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花草無情意,躺在春日的陽光中饒是有些困倦。向後看了幾眼都沒有發現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搖晃了一下新長出的葉子,無趣的打了一個重重的哈欠。
這是與凡世最為臨近的仙池,自然,這里也是最為低等的仙池。我是才入仙籍不久的絳珠仙草,住在仙池中久了便也生出了與此地多數仙道一般的半吊子心態。修為不高,卻是時常歡喜偷懶的。
在仙池邊上有一棵長了幾萬年的老槐樹,都說他已經成了中層的仙道,卻是一直都沒有飛升。就只呆在仙池當中,近午時便能听到他打哈欠的聲音。
不修仙便都是閑散之日,終日都在等著日光出來,曬曬我那夜半沾了露珠的葉子。今日又有一批仙道要歷經劫難,若無修為,都是會在如此好的光暈下消散到四海八荒之中。算算時日,若我要飛升,起碼是要侯上三千年,如此長的時日久了便也是覺得倦了。
就如一些將將要歷劫的小仙說的,都是比凡人多活了幾千年倒也是夠了的。
老槐樹又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傳入耳中有些刺骨,便是睜開了眼認真的問道,「老槐樹,你今日可是多嘆息了幾聲。」
「如此不嘆息,凡世之人千方百計的要修煉成為仙道。你們倒好如此不長進,虛度光陰。」
「此番不都是各有各的志向,強求不得。」
饒是學著他的模樣特特的嘆了口氣,但不知為何今日不少仙道都開始往南邊飛去。
翻了個身,立馬從草地上坐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看著從身旁走過的仙道,疑惑的看著老槐樹,些許迷茫的問道,「這麼多仙道往南去是為了什麼啊?」
「你便是不知了吧。」
看著他有些買著拐子,便是起身走到了他的邊上,用腳略略的踹了幾下,「你若不說我便是將你砍了送去凡世當做柴火賣了。」
「這些年,我還是頭一次遇見如你這般凶狠的姑娘。」
「這邊是我的真性情,說吧,他們為何都是往南邊去了。有什麼稀罕物嗎?」
老槐樹微微的咳了一聲,饒是慢悠悠的說道,「那司戰神君墨鳶啊,每一萬年都會去往荒瘠山講述經法。」
「饒是講經說法有什麼好听的。」
撇了撇嘴又是往老槐樹下的草堆上坐了下去,那些印刻在書卷上的術法每次一看到都會頭疼。饒是都不願再去翻一頁來瞧瞧,微微的打了個哈欠,眼角的淚水就瞬即流了下來。
抬眉看著老槐樹長得枝繁葉茂的模樣竟然看得有些出神,饒是好奇的問道,「你怎麼不幻化成型,整日都是這幅模樣還一動不動的得多是難受。」
「如你這般?瞧,你自個兒的手臂。」
低下頭便是發覺手臂早已變成的仙草的模樣,這便是低等仙道常說的仙術不到家。
抬頭狠狠的瞪了了他一眼,「饒是我才修煉了一百年,怎會有那樣的成效。話說仙道都是會有前世的記憶,我怎麼是一丁點兒都沒有?」
「這便也是好的,前世之物總會成為這世的牽絆。想來是擔憂著你記憶不行,便是特特的讓你記不得了。」
說罷就听得老槐樹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仿是有什麼難以言說的事情。
看著仙池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倒是有些不適應了,皺眉看向老槐樹褶皺的眼眸,小心翼翼的問著,「那你前世是什麼?怎會投胎就成了仙道之身?」
「能投胎轉世為仙道的,也就只有前世為仙道的抑或前世有著華榮富貴並且造福一方的。我前世啊,是九重天上的藥醫。」
「那不是有傳言,凡是仙道消散都不會有來世的。」
「是啊,只有那些罪孽深重的才會有來世的。也不過是再歷經一次,再銘心刻骨一次。」
說罷,他又是嘆息了一聲。
略微晃動了一下自己的仙草,在日光下顯得特別光影流轉,「那你是犯了什麼樣的過失?那般罪孽深重?」
「饒是施下了生死咒。」
「生死咒?這又是什麼玩意兒,我都沒有听說過的。」
一陣風吹來就將我的仙草往邊上吹拂了一下,還是帶著颯颯的聲響,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老槐樹。想來我便是這仙池當中最不濟的一個仙道了,還是特不願意修仙的那種。
「生死咒啊,就是將兩個仙道之間的生死聯系在一起。一個生另一個則生,一個死那另一個也隨著死去。」
「這樣的咒還是有仙道要求你設下的?饒不是給自己尋死路麼。」
「也是啊。不過那仙道太過于痴情,也無奈我如此設下。」
听完老槐樹的講話已是到了午時,過了許久的時間我手臂上的仙草才是特特的退了去。伸手撫了一下老槐樹的樹皮,粗糙的割著手,「那兩個仙道應該都已經消散了吧?」
「不知。」
「那樣也好。結束了一世的牽絆,若是我啊,絕不要什麼七情六欲的。」
「那是為何?」
「牽絆得太深了,多難受啊。」
起身朝後拍了拍衣衫,瞬即飄落了一些沾染的泥土和草葉。眯著眼看著群仙涌往的荒瘠山,突而有一絲心動,如此熱鬧的地界兒怎能少了我這樣的小仙草。
剛要離開就听到老槐樹扯著嗓子說了一句,「世間的情都是不受控制的。」
有些慌神的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的趕回到自己的小草屋當中,隨意的挑選了幾樣能隨身攜帶的物件就自個兒上了路。至于老槐樹說的荒瘠山是在哪兒就有些恍然了,便又是馱著一個包袱回到了老槐樹的邊上。
他倒是挺鎮靜的看著我,嬉笑的問道,「是不是不知去荒瘠山的路在哪里?」
「嗯。」
「只要是一路往南邊走,就會看到一座山頭,那里住著帝芷狐狸一族。故而啊,能在上頭上看到一座荒石,類似于狐狸的形狀。」
「那帝芷狐狸可是很厲害的?」
「怎的這番相問?」
「這不連著司戰神君都去那邊講經了,還吸引了那麼多仙道去。」
老槐樹難得沉悶了一下,也是未說,只是讓我在路上小心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