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一 芣苡離離 木瓜 之二

作者 ︰ 隻舞

站在洞口,我驚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眼前是一片地勢略低的小樹林,枝干呈潤濕的烏黑色,勾勒出清晰而蒼勁的線條,新抽出的女敕葉在枝頭簇擁著,泛出錦緞般翠綠的光芒。烏珠含韻,碧玉流瑩,這樣的璀璨與鮮活交相輝映,渾然天成,喚起了每個人心中最美好的新生與希望!

我閉上眼深深的呼吸著,仿佛能看到一樹新葉悄然綻放,細致的脈絡絲絲縷縷的伸展開來,如巧手繪織的繡品一般,逐漸展現出細膩精致而又動人心魄的美麗。

良久,我才睜開眼,側頭看向子昭,他的眼里映出新綠的顏色和我重新飛揚的神采,蓄滿了關懷的期盼,我心下感激,只覺得有些哽咽,一時竟不知該說點什麼。子昭了然含笑,並不多言,穩穩的執起我的手,沿著左旁的小斜坡,一氣沖了下去。

那一刻,心門被豁然沖開,仿若小時候在夢中蕩秋千的情形,飛得好高,看得好遠,再也沒有了壓力與束縛。我大口的喘著氣,放聲的笑著,笑著笑著,肆意的落下淚來。

子昭轉身,緊緊的抱著我,無言的心疼。我拼命的抓住他,仿佛這是我最後的防線與依靠。無緣無故的來到這個並不熟悉的時代,毫無防備的卷入生死之斗……這短短的半年時光,比我以往的十八年都要過得艱辛與痛苦。每一刻,都想著要保全自己保全他人,卻原來很多時候只是無能為力,我失聲痛哭著,這些淚水,洗去了我外表的所有堅強,映射出內心本源的柔弱。

良久,我的聲音才漸漸喑啞下來,子昭輕拍著我的背,仿若小時候媽媽安慰哭得抽抽搭搭的我一般,他的手溫厚而寬大,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他扶著我緩緩走到林中央,放下一直背在身上的青布包,攤開一看,卻是一捆干燥的稻草。我紅腫著眼看他將稻草在地上鋪開,輕喚著︰「采采,過來這里躺著吧。」

我學著他的模樣,褪去腳上有些潤濕的布鞋,躺在軟實的稻草上,放眼之處,盡是綿延的青翠欲滴,葉片的間隙中透出點點清亮的淺光,氤氤氳氳的涼意拂過臉龐,只覺得平和而舒暢。

我們就這樣默默的躺著,誰也不說話,恍惚中,我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澄心堂,彼時,師父也是長坐不語,只留我一人,靜靜的,安然的,度過一段境空心靈的時光。

然而,這樣的感覺又是不同的,隱約之中,仿佛有種別樣的默契,淡淡彌漫。

直至傍晚時分回到族府,我們均未多言。我的感激盈盈于心,卻不願多說一個字,仿佛那些語言都會褻瀆了這樣美好的默契,我想,他是懂得的。

怡夏歡喜的迎上來,眼角眉梢都落滿了些笑意︰「公主今日氣色好多了呢!」怡秋隨後轉出來,接過我手中的披風,抿嘴淺笑,隨後垂目軟語︰「多謝子昭公子。」

我心下釋然,暗贊怡秋伶俐,回首看向子昭,他星眸熠熠,穩言道︰「天色已晚,我先告辭了。」

夕色燦然,脈脈拉長兩人的身影,我微微點頭,與他相視而笑,彼此眼底深處的理解交融流連,化入柔絢的霞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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