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謀揚揚灑灑的寫了一大篇,但結果只得了君主紅筆的圈點,連提都未提。內容寫得相當詳細,而且具有其可行性,只要是有心的人,最起碼也會做些試驗,弄些試驗田。他衷心希望萬人之上的君主會采納他的這些想法。雖然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卻仍然懷抱著一分希望。曾尋問過丞相,結果卻得到了‘有辱斯文’四個字。
也是這件事,才讓唐子謀堅定了低調行事的原則。
小孩子求知若渴的眼神很可愛,黑溜溜的眼楮就像是小狗一般。唐子謀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對方的小腦袋,卻得到李治的一個怒瞪。真可愛,連動作都像是激怒的狗狗一般。唐子謀的眼底閃過一絲溫和的笑意,心中不由一軟。其實唐子謀並不喜歡孩子,他們哭泣,他們吵鬧,他們不知給予,只知所求。他討厭任性的人,而小孩卻是最任性的生物。而皇宮里的孩子,要不就是太過于自卑,要不就盛氣凌人,兩種都不是唐子謀喜歡的類型。
李治身為皇長孫,難得的卻沒有什麼傲氣。如果好好培養,未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君主,只可惜,時間不等人。小孩子總是容易讓人心軟,特別是面對那雙求知若渴的眼神。
李治很快就忘記了哭泣,開始向唐子謀討教。
「唐編修,打仗如何保持不敗之地?」李治曾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但得到的答案總是讓他失望。
很尖銳的問題,唐子謀看到李治眼底的狡黠之色,道「行軍打仗,最基本也重要的便是天時、地利、人合。以十年前那場著名的以少勝多的華江血戰為舉例,東秦對此處虎視眈眈,對華江之地早有心攻佔。十年前,東秦國力強盛,曾派出大批軍隊攻取大楚的華江地區。華江乃大楚東部的戰略重地,一旦被東秦渡江破城,整個大楚都會受到嚴重的威脅。現在的鎮遠大將軍司南,便是當時的領軍首領。東秦調集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進攻大楚東進道路的華江,除了隔了一道江流,間隔不到百丈余地。當時還是郡守的司南大人,巧妙利用華江,殲滅了東秦的一次進攻。並令所部乖夜在江水上游以沙袋壘壩截流。拂曉以佯攻誘敵深入,泫軍渡河追擊。楚軍乘決壩,河水直下,截住了東秦官兵的氣勢並趁其追擊。司南郡守親率精銳為前鋒,斬殺東秦千余人,士氣大振。時又恰遇雷雨,華江之處地勢頗為險峭,而導致東秦士兵損失慘重,讓我大楚得以喘息,使東秦無力對大楚造成有力的威脅。」當然,只是五年前,現在的東秦,以如十年前一般的強大。
後面的話,唐子謀自然不會說。十年前的血戰,大楚有一個良將,再加上當時東秦臨陣換帥,導致了指揮不當。這各中的因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東秦輸了那場戰爭,而大楚贏了。
「本殿下听說是司將軍英勇無比,以一抵千,殺敵數萬,威名遠播于東秦。」小孩子都有著屬于自己的英雄情節,李治的眼楮亮亮閃閃,對司南的英雄事跡,顯然也有所耳聞,而且是官方傳聞。揮舞著自己的小手,李治興奮道「將來總有一天,本殿下也要統領三軍,把東秦的那些狼虎之獅,統統趕出大楚。」
「殿下乃千金之軀,萬萬不必親身涉險。只需垂坐朝堂,揮臂指揮千軍便可。」
「本殿下的願望是要當一個奔弛戰場的將軍,做皇帝好無聊,本殿下要做將軍。」李治的口氣,有如做了將軍便是英雄一般。他挺起自己的小胸膛,無意識的以行動暗示自己也可以成為威名遠播的將軍。
一個沒有爭帝之心的皇子,是無法當一個適合的帝王。
李治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的朝四處看了看,小聲開口道︰「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太傅最無聊了。每當本殿下稍微露出這一點意向,太傅就不停的勸說,煩不勝煩。」
這是自然,太子的長子,也是未來的帝王,只要不出意外情況的話。一個帝王就算是得了一場小小的風寒,也會如同天塌上來一般,怎麼可以讓萬金之軀的未來天子身涉殺場呢。這樣,也有違聖人之道。帝王,可以下令斬殺任何人,卻不能親自動手殺人。對此,唐子謀自然十分不屑。表面上,他的臉上仍然帶著毫不可懈的溫柔微笑。
「下官了解,如果長孫皇下真有此意,下官可教殿下一個法子。」
「你有辦法讓我親上戰場。」一听唐子謀有辦法,李治的眼中爆發出燦爛的光芒,連自稱也忘了。
「是的,這是下官十分喜歡的一個愛好。」
順手撿起一根姆指粗的枯枝,在地上畫了一個簡易的棋盤。撿了些石子跟泥塊,充當白子與黑子。下黑白棋其實很簡單,但難就難在要下好棋。在李治弄清規則之後,便興致勃勃的要求應戰下棋。明明只是新手,卻嘴硬的不準讓子。
與平時的低調完全不相同,在面對倔強的皇長孫,唐子謀毫不留手,直把對方殺得七零八落,殺得唐子謀是眉開眼笑,而可憐的皇長孫殿下則臉頰氣得一鼓一鼓的。好久沒有虐殺的這麼開心了,他可不會因為對方是皇長孫就要收斂著讓棋子。
「再來,本殿下已經模清里面的規律了,下一盤一定能贏。」
李治不服氣的挽起名貴的金黃色袍袖,瞪著大大的眼楮,勢要在下一盤挽回剛剛輸掉的一局。
虐殺新手,一向是唐子謀的愛好。只要對方不是棋老那老泥鰍一類的人,他都是非常歡迎對方來挑戰。就算是面對孩子,他也會全力以赴,毫不手軟。當然,適當的指導棋也是應該的,太過打消小鬼頭的積極性,容易造成對方產生厭惡情緒。
故意誘導對手,讓其以為及將要勝利的時候,落下一手必勝棋子。可憐的長孫殿下氣得「哇哇」直叫,不服氣的再來了一盤又一盤,但結果都毫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