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一 芣苡離離 木瓜 之五

作者 ︰ 隻舞

竹月未置可否,眼里卻浮上些憂傷的陰翳,如西子捧心,我見猶憐。好一會,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才緩緩開口道︰「其實我有個兄長。」

我半是震驚半是疑惑,商會的時候我便知她從小父母雙亡,獨自一人過得極為淒苦,乍然之間得知她還有個兄長,心頭大驚,她為何此時說出來呢?這個兄長我從未听說過,他會是誰?難道是子昭?還是這其中有什麼其他的牽連?

竹月看著我臉色陰晴不定,卻只是淒然一笑,喑啞著繼續往下說︰「三公主,你一定很奇怪吧,為何之前從未听我提起過這個哥哥,為何有個哥哥我還獨自活得這樣辛苦……」她頓了頓,長嘆一口氣,定了定神才顫栗著說出來︰「因為,因為我哥他從小就是瘋痴的模樣。」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面色卻依然如昔,只安靜的听她說下去︰「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兄長,無法為我遮風擋雨,反而需要我的照顧和關心。一開始,我恨他,因為他,我沒法像其他孩子一樣玩耍,每日都要干那些永遠干不完的活,因為他,我被小伙伴的嘲笑,還因為他,家里好吃的好用的都輪不到我,父母對他有種特別的憐憫與偏愛,讓我心生嫉恨。這樣的恨意,一直持續到父母離去的那年……

我還記得,那天我在大雨里面哭得好傷心,我覺得天都塌下來,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支撐著我走下去,可是,就在我抬起頭時,我看到哥哥他站在我面前,傻傻的伸出手為我遮雨,好奇的看著我,眼底是不染塵世的純淨,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抱著他在雨中痛哭了一場。

從那以後,我的心理有了微妙的變化,在某種程度上,我開始真正把他當作了自己的親人,說也奇怪,哥哥他似乎也能感覺到,他會在看著我的時候笑,我給他好吃的,他會手舞足蹈的遞給我吃。這麼多年走過來,我已經習慣了保護他,把他當成自己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那日,他還是自己跑出去,被人圍著嘲笑,用土塊打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回來,我一邊流淚一邊給他上藥,你知道那種感受麼?被人羞辱得體無完膚,卻無法還手,只能默默的將那恥辱一道道的刻在心頭,痛徹骨髓……」

她的聲音仍然有些瓷瓷的韻味,卻帶著陶塤之悲音,讓人沉浸而不能自拔。我的心中翻江倒海,有說不出的滋味縈繞著。雖然不是痴傻,我卻也曾體會過那種異于常人的生活,她的愛與痛,我都感同身受。

竹月噙著淚,仰頭望著窗外,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卻堅持著沒有落下淚來︰「那日表演結束,我躲在廂房里哭,子昭公子這才知道我的身世,他好言安慰我許久,昨日我又得知,他後來去狠狠教訓了那些人一頓,還讓他們上門來道歉,我真是……」

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我的鼻子也酸酸的,走上前與她並排坐在床沿邊,輕輕的環住她,這個柔媚與堅強並存的女子,如傲雪紅梅般讓人疼惜與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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