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四 星縱天寰 關山魂夢 之一

作者 ︰ 隻舞

回宮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仍不時想起東夷之行,碧藍的海,奢華的宮,笑得陽光的阿九,銀面邪魅的夷星……一幕幕交織在腦海中,如幻境般不可思議。偶爾,我也會與欣月殿中的宮女們談起那個小小漁村平靜舒暢的生活,然而,心底閃過的卻是那雙流光溢彩的紫眸,和燦爛如雪的白牙。

我略去了許多細節,只告訴子昭自己被調包成聖女,差點被東夷王選作王後,子昭毫不客氣道︰「他若是敢將你怎樣,我定要踏平東夷國!」

心底升起暖暖的安然,薰薰若午後之風,漸寧漸靜。我躺在他的懷中,听他的低語和著心跳聲響在耳畔︰「或者……先出兵收了東夷兩族,算是給他們個懲戒?」

我「撲哧」輕笑︰「那東夷王還不知道我是大商的王後呢。眼下南北初定,均不安穩,西境羌方也虎視眈眈,東夷國力又強盛,便先留他幾年,到時再一並收了不遲。」

子昭伸手撫上了我的前額,反反復復,指尖的溫度在眉間舒展,暈出一片柔和。他專心凝視著指尖所及之處,輕聲道︰「可是,我看到這里還有點點憂愁……采采,東夷的確富有而強大,但我不願等那麼久,今年秋冬一過,解決了西北的問題,便想辦法對付東夷。」

他語調平和,卻蘊藏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我不禁一怔,心底有些感動,不自覺的握緊了他的手,欣然簡潔道︰「好。」

隨著天氣轉涼,桂花香起,東海的腥味也逐漸淡去,成為遙遠而模糊的夢境。因夷星曾說過不願讓鳳夷的人知道阿九便是東夷王,與鳳夷族的鹽業交易便依照計劃繼續進行,子昭設立了專門的鹽官,派專人打理此事。我閑來無事,整日與子妥玩耍,心情十分舒暢,漸漸恢復了以往在宮中的閑適生活。

秋風一陣緊似一陣,夜露晶瑩,映射出清冷靜謐的寒意。按照以往的經驗,秋收後邊境地帶便不太安穩,今年,剛過了子妥的生辰,西北境便傳來消息︰「羌方派出不少探子在西境活動,看來要有所動作。」

我認真的向子昭請命︰「羌方覬覦西境之地已久,此次定是有所謀劃,不如由我領兩百影衛先去看看,同時調集西境軍隊,萬一有個風吹草動還能搶得先機,運氣好的話,將羌方徹底擊潰也是可能的。」

子昭深深的凝視著我︰「你還是忘不了白曲。」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一語中的。我的神情頓時黯淡下來,長長的羽睫輕顫著低垂,許久才喃喃道︰「他們因我而長眠,我希望對他們有個交待。」

風從窗縫中鑽入,引起細小的尖嘯,如利錐般在心底的傷口穿過,默然半晌,子昭終于深吸口氣,吁嘆道︰「也罷,這個心結由你自己解開是最好,只是兩百影衛終究少了些,你帶四百影衛去,我再加一道手諭,將西境兵權都交到你的手上,任你調配。」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的看著他,眸底閃耀著驚喜,子昭溫和的撫過我的長發︰「羌方地域寬廣,又有千百年的傳承,可謂樹大根深。此次出兵不求完勝,更勿急進,只要慎守嚴防,擊退他們的進攻即可。你要記得隨時隨地的保護好自己,再多的失敗今後都可以贏回來,唯有你,是獨一無二的。」

我抿著唇,漾起微微的笑意,眸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出征之日,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子昭向我親授龍紋銅鉞,引起四下驚嘆。斧鉞乃是將帥儀仗與身份的象征,從前我所執均為虎紋銅鉞,此次使用龍紋,無疑預示著如王親征,亦是昭顯我作為西境主帥的超然身份。

誓師過後,我率領四百影衛,並惟陽、之羿、月菡三人,一路往西絕塵而去。星夜兼程行了六日,灰色的城牆終于歷歷在望。

我勒馬停步,看著城頭上高懸的木匾,兩個描金的大字已被風雨洗刷得斑駁,宛如古老的時光,亙遠的凝結于此,提醒著人們它曾經歷的滄桑。

白曲……心底默默的念著,忽有情怯之感。我眸光復雜的看著這座邊陲小城,肅然靜立,良久,才平復了心底酸澀咸苦的情愫。正欲拍馬上前,不期城門從內打開,幾騎飛馳而出,片刻便來到我跟前。

當先一人下馬行禮道︰「下官乃白曲城主許言,王後娘娘大駕至此,未能及時相迎,還請娘娘恕罪。」

白曲城主……我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個謹小慎微的身影,那位總是憂心忡忡的城主,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是叫洛明吧?

惟陽在身後清咳,令我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請眼前眾人起身上馬,由現任城主引著路,一同往城內而去。我仔細打量著這位名叫許言的城主與他的幾位下屬,都是中規中矩之人,他們一路介紹著白曲目前的情況,雖說較之以往還有些蕭條,但各項事務均已走上正軌,有條不紊的運行,倒是令我放心了幾分。

依著我的意思,眾人將在白曲盤亙兩日。明日晚間,西境最得子昭信任的老將郅湄將率兵至此與我匯合,而後引我們前往距離羌方最近的一處要塞駐軍,定下作戰計劃。

安頓好眾人後,我與月菡三人一同來到白曲街道上,隨意的四下看著。街邊不少人家門前都曬著稻,一片片的金黃,正是秋日最燦爛的顏色,勤勞的主婦們不時出來翻動著這一年

的收成,眉梢眼角都掛著滿足心安。

主街上,各色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看到我們這些面生之人更是熱情,都邀請我們去看各自家中的手藝,街上的行人大多神色安和,嬉鬧的孩子們則笑得響亮。我略感欣慰,看來,一年前的傷痕已慢慢淡去,白曲又有了新的生活。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四人尋了戶人家喝口茶歇歇腳,正欲打道回府,忽然听到街邊另一頭傳來孩子們的尖叫和打罵聲。耳邊隱隱傳來「沒人要」、「搶米餅」、「打死你」等聲音,我不由得蹙了眉,抬腳往那邊走去。

及至近了,才發現是四五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圍著一個小孩,正對他拳打腳踢,嘴里還不干不淨的罵著,中間那個小孩如破布袋子般在地上翻來滾去,卻是一聲沒吭,悶悶的踢打聲讓圍攻的孩子們更加囂張生氣,下手愈發重了起來。

我看不下去,向之羿使了個眼色,他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將周圍那幾個孩子扯開,其中一個年紀大的十分不平︰「他搶小虎的米餅!你們為何還維護他,反倒來拉扯我們?」說話間,只見中央那個被打的孩子已緩緩的爬起來,他的額角猶自流著鮮血,卻渾然不覺,自顧坐在地上,開始大口啃著一直抓在手中滾得髒兮兮的米餅。

我心下一酸,轉頭向那幾個打人的孩子道︰「他定是餓極了,我這里還有幾個貝幣,你們拿去重新買米餅吃吧。」

孩子們從月菡手中接過可以買數十個米餅的貝幣,歡天喜地的離去了。待他們走遠,我這才緩步上前,蹲在那被打的孩子身邊,看他狼吞虎咽的將最後一口米餅塞進嘴里,還戀戀的舌忝著手上殘余的一點粉渣,神情專注,旁若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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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應該沒人猜到這個孩子是誰吧~明天揭曉答案哦!呵呵,祝各位兒童節快樂!

另外,銀面玉修羅暫別幾日,下周又會與大家見面的。新的一個月,有月票的親們砸幾張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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