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韓睿帝看著臉色越發難堪的婕妤,淡道︰「不舒服嗎?」
那樣清淡的問話,那個略微皺眉的額頭,卻讓本是硬氣心腸的她火氣一消而散。小心翼翼的靠在了韓睿帝的肩膀,曹婕妤輕聲道︰「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臣妾只是累了。」
「你在怪朕冷落你?」韓睿帝眉目一挑,淡淡道︰「還是你想告訴我,這是你自殺的原因?」
垂下眼簾,曹婕妤埋頭擦去淚水,遮住了一閃而過的陰狠。「臣妾怎麼會怪你。要怪也是怪那個不知廉恥的狐媚子。」
狐媚子?韓睿帝看了一眼曹婕妤,眉頭一皺,一種厭煩的情緒油然而生升起,打破了他對這個女子唯一的憐惜。這或許就是他為什麼討厭看到這些女人的原因,成天就知道爭風吃醋,算計別人,朝廷的事就已經夠讓他心煩的了,還要應付這些女人。想到這里,肩膀移開韓睿帝冷冷道︰「好了,既然沒什麼大礙,你就好好休息吧。朕還有些政務,改日再來看你。」
曹婕妤臉色一變,迅速的拉住了皇上的手。「這麼快就要走嗎?不能多陪陪臣妾?」
「不了,邱先生還在書房等朕,你先休息吧。」隨意的撥開了曹婕妤的手,韓睿帝邁開步子想要走出去。
「是嗎?是真的有邱先生,還是皇上听到臣妾說月妃的不是,心里不舒服?」看到那抹身影再次消失,她突然生出了一種恐慌。語氣越發尖銳起來。
「你在質疑朕?」不悅自眸中散發,韓睿帝轉身,語氣冷了起來。
「不是嗎?」似乎是豁出去了,曹婕妤昂頭僵直了身軀,直直的看向了韓睿帝。「後宮女人想要見到皇上難如登天,而月妃卻日日相伴。她可以擁有去金波殿的自由,可以擁有帝後的尊榮,可以在皇後死後逍遙的活著,可以讓皇上壓下一眾朝臣進言,獨獨寵她。她可以令皇上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女人,可以令所有後宮女人擺月兌不了她的陰影。當然也可以令皇上獨自撇下生病的臣妾,找個借口離開!」
黑眸有辛酸,有苦澀,更多的是一種執念怨毒。與其苟延殘喘的活著,不如說個痛痛快快。即便是死,也死的甘心。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談論朝中之事。」目光一瞬冷凝,韓睿帝緊緊盯住了曹婕妤,腦子突然想起了邱先生之言,「若不是曹大人提醒我,我都不知道皇上竟然荒唐到了這種程度。」諷刺自唇角露出,原來鼓動臣子廢黜月妃,在背後策劃一切竟是你。
曹婕妤臉色一變,目光閃躲片刻︰「什麼廢黜,臣妾,臣妾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朕還真不曉得婕妤娘娘還會有如此智慧。自殺?真的是自殺嗎?還是打算利用自殺之事,令廢黜月妃的呼聲更加高些?」
即便是所有的臣子都說月妃的不是,可他依舊陰冷的駁回了所有人的建議。但他清楚那不過是愛戀在作祟,所謂三人成虎,他怎麼可能沒有懷疑過月妃。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去猜測。而如今曹婕妤卻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這怎麼不讓他產生無盡的愧疚與恨意。
原來真的錯怪月妃了。韓睿帝自門檻邁回。一把掐起了曹婕妤的下巴,再無憐香惜玉之心。「原來這就是你自殺的用意?不過可惜了,你不夠聰明,陰謀還未成型便漏了馬腳。」
「沒有,臣妾沒有——」心虛的語氣在看到那篤定嘲諷的目光一瞬硬朗起來,曹婕妤哈哈一笑,揚聲道︰「沒錯,就是臣妾,這都是臣妾做的。那個女人害死了淑妃娘娘,還害死了皇後,不該得到報應嗎?憑什麼她可以享受皇上細心的呵護,憑什麼她可以一臉風淡雲輕的撇開一切責任?」
「皇上,您有看過臣妾嗎?您有沒有想過臣妾上次見你是什麼時候?以前你每個月都會來幾次的,可是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您在沒有來過一回?臣妾不該恨嗎?臣妾不該怨嗎?」看到那一如既往的厭惡目光,曹婕妤笑了起來︰「听到臣妾這樣說,皇上是不是很滿意?」
「很滿意。」冷笑著掃她一眼,韓睿帝的目光淡漠冷靜︰「只是身體養好了才能攪得後宮永無寧日,婕妤好好休息吧。」捏著曹婕妤的手猛然放開,韓睿帝擦了擦自己的手,連厭惡都的表情都省了。只把錯誤歸于別人,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原因。這樣的女人他踫一下都覺得髒。
「臣妾把後宮攪得永無寧日?」執念似乎將曹婕妤所有堅持的信念打破,她狠狠的攥著手指,咬牙道︰「皇上是說臣妾把後宮攪得永無寧日?」
韓睿帝不耐煩的轉身,冷笑的看了她一眼,雖沒有說話但目光離的憎惡卻像針刺進了曹婕妤的心頭。為什麼她們永遠沒有月妃的淡然無爭,為什麼她們永遠只會爭奪一點蠅頭小利?為什麼她們從來不會想想,他獨寵月妃的原因?
長相美麗的女子固然會得到男子的寵溺,可是這種寵溺一旦在女子容顏老去之後持續多久?若他只是愛月妃的皮相,怎麼會建造月冰城,怎麼會建立望月樓?即便是不愛,失望依舊自黑眸閃過。不是不知道這些女子耍得一些陰謀,莫怪他獨寵月妃啊。
他卻不知他這些話,徹底顛覆了曹婕妤的認知。因為在她心中,月妃一直是後宮的禍害。在她心中,是月妃發掘了所有女子的陰暗,是月妃開啟了她們心頭的邪惡之門。如果不是她,皇上還是那個睿智深沉的皇上,如果不是她,她還能得到那偶然為之的垂簾。如果不是月妃,後宮不會變的如此烏煙瘴氣。而如今,他最愛的男人卻將責任歸功于她。
淚水模糊了整個臉龐,她看著那明黃的身影再度消失,終于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只是她殷殷期盼的男子卻已毫不戀棧的離去,那樣冰冷挺拔的身影,終成為她回憶的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