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怔,眸光驀的一暗,長臂一收,緊緊懷住她,手上似被什麼燙著了,一瞧,眼皮不禁一跳。
竟是滿手濕膩,昏重刺鼻的血腥味猛的鑽進他鼻孔,扎得他腦袋沌痛,胸口悶疼。
門外傳來急烈用力地敲門聲,敲了幾聲就停了下來。
想必是浩南、李欣已與門外那兩保鏢交起了手。
混在打架聲里迫切的呼聲,「阿睿,里面出什麼事了?」「老板,你沒事吧?」
他大聲一喝,「浩南,快進來!」
「想跑,沒門!」鷹哥笑得越發恐怖,開槍又瞄準了肖遠睿。
猩紅狠戾的眼盯著對面拿著槍的鷹哥,右手利索從腰間掏出CF07式手槍,抄過安然手臂,從她腋下對準鷹哥,一槍發響之際,左手鉗住安然往地上一滾,躲進黑色皮質沙發後。
眼看安然就要撞上沙發下桅,他緊抱著她,飛快一翻身,脊背被磕得生疼。
同時听到一聲「啊——」的慘叫,槍支「 啷」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是鷹哥的右手臂被打穿了。
鷹哥左手扶住疼的發顫的右手,回頭朝流川冷吼一聲,「流川,干掉他!」
只听流川步伐聲漸近,肖遠睿瞥了眼安然,她已痛得牙關打顫,渾身直冒冷汗,沒哼一聲,只微微睜著眼,表情痛苦地望著肖遠睿。
肖遠睿眉一皺,握著CF07式手槍隨時戒備著,稍探出頭去看外圍動靜。
「肖遠睿,你以為我來的目的是什麼?我真的能那麼輕易跟你做這筆交易?要是我沒得癌癥,我想我會收下你那筆錢,再帶著你的女人走,再退出江湖,逍遙地過下半輩子。可是你沒想到吧?我已經時日無多了,要再多錢,再漂亮的女人又有何用?我今天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了你,好解我這五年來的獨眼之恨!你外面幾個手下正被我的人纏著呢,一時半會是救不了你的,你今天是甭想逃!」鷹哥右手的血滴答流了一地,咬牙切齒說著,用左手撿起地上的搶,「還有你懷里的那個女人,你巴緊的很吶,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半年的!哈哈……哈哈哈……」
五年前,老鷹當時還是黑道界令人聞風喪膽的老大,全亞洲的毒品、走私、洗黑錢黑線生意通吃。卻在去美國交易槍支的一次生意中,被肖遠睿這個初出牛犢給廢了一只眼,自此他的名氣一落千丈,而另一個組織「黑狐」卻風生水起,逐漸代替了他的組織,教他怎麼不恨?
這樣的情況確實不在他的預料範圍,沒想到老鷹明知這里是他的地盤竟敢跟他硬拼?看來他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若是他一人對付老鷹與流川,倒是沒問題,可是懷里這個拖油瓶……
不知為何,他卻無法狠心再棄了她。他知道他若拋下她,他們必會對她不利,因為他剛才已抱著她滾了過來。
讓他們看出他有那麼一點在意她,她的處境就多一分危險。
有些時候,一旦出手,就回不了頭了。就如當初,今日竟為這個女人又再蠢了一次……該死的……
肖遠睿心里計量,眼盯準外面,額上滑下幾滴冷汗,沉聲說,「老鷹,你知道殺了我,你會死的更難看。」
「反正我早死晚死都是死,也不差這半年,能跟你同歸于盡,再送你女人一起陪你歸西,似乎很劃得來呢!哈哈哈……」鷹哥左手拿著槍走過來,與流川對看一眼,示意二人兩頭包抄住他。
「遠睿,你快……走……別管我。反正你恨我,我……死了正好如了……你的願。只望,用我這條命能償……過往一切。只望,你念一絲往日情分,好好照顧我媽!」安然微微動了動,窩在他懷里,不讓他看到她此刻蒼白的面龐,貪婪地最後一次吸著他身上的古龍水味,輕輕嗚咽。
這話怎麼听著像是在交代後事?還有那個死字,他听的真是很不爽呢!
「你媽你自己照顧!我沒空!」他眼盯著前面,噙著怒戾斥道。
她心里又氣又痛,不得已顫抖著抓了抓他胸|前襯衣,哽住了喉,「請……你務必答應……我……」
肖遠睿心里一揪,連同冷峻好看的眉目也隨著心緊緊揪了起來,禁不住抱緊了她幾分,薄唇微微抿了抿,「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因為……即便你這樣恨我,利用我,拋棄我,我卻……我卻仍……愛你,我卻仍心甘情願……為你去死。難道你連答應我這種小事,你都不情願嗎?」她一昂臉,淚不歇,滿眼皆傷,卻仍透著份如篤如定的執著,唇角輕揚,又是一抹自諷。
她好累,好痛,真的很想閉眼好好歇一歇了。這個男人太絕情、太霸道,這種時刻還要費心思更他講道理,真是太傷心傷神。
不知後來,那一句——我卻仍愛你,究竟是痛了誰的心?
肖遠睿眉心擰的鐵緊,薄唇抿成了一道拉鋸線,喉結卻微不可見的輕輕一顫。
「砰、踫、踫……」
流川已逼近,三槍試打,都打在沙發上。
肖遠睿輕輕推開安然,一雙如豹如刀的眸盯準了外面,扣住了扳機,隨時戒待撲出去。
就在這時,一陣響聲,卻是破門而入。
「別動……所有人把槍放下!」
那聲音不是浩南,從沙發後微抬頭看過去,卻是一身軍綠制服的許文霖,身後隨著3個便衣刑警,用槍頂著7、8個老鷹的手下。
而浩南與李欣臉上負了傷,緊張地望著肖遠睿那里。
看來老鷹確實準備充分,外面也戒備森嚴,並且這幾個老鷹的保鏢身不差,浩南他們也沒討得便宜。不過……他敢赴這次約,也是有十足把握的。
猛的,肖遠睿想到一些事,眉梢一沉,心里暗道,不好。
「你們兩個把槍放下!」許文霖舉槍對著老鷹與流川。
他們二人一慌,根本不曾預料會有警察來。
許文霖見他們兩人久久不動,又是頗有刑警風範的一喝,「我懷疑你們正在進行毒品交易,你們兩個老老實實把槍放下!」
流川算識時務,扔了槍,雙手舉到頭頂,許文霖讓他把槍踢過來,他也照從了。
許文霖支使一警員過去,用手銬銬住了流川。
「還有你!」許文霖同時轉槍向老鷹,命令道。
「許文霖,你敢威脅老子?你那會是靠著誰立功破案的?」老鷹眼一聲爆吼。
許文霖一愣,那一句話似他與這持槍禿驢是老相識,私底下有著非同一般且見不得人的關系。
老鷹珠子一轉,卻猛的掉頭跑向肖遠睿那里,將死之人還在乎些什麼,曾經就不把許文霖放在眼里,此刻更不會。
他死也不會讓這些人得到任何好果子吃,他誓死也要殺了肖遠睿。
「 ——」又是一聲槍鳴聲。
門外的看客嚇得也是一陣驚慌慘叫。
肖遠睿看去,卻是許文霖從背後開了槍,老鷹被擊中心髒,慢慢回頭,口里含著「你……你……」還沒將身體全部轉過去,就倒下了。
「快叫救護車……」其中一個警員立即上去擒住老鷹,向門外喊了一聲。
而這時,安然疼的緊緊蹙著秀氣的眉,意識漸淺。
肖遠睿收起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安然的臉,焦急道,「安然,堅持住!」
他斂了神色,一把抱起安然,一瘸一拐朝門方向疾走,瞥了眼站在門口的浩南,「快,叫醫生。」
許文霖見安然背上衣衫一片大紅,昏死過去的樣子,急白了雋秀的臉,「她怎麼了?怎麼受傷了?」
「滾!輪不到你管!」肖遠睿冷眼瞥過許文霖。
「誰準你們離開的?待會一起帶回去,我要仔細審理!」許文霖吃了憋氣,在身後叫住肖遠睿,又對一警員使了眼色,「兵子,你過去接過肖二少的夫人,送她去急診室,好好看守好她!」
那小警員畏畏縮縮地走到肖遠睿面前,他眉眼一挑,一抹戾色當前,那小警員嚇的不敢動。
「快讓讓……是誰受傷了?」這時護士急急推著推車進來,讓擋在門外看熱鬧的群眾讓開。
幸好這船上什麼都具備,肖遠睿把安然小心放在推車上,只是輕輕一動她,她痛的汗直流,只得將她翻身讓她躺好。
「我不準她有事!否則我把你們統統扔到海里喂魚。」肖遠睿一抹戾色閃過,用命令的語氣對醫生說道。
那醫生看這人來頭不小,只敢連忙點頭。
「這里還有一個!」蹲在那里看著老鷹的小警員說。
那醫生膽戰心驚地瞥了眼肖遠睿,對護士說,「你們先把傷者送去手術室,讓李醫生立即準備手術!」
安然被推出去時,許文霖給兵子擠了下眼,讓他立即跟著去。
那醫生不敢怠慢,朝倒在地上的老鷹快步走過去,蹲下,翻了翻他眼皮查看,說,「他已經死了,子彈正中心髒。」
許文霖臉上出現一抹佞滑的笑,說道,「再讓人拉一輛推車過來,先將他的尸體放進冷凍室安置好。」
他為救人質,不小心射偏了地,殺了危險歹徒,法律上不會追究他責任,就算追究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成為他的目擊證人,畢竟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
他頓了頓,看了眼肖遠睿他們,「先這些人帶到我房里去,我要一個個審問。還有多派些人手過來,用儀器將這里仔細搜一遍,我懷疑極有可能毒品還沒被轉移!」
「知道了,許隊長!」那三個警員一齊說道。
*
當肖遠睿被警員帶著出門時,正巧看到7009房門外喝的大醉的葉天梵,他膩歪在兩妖嬈的美女身上,步子不算穩,手拿著門卡刷門。
門「嚓」的一開,他摟著兩美人跌撞著進去,親著一人的臉,流里流氣地醉醺醺道,「走,咱們床|上玩去。」
肖遠睿走過他身旁時,挑了眉梢,眸光略過他身邊的兩個女人,淡笑道,「葉四少,大白天的真是好雅興。」
「你TM是誰啊?我有沒有雅興關你屁事?」葉天梵倚在一女人身上,皺著眉回頭,眼微微一眯,手指搖搖晃晃地點著他,「哦,是……是肖遠睿啊……」
他一把推開了懷里的女人,踉蹌著朝肖遠睿走過去,揪了揪他領帶,「我沒你好福氣,嗝……有老婆陪著,當然……當然……嗝……得找幾個妞解悶了。」
肖遠睿輕輕拍下他揪著他領帶的爪子,理了理,「我運氣也挺差,她剛才被推進手術室了!我似乎也得跟你學著找幾個妞來解解火了。」
「二少,得走了!」身旁警員不敢大聲說,只得小聲催促道。
肖遠睿一笑,從葉天梵身邊擦肩而過。
葉天梵一怔,頓時想到,剛才好像看到護士急忙推著一個傷患過去,那人趴著,沒看清臉面孔,但一身藍旗袍,肩上一片血紅。
他腦子突然乍醒,狠狠地一錘門框,身旁那兩位美眉不知他怎麼了,只笑著上前,模上他的肩背,撫問道,「四少,怎麼啦?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您。」
「滾一邊去……」葉天梵不耐煩一吼,甩開她們,急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