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回過頭，忿然望著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的他，微垂的眼楮慢慢委屈地蓄積起薄霧，原本就噙著水汽的眼楮里，眼淚好像隨時要滴下來。
「萌哥哥，我胃疼。」
她身子縮成一團。
昨夜兩人喝了啤酒，她一大早也沒吃東西，想至此，凌萌連忙蹲下，手臂剛好踫到她，漆漆腦袋就撞上他的臉，他跌倒時她就爬起來了，挑釁地挑起他下巴︰「小樣，跟我斗？」
「米漆漆，你怎麼對我未來女婿的呢？」
陳穎小跑過來，拉過她，揪著她臉蛋扯，當做教訓。
「這樣子的女婿，你還要呀？他嘲笑我胸圍，等于嘲笑生我的你欸。」
母親在她胸口掃了一眼︰「閨女，你好意思說？小時候誰不情願吃豬腳的？」
「穎，明太約我們去打幾圈。還有，枝子也從墨爾本過來了，說晚上我們幾個高中同學聚一聚。」
李美雪已經走去玄關，姿態優雅，眼里帶著吟吟笑意，望著那對歡喜冤家。
高干之家的子孫，婚姻多半身不由己，甚至她自己的，也是牽扯到了政商合作。縱然對丈夫最初就有感情，可對方卻是不喜凌家長輩這樣的安排，相處的這些年，這反倒成了導火索。
自己認定的愛，之于對方，宛如囚禁。她清楚這一點，不願丈夫為難，便主動搬離了家，讓兩人處于分居狀態。
越如此，越祈願兒子能夠有所愛，也得所愛。
「枝子的孫女不是出生不久嗎，難不成帶著女娃回來炫耀了？」陳穎眉眼都是笑，說這話時，特意點了漆漆腦袋一下。
「媽，我還沒到23歲。」
「那時我跟你爸都結婚了。」
漆漆嘀咕︰「等我三十歲時，讓你急……」
陳穎輕拍她肩頭︰「你要是那時候才嫁，你小時候放在我這兒的嫁妝，就別想要了。我記得也有七位數。」
「媽，那是我的壓歲錢，你當時哄著我給你時說長大就還我的，不許耍賴，我現在就要。」漆漆撒嬌地拿腦袋亂蹭她的脖子，「怪不得我爸每次見我乖乖給你紅包就笑，原來你還打算賴賬了。」
「你要是當剩女，媽還要負責養你，那些是提前給的生活費。還有，你吃喝用那麼多年，那還沒算呢。」陳穎語氣雖然抱怨，投向自己閨女的目光溫柔似水。
不論是米家還是她陳家，他們這一輩已婚的幾個，家里的孩子都是帶把的，這唯一的千金，自然是放在心窩上的。
「大嫂，走吧。」
听到米不屈對自己的稱呼，陳穎面色一喜，臨走前攬過漆漆的脖子，在她耳邊說︰「必要時刻，吃了大萌也行，媽一定讓她對你負責。」
漆漆翻白眼。
「大萌，照顧好我家閨女啊。」
凌萌跟上前，送她們出門，嗓音沉朗︰「贏了你們的，不巧輸了的話，記我賬上。」
「美雪啊，這小伙子厚道。」
「你不看看是誰家的？」
漆漆跟在凌萌後面，听到自己母親和他母親的話，也笑了出來。
心里忽而冒出一個想法，如果自己真的嫁給了他，那婆媳關系是肯定沒問題的，她和雙方母親還能唱好幾台戲呢。
她唇角勾起，旋即愣在原地。
嫁給……凌萌？
呸呸呸呸！他心里裝著童以諾，自己這不是當第三者麼？
她站在原地搖頭晃腦，陷入自己幻想的場景里，倒沒注意到前面的情況。
米不屈一直走在陳穎她們和凌萌之間，腳步漸漸緩了下來，朝後瞟一眼時，發現漆漆沒跟上來，她便壓低聲音，確保只有凌萌听得到︰「如果漆漆真的入了你們凌家門，你爺爺才真的會被氣出病。」
凌萌面不改色︰「米姑姑，您想說什麼？」
「誰讓你是凌家的呢。你父親陸軍少將的位置應該是不變了，可你叔叔和姑姑，在政、警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南方里的但凡有錢有權的，可都注意著看呢。還有老一輩打出來的聲望，都給你們家貼了金箔，何況你姑丈入贅你們家時，滿城鬧得轟轟烈烈，他所在的尚家對凌家一直頗有微詞，你比我更清楚，相關你們家的，半點差錯都不該有，」米不屈抬眼看了一眼他，唇邊有輕蔑的笑︰「該知道的，你應該都知道了。大萌，我從來不小覷你的智商。」
她說完，便快步趕上了陳穎和李美雪，瀟灑的英姿漸漸遠離出凌萌視線，仿佛剛才帶著警告似的聲音說那些話的人不是她。
「大萌，記得去去看爺爺。」
「漆漆你這個臭丫頭，在那兒搖頭晃腦是中暑了嗎？還是發傻了呢？」
瞧見自家母親接了安全帶要從副駕駛座下來，漆漆立正站好︰「報告母上，我身體健壯，智商比你略高。嘿嘿——」
李美雪莞爾，啟動了那輛低調的米黃色甲殼蟲，倒車驅離前，沖自己兒子眨了一眼——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美雪阿姨真的好有感覺，她嫁給你爸的時候，估計一票貴公子都在寶馬里哭吧？」漆漆腦袋湊近凌萌，「可能還有我爸喔！」
說完
她眉頭糾結地擰在一起，凌萌幫她揉平︰「放心，你嫁人的話，全城都要笑，想著你終于嫁出去了。」
「喂！」漆漆跳到他背上，手掌作刀，對著他腦袋劈，「懲罰你背我進去。」
他沒有繼續毒舌，默然地從了。
「我重不？」
「不重，就是全宇宙的重量。」
「哇，我原來是你心里的小宇宙哪！」
他笑，眼里憂色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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