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三 且共從容 執子之手 之三

作者 ︰ 隻舞

我推開門踱步而出,正巧隔壁的門也吱呀打開,甘盤見到我,神情有瞬間的不自然,卻很快恢復了一貫的儒雅風度,不慌不忙與我見禮。他是子昭的救命恩人,且向來行事有分寸,我也不疑他,反倒好奇問道︰「听說甘大人讓月菡推薦廚子,您之前與她很熟嗎?」

甘盤長身而立,靜靜回答︰「她是下官的師妹。」

我差點驚得跳起來,師妹?!原來……甘盤也是有師傅的!可是……為何他以滿月復才華成為當朝太師,他所謂的師妹卻屈居在御膳房?

甘盤顯然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我們學的都是醫術,師妹不過是對廚藝感興趣,學成醫術後自己又選擇了這條路罷了。」

我這才明白,不禁又問︰「怎麼從未听你提起過師傅?他現在在哪里呢?」

聞得此言,他的面色竟有剎那的失神︰「論醫術,我們尚不及師傅的十分之一……若非他老人家性格怪癖,不拘常理,又愛四處雲游,恐怕現在已是當世名醫了。」

未等我接話,他又道︰「師傅不修邊幅,醫人也全看心情,人稱「怪老頭」,但一手醫術卻有起死回生之效,娘娘若是有朝一日遇見到他,請替下官向他老人家問聲好。」

我不在意的笑笑,以為他不過是客氣的言語,卻不曾料到,在多少年後,我的生命真的會掌握在怪老頭的手中。

三日後,月菡如期而至,因著她是甘盤的師妹,我對她更信任了幾分,直接讓她貼身服侍,地位僅次于怡夏。欣月殿的大小事務漸漸走上正軌,我每日有大把的時間與子妥相處,看著她軟軟和和的笑,看著她歡樂的在小床上打滾,看著她蹦出兩顆可愛的小門牙……不知不覺間,寒冷的冬天在窗外靜靜走過。

這年春天宮里格外熱鬧,子昭早就要封我為後,可子妥滿月後不過兩個多月便是冬祀,諸事繁雜,便索性將封後大典推遲,定在了開春之際。

眼見著日子一天天臨近,宮內四處張燈結彩,珠玉相輝,不少地方還在忙碌的修葺和打掃,人人臉上都顯出幾分或真心或假意的喜色來。

這日,子弓在向我請安時,忽然問道︰「娘娘,我們是不是……是不是要搬到鳳儀殿住了?」他問得有些怯怯,忐忑之音表露無遺。

鳳儀殿最近確實在簡單修葺,卻不是為了給我住,不過我有心逗逗子弓,于是一本正經的問他︰「弓兒想不想搬過去住呢?」

他的小臉漸漸漲紅,遲遲不肯說話,眼底卻是迅速晶瑩起來。我知他又想起了若夕,心疼的將他攬入懷中,和言道︰「你貴為太子,在宮中卻一直沒有內殿,所以啊……鳳儀殿不久後便會更名為玄弓殿……」

「真的?!」子弓不可置信的仰起頭,眼底盈滿驚喜的渴望。我笑著點點頭,這是前些日子我向子昭提議的,雖說要成為王後,可相比鳳儀殿,我還是更習慣欣月殿些,況且那里都是若夕與子弓的回憶,將它賜給子弓才是最好的歸宿。

沒想到,子弓卻很快又嚴肅起來,躊躇半晌,才低低問道︰「那……弓兒就不能與娘娘住在一起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向我流露出強烈的依賴之意,不禁讓我心中一暖,抱著他鄭重道︰「弓兒願意住哪就住哪,鳳儀殿和欣月殿永遠都是你的家。」

子弓小小的身子顫了顫,隨後將頭埋進我的懷里,靜靜靠著。他的呼吸輕而軟,如同春日里溜進縫隙中的風,暈渲出柔和的安寧。

忽然珠簾輕動,怡夏的聲音突兀響起︰「娘娘,外面有人求見。」

我有些惱她擾了此時的靜謐。近日,宮內女眷紛紛送來賀禮,人流幾乎是絡繹不絕。我只當此刻又是送禮的,不耐道︰「你好好打發了吧。」

不料,怡夏卻「撲哧」笑出了聲,滿臉喜色道︰「娘娘,是故人回來了,還是讓她進來吧。」

故人?我還未來得及細想,一旁立著的靈溪從我懷中接過子弓道︰「娘娘忙吧,太子殿下也要去書房學習了。」我點點頭,又勉勵了子弓幾句,看著他挺直了脊背,高貴清雋的離去,這才示意怡夏通傳。

下一刻,激動的聲音已先于人影響起︰「娘娘!奴婢回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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