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安然自己替自己按了呼叫器,然後慢慢躺下,依舊側趴著睡,把臉埋進枕頭里,淚卻如外面的雨下不停,反手將被子拉高,蓋至頭上,將整個身子裹住,至少可以不再這麼冷。
她那時想,站在那里的那個男人只是肖遠睿,不再是阿緣了吧,心里那個能讓她感到暖意的阿緣早已隨著她丟失的記憶一起死了吧。
肖遠睿一時間愣怔住,什麼叫以後我們便這樣罷?這樣是哪樣?突然他不敢想……
他渾身微顫著,不知是憤慨還是心痛?
他的目光慢慢往下移,落到散在地上的發卡,緩緩佝,蹲得很低很低,一個一個將它們撿起,因為被用力摔了,其中有四個發卡上瓖著的藍色心形水晶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他耐心地悶頭尋找著,一粒粒放進手掌心里,與那個唯一完整的發卡一齊小心翼翼揣進緊貼著胸膛的襯衣口袋里。
最後才拾起那團紙,褶皺的小小紙團外,沾了她的點點血漬,那一抹紅,又痛辣了他的眸。
他輕輕一闔眼,怎麼也想不到,在那樣危急的時刻,她竟把那張紙揉成小小一團,塞進盤高的發髻里,論他也不一定能比她藏的好。
估莫這世上也只有安然一人能在那樣的緊要關頭還能保持這樣冷靜的頭腦了罷。
這時,一個護士推著小車進來,看著針頭里滴答下的血,「哎……怎麼又不小心把針管弄掉了。」
換了根新的輸液管,讓安然把手伸出來給她插針,一看到她那只手背嚇了一跳,一只腫成饅頭一樣的手滿手是血。
「你手都腫成這樣了,血管都看不清了,還想插得進針?換臂彎吧。」護士微微皺眉說道,用皮筋箍住她了臂彎,涂抹了酒精,拍打了幾下,再把針插進去。
她沒說一句話,僵持著那個姿勢,悶頭安靜躺在那里。
護士走時,小心對肖遠睿說了一聲,「用溫水給她洗洗手吧。」
肖遠睿看向床上那白白的一團,全無生氣,要不是有跟輸液管連著她的手臂,他為把她當做一具置在太平間的尸體。
他突然很想沖過去將被子掀開,看看她究竟在干什麼,可是一抬腿,腿腳似灌了鉛般,想抬起都難。
他直直佇在那,就那麼不近不遠地望著他,不知有多久,他一闔眼,終是什麼都沒說,罷了,罷了,一個不貞不忠的女人,還愛著作何?任她去罷……
終究,他拖著微倦的雙腿出了門。
門「嗙」的一聲被關上,就像是一道銅牆阻在了二人中間,一個在里,一個在外,誰也不想再先跨出那一步,直至二人的心一天天變涼。
直到她听到關門聲,她才稍稍把頭從被窩里探出來,忍不住顫抖著,死死咬著枕頭,低啞地悲痛地哭出了聲。
*
「文霖,這次你總算辦了件聰明事。」那個身上帶著冷玉般氣質的男人淡淡說道。
「我就知道依著安然的性格,即便對我有舊情,但也不會背叛肖遠睿。所以我耍了個計,將他們的關系弄的再糟糕點。這樣一來,即使我們得不到那份合約,他肖遠睿也別指望得到。」許文霖偽善地笑著,又諂媚說道,「那我上頭那里,您能不能看著提點我幾句,好讓我快點復職啊。」
「那就升回副局罷。」男人輕輕吹了吹碧女敕的茶葉,微微抿了口。
許文霖看著對面有著玉樹蘭芝身姿的男人,淺香的水霧氤起,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一張清溫的俊臉,嘴角總是嵌著淡淡的笑,但這種笑卻更讓人心慎,上次他一句話,就把辛辛苦苦熬到的正局長給撤了。
他巴結地維諾點頭,「好,好,您說怎樣就怎樣。」
「李欣可是肖遠睿的心月復,你是怎麼說服她跟你合作的?」
許文霖唇一掀,便回,「人總是有她的弱點,她喜歡肖遠睿,前兩年一直礙于安心,不敢表露。現在卻突然又多了個安然,她離老板夫人的位子真是遙遙無期了。現在只有連同我一起解決安然,先解決了一個敵人,以後她再尋著機會對安心下手,這樣對她百利無一害。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會跟我合作了。」
「呵呵……也是,就如你,為功名利祿,甘願做我的一條狗。」男人淡漠一笑,唇角卷起,一抹譏誚。
許文霖只能恭敬地苦笑,眸里卻閃過一道利光。
此時,這兩人還沉浸在喜悅里,殊不知,事情卻已出乎了他們的意料,許文霖此舉,反是弄巧成拙,助了肖遠睿一把。
*
肖遠睿剛走不久,葉天梵哼著小曲,捧著一束艷紅玫瑰,美滋滋地溜進安然的病房。
葉天梵一進房,涼颼颼的屋內浸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他眉一皺,仔細看去,地上有幾滴血漬,又瞧了瞧,怎麼安然把頭悶在被窩里睡。
他突覺不安,忙走過去,心想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猛的一掀開被褥,急的推了推床上一動不動的她,「安然,安然……」
安然怎麼覺得這聲音有熟悉感,稍稍側眼,從凌亂的發絲縫隙里窺去,微微一驚,虛弱道,「葉四少,別推我,麻煩把我的被子給我蓋到你沒扯
之前的樣子。」
葉天梵見她還能出聲,就證明她沒出什麼大事,長眉一挑,有些惡作劇地一笑,便道,「安然,你悶在里面睡,不覺得難受嗎?出來透透氣多好。」
「我要蒙在被窩里睡才能睡的好,麻煩你現在別跟我說話。我睡覺,你該干嘛干嘛去。」安然淡淡的語氣透著些許不耐煩,她現在心情太糟,說話嫌累。
「奧。」葉天梵很委屈地憋了憋嘴,幫她把被子再蓋到頭上,忽然,又猛的掀開,唇角彎彎,陽光氣十足,「安然,我帶來了玫瑰給你,你聞聞看,是不是很好聞?」
他把那束玫瑰湊到她枕頭前,滿是期待著望著她,希望她會回過頭來看一眼,聞一下。
「哎……葉天梵,我真心不想看。而且我今天還沒洗臉,樣子很難看。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馬,趕緊走,行不?」安然緊緊蹙著眉,心里煩躁的很,心累的時候想一個人好好靜靜休息下都不行。
葉天梵則充分發揮他的無賴本性,揚揚唇,「可是我真心想你看,看看唄,就一眼,你快把臉側過來,快,快,否則我賴在這不走了。」
在葉天梵好磨歹磨下,心想這葉天梵真是磨嘰。
她長呼出一口氣,稍微轉了點,微微眯著眼,「看過了,挺漂亮,麻煩放在那邊的花瓶里。」
誰想她微微一扭過頭,就被他逮了個正著。
他已把花擱在了床上,兩手捉住她的腦袋。
「葉天梵,你干嘛?」安然啞著聲急急喊道。
「我就想看看你在干嘛唄?誰叫你大白天的,把頭蒙在被子里睡,難道你的臉還見不得光了?」他一手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一手小心翼翼撥開她遮住臉的發。
安然氣惱羞憤,透過發絲看到他明銳張揚的臉,無力地輕嚷著,「別看,別看……別……」
她現在太過難堪,連自己都不想去看自己究竟是個什麼鬼樣子,叫外人看了豈不是笑話了去?
人總是有那麼一個時刻,不想任何人來搭理,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只想躲在暗處靜靜地獨自舌忝自己的傷口。
而眼前此人非要把她血淋淋的傷口揭露出來,此刻她的心情,無疑就像被人生生刨了祖墳一般難受。
她倔 地硬是想要把頭掰過去,可是怎麼敵得過他的手上的力道?
她擋在臉上的發已教他清理干淨,她的整張臉好像突然被暴曬在毒辣辣的日頭里,她臉上有種灼痛感。
「現在看到了,滿意了吧?」她盡量用毫不在意的口氣淡淡說,她緊緊蹙著眉梢,用受傷的眼神望著他,她微微一愣,看到他總是熠熠發光的眸子一下子暗了,端著她臉的手不可遏止地輕輕顫抖。
「安然,我……我……心疼。」一向能說善道的葉天梵卻在看到她臉的那刻,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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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早上兩節大課,中午宿舍一女生生病,雲把她送到醫務室,照料了她一會,連飯沒吃,就趕緊滾了回來上傳,今天更的晚了,抱歉啦。向乃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