說完,我就撇下他,朝花叢中的成鈺跑去。到了他面前,大口大口喘著氣,像是想平息些什麼。
冷香被我嚇到,一雙美目驚惶未定地望著我,倒是成鈺沉得住氣,淡淡開口︰「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鎮定地看著他︰「二公子去了哪里?為什麼沒有回來?」
他頓住,目光在我臉上逡巡,神色難辨。冷香的目光在我和成鈺之間來回打轉,她一直是昏迷著,只怕甚至不知道李蕭意曾去找過我。
成鈺不說話,眼神里帶了一種探究的神色觀察我的表情。我不知為什麼他不肯說,只是心里很煩、很亂,我不清楚他們下山以後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李蕭意不是會讓我擔心的人。
他沒有跟著我去暮雲,他甚至沒有會洛陽,我開始惶恐,他對我好,我心里也真的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
「那日我們下山後」,成鈺終于開口,「他說他要等你下山,我急著帶冷香回漠城休養,便沒有再勸說。」
我僵住︰「那為什麼我回漠城後你也沒有告訴我?」
他斂了目光,清清淡淡,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我原想著過了這麼久,他應當離開了。所以便沒有說。只是不曾想到,等我們回了洛陽,卻仍是沒有他的消息。」
聞言腦子里一片混亂,等到耳側驚呼響起,回復神志,竟看見自己的手堪堪停在距離成鈺臉頰一寸的地方。他仍是面無表情,靜靜看著我,眼楮里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如意也是嚇到,急急上前抓住我的手,將其拉回身側,與我五指相扣。
「世子爺,對不起。清兒姐前幾日受了風寒,頭腦發熱,不甚清醒。」她急急為我解釋,表情擔憂。
成鈺不發話,甚至看都沒有看如意一眼,目光仍是緊盯在我的臉上。
掙開如意的手,在她驚慌的呼喊下,轉身離開。
如果繼續站在成鈺面前,我不知自己還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從來不是魯莽的人,我真的想不通他不說出李蕭意在千聖等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可是只要想到他或許是因為照顧冷香而忘了這件事,甚或是因為別的原因,我都會覺得心中冒起一股股火焰,像要破喉而出。
回到房間,立刻著手收拾行裝。拿了幾件貼身衣物,再帶一件厚實的衣服,將平常積攢下來的月銀和從凌襄那里得來的珠寶帶好,提著包袱就走。
轉身便見成鈺站在門口。
他操著手,身上的衣服沒有因為天氣的變化而變厚,站在那里,粗粗看一眼,也是玉樹臨風,瀟灑俊逸。
可是他似乎不怎麼高興。
走過他身邊時,成鈺拉住我的包袱,淡淡開口︰「那麼冷,不要去。」我輕輕一用力,包袱便從他手中月兌離。看來他並沒有花什麼力氣。
不知該說什麼,于是什麼也不說。越過目瞪口呆的鉞少和滿月復心事的冷香,出了院子,一路往後門。
如意追上來,不明所以地向我求一個原因。我亦只能撫著她的發頂,無力道一句「照顧好世子」。空余惆悵。
後來每次回想,總覺得當時的李蕭意在我心中並沒有佔據什麼很重要的位置,但我卻會為了他險些打了成鈺,為了他收拾包袱,一如當初奔赴漠城尋找成鈺般地奔赴千聖,大抵是因為一種被需要感。
在王府已經沒有人需要我。沒有我,生活不會有任何變化。王爺照樣上朝下朝,閑時關懷關懷冷香。王妃照樣賞花弄草,與其他王妃公主吃吃飯,喝喝茶。成鈺照樣與冷香春花秋月,不知何時了。
可是李蕭意不一樣。
他在千聖等我,等我去找他。
我常把自己的魅力夸大,幻想如果我不去的話,他或許會一輩子都守在那里。
幸好這個世道,三國鼎立,各自為政。不交好,亦不戰亂。花了小錢,就尋到肯拉我去喜鎮的車子。
長路漫漫,無事時便翻翻在路過的鎮子上買的閑書,或是看看沿途風景。趕車的馬夫是個老實厚道的人,他見我一個弱女子孤身上路,對我也頗為照顧。並不曾敲詐勒索,更不曾以要把我丟在半路上為威脅逼迫加錢。因此我對他很感激,想著等到了喜鎮之後,給他漲三倍工錢。
大燁近幾年治安頗好,往常書中常見的山寨土匪竟沒有冒過半個。
可上天從來不會對我這麼好。
既無**,自然起了天災。
來到一座名喚鳳凰的城,剛找了客棧住下,
天空就開始稀里嘩啦下起傾盆大雨。雨勢過大,我們沒有辦法繼續上路了。
既然人力不可改,亦只能隨遇而安。
遇到從喜鎮來的商人,我去詢問在喜鎮可見過以為溫潤公子,將李蕭意的模樣細細描述一番。那商人略略一想,只道︰「姑娘說的公子,我並未見過。千聖雪山幾日前發生雪崩,若是那公子當真在那里,要不是已經離開,要不就是長埋白雪之下了。」他說得低沉,目光亦是憐惜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