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大人般的李治,現在倒有幾分恢復了幾分孩童應有的表情,臉上出現了憤憤之色,沒有了一絲的偽裝,專注于棋盤之上的輸贏。
「為什麼本殿下總是輸?」再一次輸給了笑得一臉可惡的壞家伙(明明是風輕雲淡,某個小家伙已經被某人整得眼光扭曲了。),李治咬牙切齒,「怎麼才能夠贏?」
唐子謀微微一笑,一把抓起擺在棋盤上的石子,放在李治的手中,「下棋就如同打仗,手里的每個棋子都是你的一兵一卒。而你,則是指揮萬軍的首領。打仗不僅僅需要對戰術的理解,更需要經驗上的累積。若殿下真想要贏,就一定要學會輸。知道輸在哪里,以後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下官以前輸得極為淒慘,這是其師教導下官修身養性的法子。下官性子頗為急躁,便只學了些皮毛而已。殿下閑暇之時,可以玩耍一二。終有一天,殿下一定能穩贏不輸。」
唐子謀睜著眼楮說瞎話,謊話說得跟唱的一樣好听,連眼都不眨一下。他眼楮直視著李治,顯得格外真誠。不明真相的人,一定會被這雙看起來格外溫柔真誠的雙眼給欺騙,更何況只是一個稚童小兒。
一個對行軍打仗有著過度強烈好奇心的孩子,絕對不能打壓其發展。反而要順著對方的愛好,給予新的事物,轉移其愛好。愛好圍棋比總是想當熱血小強沖刺殺場要來得強。當然,他絕對不承認,其實下好圍棋與想要百戰而不敗的戰術並無直接的關系。
只是在一個意外的地點遇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小鬼頭,唐子謀相信,過了今天,原本不該交集的兩個人,將不會再見面。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對于至尊無上的長孫殿下,應該很快就會忘記他這個小人物。看在小鬼頭比較順他的眼,才會稍作提點。以後成龍成蟲,就看他自己的發展了。作為臣子,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了。
因為唐子謀的一番話,使得被調動心思的李志躍躍欲試,但唐子謀無情的宣布自己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必須返回藏書閣。這個無情的消息,使原本興奮的搓著小手的李治一下子垂下頭,如同一只垂頭喪氣的小狗一般,可愛至極。沒辦法,這孩子真的挺可愛的。
唐子謀蹲到嘟著嘴的小鬼頭面前,伸手用指頭輕輕磨蹭著那滑女敕女敕的小臉蛋。原本白女敕女敕的臉上,此時已經滿是髒髒的泥巴。這是剛剛李治拿著泥塊當棋子時,不小心弄到臉上的,如同一只小髒狗。
「長孫殿下請放心,宮里比下官厲害的棋手不在少數。殿下閑暇之時,可以與他們對弈一二。」
「那以後本殿下可以再找你嗎?」。
「隨時歡迎殿下,現在天色不早,想來殿下已經出來了一段時間。想來關心殿下的人,一定在擔心殿下的安危。不知下官是否有那個容幸,送殿下回去?」
一听說要回去,李治的假裝鎮定一下子破功,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吱吱唔唔,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得飛快,一看就知道是極度心虛的表現。
「殿下是否擔心儀表上略有不妥?」
李治眨巴眨巴的看著唐子謀,一副‘你怎麼知道’的好奇模樣。
「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請殿下附耳听下官一言。」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李治邊听邊點頭,面上略帶遲疑︰「只要這樣,太傅當真不會怪罪?」
「長孫殿下可以一試。」
「那好吧,本殿下就暫且信你一回。」李治狠狠的點了點小小的頭顱,一副本殿下相信你的模樣,「如果這件事真成了,本殿下一定好好感謝你的。」
「多謝殿下賞賜。」
唐子謀根本就沒有把一個小孩子的諾言當作一回事,只是听過就忘。他並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將導致完美的低調生活,及將整體崩塌。
……
李治是什麼人?李治就是那當今國君最寵愛的長孫,太子唯一的子嗣,民間百姓稱贊的神童……
無數個稱號壓在他的身上,可以想見,這位絕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被摔著的主兒。為了這位小祖宗,本就極度奢侈的楚帝,對自己的長孫吃穿用度統統都是最好的。除了名義上不是太子,其他都跟太子沒什麼分別。從這些細微之處,足可見李治受到何等的寵愛。
可現在,這位至尊的長孫殿下卻不見了,不見了。孫太傅此時是急得揪胡子,長孫殿下別說失蹤,就算是蹭破點皮,也足以引起國君的震怒。現在那位小祖宗已經大半天沒有了人影,以前長孫殿下就算調皮,但卻知道分寸。像今天,已經將近晚膳的時辰了,長孫殿下的影子都沒出現。
頭發花白,年近古稀的三國元老,歷經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都頑強的撐下來了的孫太傅。此時,他感覺自己撐不住了。在不大的書齋走過來踱過去,孫太傅的額上滲出汗水。
難道是老夫說得太重了?果然對幼年的長孫殿下,不應該說太重的話。
孫太傅的腦海突然跳出李治那小小而孤單的背影,更加自我的自責起來。孫太傅一跺腳,決定就算是惹怒君上,也要如實稟告。長孫殿下那麼年幼,若真遇上什麼意外……
可憐的老太傅,他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砰——。」
準備出門的孫太傅與渾身髒兮兮沖進來的李治,直接來了最親密的接觸。可憐的孫太傅,已經年近古稀,被這麼用力的一撞,一坐到地上。李治因崇拜戰場上的將軍,學習過騎射,及時的扶住旁邊的門柱子,才沒有倒下來。
「長孫殿下,您終于回……。」被撞跌在地的孫太傅還未說完下面的話,就被李治現在的穿著儀態給驚得瞪大了雙眼。伸出枯木般的手指,孫太傅微微顫顫的指著李治,氣急敗壞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看著震怒的孫太傅,李治小心翼翼的縮著腦袋,「太傅,你準備一直坐在地上?這似乎不合乎太傅您的聖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