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二 水潤珠華 微雨春暮 之三

作者 ︰ 隻舞

這一年接下來的時光,在我看來是無與倫比的漫長,王上對若夕的這個孩子極為重視,屢次召我佔卜,除了這些例行公事外,我與昭陽殿便再無任何交集。有時實在憋得慌會去祥瑞殿坐坐,與子祥兩兩相對,都只是無言的苦笑,撿些無關緊要的閑話聊聊而已。

十一月初一,白日里起了大風,我裹著棉裙,在清冷的神卜殿中游蕩,听風聲如嘆息般回蕩在每個角落,心中空空的沒有著落。這日用過夕食後,忽有來報尹達求見,我的眼皮跳了跳,沉默半晌,方才出屋到了前殿。尹達看到我,「撲通」就跪了下去,懇切道︰「請大人幫著找找殿下吧!」

我沒有出聲,發了會愣才緩緩開口︰「我與殿下雖同在宮中,卻有大半年未曾見過面了,如今發生何事,居然讓你找到神卜殿來了?」

尹達急得雙眼通紅︰「今日王妃自未時開始分娩,小的稟報殿下後本以為殿下會過去看看,卻不料申時都不見殿下的身影,整個昭陽殿都翻遍了,還有幾個信得過的在宮中四處找尋,可都不知殿下去了何處。如今王妃仍未產出,只喊著要見殿下,小的想到平時殿下就不曾親厚王妃,倒是與大人有些私交,或許大人能幫著尋到殿下,勸殿下回宮……」

我蹙了蹙眉,心底一陣抽痛,想要拒絕卻又不忍,子昭,你究竟會去哪?難道你就真能忍心對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不理不睬麼?

半垂了眼睫,我疲憊的擺擺手︰「你先回去忙著吧,我試試看,若是想得起來什麼,便遣人去告訴你。」

尹達千恩萬謝的走了,我在主位上呆坐半晌,有些茫然的起身往外走,怡秋輕喚一聲︰「大人?」

我腳下頓了頓,收回幾分神思,淡淡吩咐道︰「屋里太悶,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了。」

怡秋低應了聲,又道︰「外頭風大,奴婢再為大人拿件外衣來吧。」

我搖搖頭,簡單道︰「不必了。」順手緊了緊衣領,便抬腳往外走去。

毫無目的的在宮中四處走著,月色並不明朗,四周搖曳的樹影和著有些尖銳的風聲,讓人心底得慌。不知不覺間,我竟走到了昭陽殿附近,看著殿內通明的燈火,不由微嘆,轉身往旁側的小路而行。

頭頂似有什麼鳥撲稜稜的從樹間擦過,我抬頭看了看,卻沒發現什麼,正欲收回目光,忽的覺得不遠處的假山頂上似乎有什麼動了動,仔細看去,模模糊糊的像是個人影。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輕輕撥弄了一聲,思索片刻,我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這座假山在昭陽殿後方,因為之前子昭不得寵,昭陽殿的選址本就十分偏僻,這假山更是在整個王宮的角落里,十分不起眼。一路走上山頂,微微有些喘,我捂著砰然欲出的心跳,百感交集的看著不遠處那個許久未見卻夜夜入夢的背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子昭並沒有回頭,然而,只是片刻他便開了口︰「采采,過來坐著吧。」我听著這個幾乎令我全身悸動的輕喚,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兩條腿下意識的走到他身邊,僵硬的坐下,夜風將他的袍袖高高揚起,輕拍在我的手背上,那樣的觸覺,恍若昨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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