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滿地的月光,蕭劍輕輕推開客棧的房門,月光如水般靜靜的照在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上。
蕭劍緩緩上前,深深凝視著那張即便是在夢里也滿是淒楚的小臉。
為什麼上天如此殘忍,居然讓她想起從前的一切!
那日他追華陽出門之後,好不容易找到華陽,哪知正遇上華陽想要跳涯自盡,他拼盡全身功力,終于救下華陽。可是她卻從此一睡不醒。
自那天之後,蕭劍寸步不離的守候著華陽,大夫說,華陽的病是心病,她的身體無礙,可是她的病重在心里,所以,她不願意醒來。除非可以解開她的心結。
如何才能解開她的心結?將華陽害到如此田地的人,就是暮千逸,所以蕭劍一路追隨而來,目的就是要殺暮千逸。
「華陽,你一定要醒來!華陽,你一定……要醒來!」
蕭劍的大手輕撫著華陽蒼白的小臉,最後停留在她的長發之上。他輕揉著她的黑發,一向寒冷的雙眸中鐫刻著拳拳深情。
只可惜他最終沒能殺了暮千逸,而且他知道,暮沉風雖然救了他,可是也絕對不會讓他殺暮千逸。而暮千逸現在對他又有了防範,而今再想殺暮千逸,只怕是難上加難。
「華陽,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這樣痛苦?是我沒用,我殺不了暮千逸,不能為你報仇,是我沒用!」
蕭劍捧起華陽的雙手,將頭深深的埋入華陽的手心,陷入自責的痛苦之中,他沒注意到華陽眼角閃爍的淚。
第二天,當蕭劍從市集上回來的時候,華陽已不知去向。
同一時刻,在黝黑的山洞之中,華陽冷眼看著一臉獰笑的極虛子,極虛子慢條斯理的搖了搖腦袋,一臉的得意。
「你想再要一份解藥也可以,不過,我極虛子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你想要什麼?」華陽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自從記憶恢復之後,她的心便死了。被凌辱的那一刻是她今生永遠的痛,痛得刻骨銘心!她要報仇,報仇,就是她活下來的全部力量!
極虛子的笑容在幽暗的山洞之中顯得十分的猥瑣和奸佞。
就在蕭劍幾乎要急瘋掉的時候,華陽回來了。
「華陽,你去哪兒了?」蕭劍著急的飛奔上前,努力的克制著自己想要擁她入懷的渴望。
華陽的臉色蒼白如紙,冰冷的目光沒有一絲的生氣,這樣的華陽,讓蕭劍心疼如絞,連聲音也小心翼翼。
「華陽……你沒事吧?」
華陽的目光中終于有了一絲的波動,她轉眸定定看著蕭劍,久久不語。
「華陽,你怎麼了?」蕭劍緊緊握住華陽的雙臂,他如黑夜般的眸子里蕩漾著閃閃的星光,擔憂之情躍然欲出。
華陽的目光微微轉動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弧線。
「蕭劍,你說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是真的嗎?」
蕭劍幽深的目光由沉濁變得清明︰「是。」那是他曾經的誓言,永遠不變!
「我要見暮千逸,我知道你有辦法讓我見到他。」華陽的聲音平靜如一潭死水,可是卻暗含著幽冷的意蘊,就連蕭劍也忍不住心中一沉。
「你要見他?」
「是,我要見他。」華陽看到蕭劍臉上的疑惑和擔憂,又補充了一句︰「我不要他死,我只是要他也嘗一嘗我現在的痛苦。我不要他死,我要他生不如死!」
華陽的聲音冷得像冰,蕭劍頓時明白了華陽的意思。
殺了暮千逸,並不能解除華陽心頭的恨。她要的,是暮千逸記起從前的一切,就像她一樣。讓暮千逸清楚的記得自己從前做過的每一件事,讓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這才是對暮千逸最大的懲罰!
「你會幫我的,對嗎?」
華陽靜靜看著蕭劍,雖然這個蕭劍來路不明,可是自從認識蕭劍以來,這個男人對她的不離不棄,她心中感懷。
她也明白,這個男人對她有意——一個男人願意為了一個女人做任何事,如果不是虧欠她的,就是對她有意思。
而她和蕭劍素不相識,談不上虧欠,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蕭劍愛上了她。所以她知道,蕭劍一定會幫她。
而且她有一種感覺,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蕭劍都會站在她的這一邊。
所以,她知道,就算讓暮千逸恢復記憶的主意會讓全天下人反對,可是蕭劍還是會幫她。
果然,蕭劍沉默了半晌,終于緩緩的點頭。
仇恨,就像毒藥,可以腐蝕人所有的神經,尤其是當一個人的全部意識都因曾經的屈辱而被仇恨填
滿的時候,這種力量,足以摧毀一切。
華陽顯然就是處于這樣一種狀態。她的人生,她的幸福,全部因為暮千逸而毀了。
七子梟,那個讓她用全部的身心去愛的男人,她再也沒有顏面去見他。離開皇宮,是她最正確的選擇。
報復,不記一切代價的報復。讓暮千逸最最痛苦的方法,就是讓他知道,他失去了什麼。
她的心,已經被仇恨填滿,容不下任何其它的東西,所以,她也無法去思考她的報復會給別人帶來什麼。也許在她的潛意識里,這些,都不重要。
蕭劍明明知道華陽的選擇意味著什麼,可是他卻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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