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肖遠睿興致勃勃出去辦了兩件事,一是與安然領了證,再選了個黃道吉日,準備再辦一次婚宴;而是將仔仔名字給改了,改為「肖若愚」,若愚,若愚,大智才若愚。
這日,過得平靜順溜,一天很快眨眼便過去。
早上醒來,就接到童三三電話,催命似的催她過去陪伴相親。
「王朝大酒店」
因外面下著婬雨,收傘時,幾滴雨水打在了仔仔臉上。
安然抹去仔仔頰上的雨珠,牽著手里的小人匆匆進去,邊走邊說,「仔仔,待會見了人,知道該怎麼做不?」
仔仔扯扯小嘴,一本正經說,「媽咪你都說了一百遍了,要多看少說。媽咪,放心,我不就是怕小三阿姨識人不清麼,所以才來幫著給她選夫的。」
安然笑笑,听他這話才稍稍滿意,便攥著他往二樓走。
童三三一貫低調,沒設特定的包間,只在二樓挑了一個普通的臨窗雅座。
童三三一見安然他們進來,就站起身,向他們招手,「Jane,在這里。」
安然遠遠而見,三三和一位鮮衣怒馬的男士相對而坐,只覺那男人有一份淡淡的熟悉感,說不清,道不明。
不容安然多想,拉著仔仔趕緊走過去。
三三一瞧見仔仔,起身快步走過去,將仔仔抱住手里,親親他嘟嘟的小臉,「臭小子,怎麼你也來湊熱鬧了?」
「小三阿姨,你這人腦子不少使,我怕你眼楮也有毛病,過來給你把關。」仔仔伏在三三耳邊輕輕說。
童三三秀眉一擰,粉唇一翹,佯裝用力,打在了他的上,「臭小子,你胡說什麼呢?」
安然在一邊輕笑,卻听的仔仔說,「小三阿姨,別這麼粗魯,尤其在相親的對象面前。」
听的仔仔這麼一說,三人同時朝坐在不遠處的那位英氣逼人的帥哥望去,只見他根本沒在意這里的動靜,直直望著窗外。
一張張揚俊逸的側顏奪目而來,使得安然心頭一跳,不覺眉慢慢揪緊,怎麼會是他?
依舊一派奢華耀眼,黑色斜襟翻領大衣,時尚而考究,里面襯著質地精良的灰色馬海毛上衣,一條深藍色羊絨圍巾,松垮搭在頸上,隨意垂落在胸月復間,顯得不羈而自信,同時也將黑灰二色過渡的自然完美,一條黑色長褲,腳上蹬著一雙意大利手工精致短靴。
一個男人,能有這樣的通身氣派,怎麼能讓人輕易忘掉?
那邊的男人,感應到多道目光的灼熱,頭稍稍一偏,望見那個杵立在不遠處的人,目光就攸的頓住了,倜儻的身形微微一抖,眸光一亮,隨之由驚到喜,輕澀嚷道,「安然?」
童三三和仔仔則是一怔,怎麼她跟這個男人認識嗎?
安然淺淺勾唇,微微一笑,清冷的聲音里也融入了一抹酸澀,「天梵,好啊。」
葉天梵激動地站起身,快步而來,想緊緊擁住她,想肢體的力量來告訴她,這四年來,他是多麼想她。
安然輕輕避開,童三三和仔仔兩人,大眼瞪小眼,在旁看著他們,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葉天梵又走到安然身旁,因過度的喜悅,聲音輕輕顫著,「安然,我很……」
安然一把抱過三三手里的仔仔,笑著打斷他,「天梵,給你介紹一下,我兒子。」
又對仔仔說,「仔仔,叫葉叔叔。」
仔仔動了動小嘴,乖乖喊了一聲,「葉叔叔。」
葉天梵一愣怔,呆呆望著她手里女乃油粉女敕的孩子。她的兒子,是啊,她走那會,就有身孕了,現在孩子也該這麼大了。
明明早已知道的事,可是這心還是門痛得跟巨石砸在心口一般。
他只好朝她大方笑笑,偽裝成毫不在意,模了模仔仔的小腦袋,喉頭痛啞,良久,又明知故問了一句,「他的?」
「嗯。」安然也苦笑了一下。
看著她嘴唇輕動,抿出那個「嗯」字時,葉天梵模著仔仔細軟頭發的手還是不可遏止地抖了一抖,又牽強地扯起一邊唇角,微微眯起痛辣的眼,沙啞了一句,又撕疼了心,「你們現在復合了?」
安然看著他俊朗的眉目,因痛傷而微微擰起,天梵,你這是何苦,明知答案,還逼著自己問出來?
終是,她咬咬牙,艱澀顫出一字,「是。」又咽了咽口水,補了一句,「我們昨天剛領了證。」
就這樣罷,該斷時終須斷,她既不能給他愛,那便賜他絕望罷。
葉天梵身子又是重重一震,模著仔仔毛發的手,猝然跌至身側,望著冰雪般清冷淡漠的安然,純淨陽光的明眸里晃出一絲絲水霧,猛的一側臉,眉一揪,一闔眼,長密的眼瞼遮掩過那絲痛。
久久不敢睜眼,害怕那樣的卑微會一瀉而下。
廳里放著憂傷的音樂,是那首游鴻明的《一天一萬年》。
薄傷的樂調與歌詞慢慢滌入他脆弱的心肺間,蕩起相通的情感。
「我想你的每一天,強過在人間的一萬年,我流浪在春來秋去之間,卻將整個寒冬塞進了心里面;我想你的每一天,強過在人間的一萬年,我疾飛幾
千幾萬個光年,尋找一個叫永遠的終點。」
這幾年,他就是這麼過來的,一如這歌詞。
安然,就是他信誓旦旦的終點,可是苦守了四年的終點就那麼一下子斷了。
一條沒有終點的人生路,他該如何走?
他一收拳,緩緩打開眼,微弱的光線猛的穿進來,又將他的眼刺痛了一下,他哀傷的眸光慢慢瞟向窗外綿綿細絲,一下子頓覺,外面的天更黑了。
在葉天梵一側的童三三,將他所有的表情刻在眼里,不覺眉心隨著他的表情微微擰起,心尖漣起絲絲漪痛。
他是深愛安然姐的罷,不然,怎會在安然姐說出那些話後,有那樣悲痛欲絕的神情?
這樣子的他,與剛見面時乖張灑月兌的他,處處顯著高貴不可踫近的他,完全是兩個人。
明明一個這麼驕傲高貴的男人,在自己喜愛的女人面前突然變得這麼微小憂郁。
三三心里劃過若隱若現的痛,那叫做心疼。
三三不知這是否是她的同情心泛濫,還是見不得那樣一個優秀的男人,變的這麼消沉傷感,抑或是那個男人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總有一種細微莫名的感覺,他們好似、好似相識了萬年一般。
她突然有種沖動,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用以最大的微笑,撫模一下他酸痛的心,告訴他,沒事的,只是失戀而已。
確實,三三也就那麼做了,她輕輕的,揣著一顆小心翼翼的心,慢慢靠近他。
誰知,她的手剛剛要落到他肩膀時,他墓地一個轉身,攬過她的腰肢,緊緊收進掌心,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看向安然,「安然,你們的感情終于修成正果了,恭喜你。」
又用竣毅飛揚的眉梢瞟過童三三,痞痞一笑,魅力四射,「小三兒,你做我女朋友,怎麼樣?」
童三三一僵,看著他的眸光里盡是一片溢彩璀亮,心輕輕一動,有些喘不上氣來,清秀眉眼一低,不覺又一蹙,一股子惱氣從胸腔里鑽出,他這是拿她做他瀟灑的擋箭牌吧?
仔仔木訥,小手一下子蓋住臉孔,撫了一把,慢慢拉下,低低嘆了一聲,「哎……好生猛的大叔,小三阿姨鐵定hold不住了。媽咪,我看,我們還是走吧,別當電燈泡了。」
安然也是一楞,眉梢動了動,沒去看葉天梵,而是望向童三三,只見她微收著眉梢,小臉緋紅,一抹俏媚卻滑過眼尾,看似一嬌羞的小娘子,何時見過爽朗純麗的三三姑娘那般,想必對葉四少有些動心吧?
似乎,這樣很好,他與三三很般配,只願三三能收了這貨的心,將來必功德圓滿,羨煞世人。
安然輕輕一笑,朝葉天梵擲了清脆一聲,「三三可是個好女孩,你可得好好待她,否則我必不輕饒你。」
安然說罷,朝童三三揮揮手,笑著說了一句,「三三,你加油,我先走。」
抱著仔仔便往樓下走,心想現在天梵對三三非真心,但三三這人見人愛的好女孩,天梵只要有眼,必定有朝一日能愛上。
仔仔沉思道,「小三阿姨看樣子,不是那位葉大叔的對手啊,改天得給她支個幾招。」
「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什麼?」安然眉開眼笑地看著他,手指輕輕戳了戳他腦門。
仔仔微微憋氣,嘆道,「額……隨便想想。」
*
葉天梵一直望著安然下樓,等到她身影一消,猛的松開了童三三,獨自坐回原處。
三三微微一踉,收穩步伐身心,鎖眉暗嘆,果真,這葉天梵是利用她。
氣怒之下,想向他興師問罪,一抬眸,又看到他眉心處那抹淡攏的憂愁,悶氣一下子全消,怎麼也發不出火來。
童三三也坐下,拄著下巴,喜盈盈地看著他俊朗的臉,眨巴眨巴地閃動著縴長的睫羽,款款而問,「喂……你是不是暗戀安然姐啊?你跟她什麼時候認識的啊?听說你已奔三,還沒談過女友,是不是為了安然姐啊?還有……」(省略一千字)
葉天梵听得終于煩了,眉一揪,悻悻撓了撓耳朵,怒氣道,「小三兒,閉嘴。」
「喂……葉大叔,別小三兒、小三兒的叫,你可以跟安然姐一樣,叫我‘三三’,也可以叫我‘小童’,可以叫任意叫我,但就是別喊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小三兒’。」童三三銅鈴般的大眼一瞪他,赳赳道。
葉天梵卻是被逗得一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偏就叫你小三兒。」
「當然了,你剛不是要我做你女朋友麼?我看你這麼悲慘,勉強答應你了。沒听過,女友是老大麼,以後我說一,你不能喊二,我往東,你不能走西。總之一切跟著老大走,老大給你肉吃。」童三三揚著唇笑呵呵說,還適時應景的拍了拍他肩膀。
葉天梵瞥了瞥落在他肩頭的蹄子,極為不滿,手指用力一彈,看得童三三吃痛,悶哼一聲,抽回手,皺眉苦痛的樣子,他就想笑,這天底下怎麼有這種白痴?她怎麼能跟安然比?我隨便一說,她就信了?還真把她當他女友了,還「跟著老大走,有肉吃」,我了個去……
葉天梵瀟灑起身,「你慢坐,我不陪你玩了。」
說罷,就朝前大步走開。
童三三捏著被他彈得一片紅的手背,一咬牙,拿起包包,追過去,挽進他手臂里,緊緊貼著他,「喂……喂……葉大叔,人不能言而無信,反正本小姐,現在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女友了。」
三三想,這葉天梵,人不是很討厭,又長得這麼玉樹臨風,還能應付爸媽,最主要能幫了安然姐月兌身,讓仔仔他們一家和睦幸福,一舉幾得的好事,她何樂而不為呢?
葉天梵卻想,這女孩怎麼這麼恬不知恥,還賴上他了?
腦子又轟炸一聲,一種強烈的可怕的預感告誡他,完了,完了。會不會這塊牛皮糖甩不掉了吧?我滴個蒼天啊……
*
等到葉天梵走後,二樓一處雅間的門縫被徹底打開,出來一個面色如玉、內斂陰冷的男人。
他身旁的一個身著棕色風衣的男人,眉目猙獰,蘊著痛恨,咬牙切齒道,「安然回來了?還帶了肖遠睿的孩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