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朝一四零年,近夏。
太子軒轅玄澈登基即位,繼承大統,又封軒轅祈曦為攝政王,輔佐幼主攝政。
這其實是展紅綾的提議,她的看法,就是軒轅祈曦已經歷經滄桑,經歷世間疾苦,不會再輕易為仇恨所左右,定會盡心盡力幫玄澈。
那是他欠玄澈的——對,他跟祈辰斗那麼多年,于情于理,他都欠著整個天下,要他用行動去彌補,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而玄澈,照樣是那麼小孩子脾氣,登基第二日,便要下旨冊封媚兒為皇後。
群臣紛紛阻止,玄澈大怒地也要把那些人關起,還好媚兒攔住,隨後指點幾句話,一件壞事鬧成喜事——百官當即臣服。
從那一刻起,展紅綾就知道,玄澈這一生恐怕都要被媚兒掌控著,她實在是個太聰明的女孩兒,小小年紀,已經能將心機城府演繹到極致。
但她不怕媚兒欺負玄澈,更不擔心會出現武後霸政,登基稱帝的事情,因為她跟武則天惟一的區別——就是她其實很愛玄澈。
也許小孩子還不懂愛,但至少也算喜歡,她將會是軒轅朝歷史上最強的一代皇後,一定會循循善誘,使玄澈成為一代明君聖主。
皇權之事,就此終結。
而武林那邊,展紅綾也日夜不停趕往凌洲解決。
「盟主怎能輕易退位!」說到讓出武林盟主之位,周青第一個不服,好不容易把軍心匯集起來,她忽然退位,豈不是江湖又要恢復懶散。
「我一定要退的,當初本來就是玩玩而已,大家都是一場利用,現在你們沒有利用價值,我也更不想再利用,恕展紅綾兒戲。」
她把象征武林盟主的令牌交出,就跟把玉璽遞還給玄澈一樣。
雲輕衣點頭,「天下第一莊也從此易主,雲輕衣不再是天下第一莊莊主,我們兩人會歸隱江湖之中,萬望各位齊心協力,共引武林至盛世榮華。」
「我也希望能夠有朝一日,舞劍弄刀——自此只為怡情。」展紅綾揚起一笑,二人互望一眼,踮腳飛起,縱身離開天下第一莊。
後世傳聞,武林過約三十年之後,有一新武林盟主繼任,秉承前盟主之言︰齊心協力,共創千秋事業,而舞劍弄刀……
也自此只為怡情。
江湖情仇,就此了斷。
江南五月,江花紅勝火,春水綠如藍。
綠楊柳岸,清風微拂動,岸上三三兩兩行人,浣紗游女,含羞笑相語。
此時已是盛夏之際,烈日高照,驕陽似火,萬里無雲,草色相輝交映,今年的夏沒有過多炎熱,反而有些心靜自然涼的意境。
「你說,那個老家伙跑回塢郡山,卻發現我們根本沒回去,會不會氣得直跳?」聲音妙曼如似笛音,眾人紛紛循著聲音看去。
雲輕衣一襲白衣袍,負手站立一葉扁舟上,旁邊則是睡著的展紅綾。
她也隨之一笑,「他呀,肯定會大罵你十八代祖宗,然後說‘這個混小子,氣死老子’死前也一定記著你,哈哈……」
「偏不回去那,我們就隱匿在這江湖之上,泛舟游湖,江邊映日,何其瀟灑?何其快活,簡直是比神仙還自在呢。」雲輕衣捋一捋耳邊鬢發,淺笑而道。
展紅綾拍手叫好,道︰「好,我听你的!」
雲輕衣也隨她一起躺下,雙手枕著頭睡,道︰「天下總算是回歸太平盛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之大勢也。」
「是啊!不過下一次的天下分合,已經與我們無關。」展紅綾笑吟吟,捻過他的發絲把玩。
「展紅綾。」雲輕衣忽地一叫,翻身壓近她︰「玄澈登基的那一天,皇宮里,祈曦叫你一起走開了一會兒,他跟你說了什麼?」
搖頭,展紅綾嘻嘻一笑,那是她跟祈曦的秘密。
「你究竟喜歡他什麼?」
「很多。」
「可是本王不覺得他有哪里好,就算長得好看,也頂多是一個無賴,不懂禮節,不顧大局,做事輕浮放蕩,婦人之仁。」
「這才是一個凡人,一個存活在險惡的環境中——卻竭盡全力去改變一切的凡人,他承受得不比你少,卻至始至終都很開心。」
她淺笑,「這份樂觀,你做得到嗎?」
軒轅祈曦隨之一笑,了然,清楚,亦或是真正的放手。
「皇嬸,皇嬸,澈兒好想你……」後方,傳來玄澈激動的叫喊聲。
他一襲錦繡龍袍顯得別樣威武,臉上卻仍有著淡淡的稚氣,旁邊御馬而行的媚兒,則是收斂得很,只能是看著他無奈苦笑。
展紅綾也是苦笑,「你來干什麼呀?」
「皇嬸,我告訴你啊,我終于——是終于把那堆奏折批完,媚兒才準我偷溜出來看你的!」玄澈嘻嘻地笑道,「話說這里好不好玩?」
「不好玩,不好玩!」展紅綾連忙附和道。要是說句好玩,指不定他就打算在這兒玩個夠,不回皇宮,那就更加不好辦。
「咳咳,展紅綾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以為朕會是個玩物喪志的人嗎?大膽——放肆!」玄澈板起臉來,有模有樣地呵斥道。
展紅綾撲哧一笑,「民女不敢!只是居廟堂之高而憂其君,處江湖之遠而憂其民,我是怕周圍的女孩子被你嚇到,所以冒死欺君。」
「皇嬸,我們找家酒樓坐下來談,如何?」媚兒提議道。
「也好,叫我們的太子爺,哦不,現在應該稱之為皇上——請客呀!」展紅綾抱起小玄澈,朝他粉女敕的臉上咬一口,朝酒樓走去。
「輕衣早便斷言,準皇後娘娘絕非池中之物……」看著媚兒,雲輕衣淺淺一笑。
「我知道侯爺顧慮什麼。」媚兒高深莫測的一笑,悠然道︰「皇位是玄澈的,他是我的夫,我不可能篡他的位置享一時榮華而後世無依,但倘若有後代,自是封東宮太子立為儲君,我又為何要斷我孩兒後路?皇嬸跟侯爺真不放心,便莫要離得太遠,好時刻盯著媚兒。」
「一段話,把所有問題都說絕,如此伶牙利嘴,我又還能說些什麼呢?只是玄澈單純,你莫欺負他,否則雲輕衣斷不輕饒。」
雲輕衣丟下一句話,轉身也走入酒樓。
媚兒望著他的背影,露出一笑︰「來人,本宮代傳皇上密旨︰立即買通附近一切產業,歸于展紅綾夫婦的名下,皇嬸若是出事,惟此地州官刺史是問。」
「是!」旁人答應道。
「另外去請御史中執法展大人,前來赴宴,方算團圓。」吩咐完一切,媚兒隨之進入酒樓,裙擺蜿蜒。
樓中已經開宴——各類珍饈,金樽玉酒,好不豪奢,玄澈更點名要看歌舞,但見得舞姬成群而列,絲竹管樂,不絕于耳,太平盛世也。
「不知皇嬸打算幾時與侯爺成婚,我與皇上商議,應略備薄禮,親臨賜婚。」媚兒恭敬之色,溢于言表,仿佛見著婆婆的媳婦。
玄澈點頭,「對啊,雲輕衣你到底娶不娶我皇嬸的?不娶的話,我可娶了去!」
「來呀來呀,把皇嬸從他身邊奪走,我也想看看他會不會傷心欲絕,還有你個小屁孩,又能拿我怎麼樣?」展紅綾挑眉笑道。
「玄澈。」媚兒偷偷瞪他一眼,小聲道,「是皇嬸,你娶的話視之**理輩分!我教過你多少次,說話要經過思考,懂不懂?」
「哦……」玄澈似懂非懂地點頭,又笑嘻嘻起來。
眾人又一陣哄堂大笑,無不對這對小夫妻佩服不已,簡直是孩子跟娘親。
雲輕衣淺笑道,「雖然我們沒有成親,但是孩子是會有的,九個月後,雲家就後繼有人了,我說要男孩,但她卻說一定是個女孩。」
「當然是女孩,就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生得出男孩嘛你?」展紅綾揶揄道,「何況我之前又上過那麼多美女,生的也一定是個美女……」
玄澈拍手道︰「好呀好呀!美女好,到時候我就收她為義女,然後封作公主,給她找一個跟我一樣聰明絕世的駙馬,一道聖旨賜婚——多威風!」
「又胡說。」媚兒不禁啐上一口,道︰「定是龍鳳胎。」
「你們看媚兒這小嘴多會說,龍鳳胎最好,到時候我就養女孩,他養男孩,老死也不相往來!」展紅綾瞪雲輕衣一眼道。
「來來來,我們吃菜吃菜,都別理展紅綾……」雲輕衣吆喝著一起動筷,無視展紅綾升騰的怒氣,卻還是時不時給她夾菜,大眼瞪小眼。
「也就你們這對爹娘最離奇,未婚便先孕,而且一個喜生男,一個喜生女,還說老死不相往來,不知道爺爺會怎麼想呢?」
媚兒的調侃,另展大人手中筷子一抖,訕訕地看向展紅綾,「都好,都好!」
眾人又是一通大笑。
後世傳聞,景宏帝軒轅玄澈及其皇後,敬一名叫展紅綾的女子如若太皇太後,而關于這名女子的傳說,很多很多。
無論是那個放蕩不羈的宸王妃。
亦或是那個波詭雲譎的寧王妃。
還是說武林盟主,攝政王,錦衣侯之妻……惟一可以考證的就是她確與自己心愛之人,晚年泛舟江湖之上,了此一生。
————————
明天把番外發完,然後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