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三 且共從容 颯颯西風原 之四

作者 ︰ 隻舞

「家里來客人啦?」院子里響起洪亮的聲音,張嬸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拿起門邊搭著的白布巾往外走去,邊向我們解釋著︰「當家的回來了。」

我側頭往門外看去,正見小院子里站著一位面容黝黑的憨厚漢子,張嬸拿著白布巾為他擦著汗,眼角洋溢著掩飾不住的舒緩笑意。此刻,夕陽已收去余暉,只余淡淡的霞光披灑在他們二人身上,如此尋常的溫馨場面,不由得讓我心下一動,竟有些羨慕起來。

很快,張叔便放下手中的農具,走進屋里,與我們簡單招呼過後,他向張嬸道︰「我再去地里摘些新鮮菜回來。」

張嬸點頭答道︰「正是如此。」便自然的遞了個竹籃過去,又囑咐道︰「快些回來。」方才轉向我們,略顯拘謹的將手在布裙上搓了搓︰「我們尋常人家,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不過是些地里的新鮮菜,各位莫要介意。」

我心生暖意,誠摯道︰「今日本是我們叨擾了,用些家常便飯即可,莫要太費心思。」又向怡夏使了個眼色,她亦笑著上前,執了張嬸的手切切道︰「您別客氣,我來幫著一起準備飯菜吧。」說著,兩人已是入了廚房。

不多會,張叔便帶著滿籃菜回來,送至廚房後拿了矮凳坐到門口歇涼去了,飯菜亦很快上桌,都是極清淡可口的,混著米飯的甜香,讓吃了幾日干糧的我們食欲大振。

夕食後,怡夏與張嬸收拾完,眾人便都圍坐在微弱的燭光下,張嬸仍舊擺弄起未編完的竹簍,絮絮的與我們聊起她十六歲的兒子︰「田里還有勞力,我又給人家編些筐子,日子倒也過得去,兩年前索性讓他入了兵營,跟著羽將軍那樣的大英雄歷練歷練也是好的。前些日子他捎話來說做了小隊長,我嘴上只勸他莫要得意,保衛好邊境是要緊,心里卻是歡喜啊!他如今有出息了,過些時候就可以給他說個好媳婦嘍……」燭光在她眼底點綴出特別的憧憬,這樣樸實的期待落在流水般的日子里,便是最溫馨美好的時光了。

月上中天,怡夏起身進屋鋪床去了,我們正收拾著準備休息,屋外隱隱有馬嘶聲傳來,張嬸臉色一變︰「不好,可能是土方賊子!」

眾人頓時警惕起來,豎起耳朵再听,馬嘶聲、 哨聲愈來愈近,繼而,有噪雜的人聲哭聲夾雜著響起,一時間,大家面上都失了血色。

張叔拿起鋤頭就要出門,被張嬸死死拖住︰「當家的,別去!他們人多惹不起!羽將軍說了,若是有人搶,便讓他們搶吧,過兩日將軍就會派人過來的,地里的菜拾掇拾掇還能挺幾日!」張叔的腳步頓住,額邊青筋暴了暴,終是沉默下來,將鋤頭復又靠在牆角邊,在屋里走了幾步,他開口道︰「讓客人們進里屋吧,搬些糧食出來讓賊子們拿了趕緊走。」

怡夏攙扶著我和小妹入了里屋,尹達留在外頭照看,仿佛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又仿佛過了漫漫長年,只听得院子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夾雜著土方語的聲音沸騰的沖進來。小妹略略抖瑟了一下,我忙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又細細听著,屋外確實來了不少人,恐怕兩個暗衛現身我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別提這村子里的淳樸善良的百姓了,心底不禁暗暗祈禱,這些賊子們搶了東西便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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