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三 且共從容 番外 子昭?家

作者 ︰ 隻舞

這個世上,總是會有一個地方。它能讓你堅強的心在瞬間柔軟,也能在柔軟的心因之而變得堅強。這個地方,就是家。

听教導我的夫子說,幼時的我十分聰穎,三歲回宮,不過由夫子教導了一個月,便認識幾百個字,簡單的書卷已能朗朗閱讀。然而,那些幼年的學習時光早已遙不可及,唯有一個字的習得讓我印象極為深刻,那就是「家」。

家字的形狀很特別,是屋子里面一頭豬。我當時非常迷惑︰「豬是何物?」而夫子听到這個問題竟也有片刻的啞然,而後徐徐嗟嘆。如果不是後來離開侯府四處游走,恐怕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種據說我天天都在吃的動物,究竟長成何種模樣。

豬的疑惑在夫子簡單而不明了的解釋後,我繼續問著︰「那麼,家又為何物呢?」我看到一向嚴厲的夫子面上浮現出些許溫和之色,頭一次放軟的語氣與我說話︰「家,是最溫暖的地方。」

幼小的我尚有些許懵懂,最溫暖的地方?那不是母親的懷抱麼?彼時,最愛我的母親剛剛故去,思及至此,不由心中酸澀,低落的想要確定「家」是不是母親的懷抱,夫子卻再不肯深解,只淡淡道︰「這個字,要等你十歲時,老夫再與你道明其含義。」

可惜,我五歲就被送出了侯府,後來隨我四處游歷教導的夫子已換了一人,我也不記得要再問這個字的含義,然而,多年以後,再次想到這個幼年時的場景,我卻明白,那位夫子待我十歲時想要告訴我的恐怕已不是「家」,而是「帝王家」。

在外游歷十四載,諸多艱難苦楚,真正順心的不過只有兩年時光——那是有她的時光。初見她的那個秋日,明亮的眸子便在我心中種下了溫暖的種子,而後的種種相處,讓這顆種子悄然萌芽,兜兜轉轉,聚合離散,生命中的每一個日子,因為有她藏在心底,而顯得暖意融融。

我登基後,終于攜她去了晴園,在母親的面前,她看著我的眼楮說︰「子昭,我願意,站在你身邊,陪你一生一世。」那一刻,四肢百骸中仿佛有熱流激蕩,我忽然明白了幼時夫子對家的釋義,而那個在心底深藏已久的字亦緩緩浮現——「家」。

是的,家,這才是我期盼已久的家。在外流落多年,看世間百態,早已讓我明白了家的含義,這個屋里養豬的字,詮釋的只有一個含義,那便是生活——相互守望的生活。

家是屋里養豬有肉吃的幸福與滿足,是勞作一天後愛人親自為你做好的粗茶淡飯,是無論多晚回家不滅的燈燭守候,是受苦受累只為所愛之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家還是半夜睡不著時心頭的那一點溫暖,是遠在千里之外卻日日感念的堅持,是在外經歷風雨後回到屋檐下不自覺揚起的笑意,是邊關將士們心底最深的守護。

我早已立妃生子,卻從未有過家的感覺,因為那個她不是她,不是我心愛的女子。放眼天下,唯有她,唯有我的采采,才是我真心想要攜手與守護的人。

因此,我雖然對若夕和弓兒常有賞賜,卻幾乎極少去看他們,反倒是一有空便去到欣月殿中。我貪戀每日采采端給我的溫得正好的水果茶,貪戀與她不用任何避諱顧忌的言談,貪戀她發間的清香唇間的柔軟,貪戀欣月殿里點點滴滴的溫馨愜意。我毫不懷疑,若是她想要整個天下,我定會的征戰四方,只為博其一笑。

我的采采總是給我許多驚喜。從最初的聰穎,到宮中的沉穩,再到家變時的堅強,每一次,她都能從艱難中蛻變出最美麗的一面。然而,最令我吃驚的,還是她照顧子弓一事。

弓兒從小跟著若夕,每次見到我都怯怯的,滿是敬畏,我亦不喜他,從他出生起,直到回宮前,我與他之間的交談屈指可數。然而,弓兒在欣月殿住過一段時間後,我驚訝的發現,他的目光稍稍有些變化,原本拘謹沉靜的目光,仿佛多了幾絲孩童應有的生氣。那個雷雨之夜,我因為體諒采采的辛苦,而代她陪在了弓兒身邊,父子倆說的話比之前六年說過的所有話還要多,漸漸的,我能感覺到,他周身戒備拘謹的枷鎖正在被一點點的打破,逐漸顯出柔軟的一面來,而夜里,看著他安靜的睡眠,我的心底也不由得柔軟起來。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采采,我忽然意識到,她是天生的母親,一家之母,一國之母。

采采生下妥兒時,我只覺得一顆心全被喜悅填滿,那個鮮活的小生命,有著我與她共同的血脈,仿佛我們兩人之間的一條紐帶,緊緊連在一起,永不分離。這是一種全新的感受,縱然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我依然覺得自己是享受了初為人父的喜悅,這種血脈相連的情感,這種強烈的守護與責任感,將我牢牢圈住,心中有個聲音在反反復復的呼喊︰「這就是家!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第二年春天,我終于可以實現我的承諾,亦是我珍藏已久的願望。當我站在大殿上,看著那一抹裊娜的紅色緩步而來,心跳開始從所未有的快。如黛青眉,靈秀秋波,紅唇皓齒,清雅絕倫。她身著最艷麗的色彩,卻如同最聖潔的女神。這樣高貴的神情,這樣端莊的步伐,讓身後的萬丈天下成了最雄美壯闊的陪襯。

她在最後一段台階處微微頓腳,仰頭相望,對視的那一刻,時光仿佛在剎那間靜止,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讓我瞬間失神,腦海中唯有四字︰傾國傾城。

我們在高殿上攜手並肩,腳下群臣山呼萬歲,我與她含笑相視,彼此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意——從此以後,這便是我們將要守望的生活,這便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天下!

今天這一章上得晚些,不過自己感覺很溫馨,靈感來源于讀者北都雪在群里發布的一張甲骨文圖片,呵呵,希望大家能夠喜歡。至此為止,第三卷全部結束,明天開始第四卷的連載,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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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介紹︰《星縱天寰》

繁星綴天穹。

沙場馳騁,國命更迭,流星隕落。

只有婦好的命星始終閃亮,明縱天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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