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蝶之舞 第四章 第七回 天堂之鳥4

作者 ︰ 拈花一笑2008

李練達拉著朗逸彤站在雪花飄飄中,白求恩大夫的背影上落滿了雪,李練達抬頭仰望那個端正的紅十字,將那些寫滿不認識的漢字的藥方撕碎飄雪了。李練達說,都是一幫狗屁大夫,說不出子午卯酉來。朗逸彤說,要不咱們再掛一個外科吧!或許能踫到好大夫,李練達說,估計是杏炖倭瓜一色貨,要不咱們試試看看,或許能遇到好人。

朗逸彤又重新掛了一個外科,他們來到內科的斜對面,找到一個診室,開門的是一個男青年大夫,這個大夫是關門閉戶,原來他正在抱著一本大部頭的醫學專著研究,全是英文的大部頭。李練達自報家門,向大夫訴說病情,大夫倒是很謙虛沒有急著下診斷,朗逸彤又將剛剛拍完的X光片交給他,他反復看了看,說,這個病其實用不著拍片子的。但是你的病很蹊蹺,不像是外科的病,我建議你再回去觀察兩天,看什麼樣,有什麼變化,我現在暫時還不能詳細地診斷,沒有什麼特別的癥狀,我不能為你隨便下結論。說完,他將X光片交給朗逸彤,朗逸彤將片子放進牛皮口袋。李練達想自己白白地被輻射了一回。李練達突然變得輕松快活起來,既然醫生都看不出有什麼毛病,說明自己可能真的沒有毛病,只不過是頭風或什麼外感。李練達拉著朗逸彤從二樓一口氣跑到大街上。李練達站在紛紛揚揚的雪中痛罵那些不負責任的醫生。李練達覺得自己忽然變得風趣幽默起來,疼痛也減輕了一些。李練達說著一些幽默話題,他的每一句話都能成為笑話的起源。李練達想我可能太需要這種狀態了,我可能是因為心理在作怪。但是他每說一句話都非常的疼痛艱難。

朗逸彤反而不輕松起來了,他神情嚴肅地望著李練達,說,你是在故作輕松吧!你是在蒙蔽我吧,是不是在麻痹我,你要對我說實話,我要對你負責,你也要對自己負責。

李練達說,沒有,我就是有一種解月兌放松。

朗逸彤說,咱們最好找一個老中醫大夫給你看看吧!或許他們有豐富的經驗。

朗逸彤領著李練達在紛舞的雪花中開始順街而下,凡是與醫藥有關的門市便鑽進去,然後李練達像是沒事似地將自己的情況毫無保留地講給那些故作姿態的大夫。那些江湖術士樣的大夫便胸有成竹地下結論什麼病啊什麼毒啊之類的,什麼皮膚啊什麼神經之類啊!一驚一乍的,說得李練達膽顫心寒魂飛魄散。李練達心想千萬可別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可是他們每個人都說得頭頭是道、言之鑿鑿。什麼包治百病、什麼治不好退錢等等,說得李練達他們非信不可。李練達和朗逸彤與那些人對視著,他們直視著看他們謊話連篇、假話累牘。李練達想要想在江湖上站穩腳跟,必須得學會臉大不害臊,要善于說假話、大話、空話,說起來要不臉紅,這才是真本事。只要不要臉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朗逸彤果斷地將李練達拉出每一個充滿中草藥味道的中醫堂和西醫診所。

朗逸彤說,貌似忠厚老實者,往往更是深藏不露的騙子。不能輕信,就沒發現一個能診斷正確的,就沒有發現一個對癥下藥的。都是為了賣藥。現在的醫生怎麼都這樣了呢?還有沒有天地良心?

李練達說,咱們不看了,再觀察兩天吧!或許像那個年輕大夫說的那樣,病還沒有完全反映到皮膚表征上。要不我回老家去吧!找我們那兒的老中醫趙大夫看看,他可是方圓百里都有名的好大夫,找他看病的人得排隊,有的當天排不上,就住在親戚家等著第二天再排,他診病是一看一個準,從來沒有不準的。那才是祖傳中醫世家,才能表現出中醫的博大精深。

朗逸彤說,那你的疼痛怎麼辦,你看你痛的捂著半拉臉。

李練達說,我先吃一些止痛片。或許明天就不疼了,這是鬧什麼妖呢?我身體一直很棒的,可能與我這半年居無定所、休息不好有關。又住在一個冰窖寒窯里,身體機能紊亂,身體在造反、在革命、在罷工,我管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朗逸彤說,那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跟我回去住,你不要再倔強了。

朗逸彤用左手抓住李練達的左手,右手搭在李練達的肩上,說,今天我要把你綁架了,咱們等公汽去吧!這個城市就是落後,僅有的幾輛破出租還在火車站等著拉客,北京、沈陽、上海、深圳等大地方的出租都滿街跑,招手停,我們的城市還處在拖拉機三輪蹦子的年代。這就是我一直想逃離的理由,只有回到北京我才找到那種歸屬感,我才會安心,那是我的城。任何地方都比我們居住這個城市對我有誘惑力。我不想在小地方夜郎自大,像那些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的醫生一樣。

朗逸彤和李練達站在公汽停靠點,等車。雪天,街上行人稀少,天地之間灰蒙蒙一片,扯天扯地的雪花淹沒了近處的銀杏樹,淹沒了遠處的高樓大廈,淹沒了整座城市的輪廓。朗逸彤和李練達在這個地球上,在這個地球的切面上,在這個地球的切點上,他們被地球給無限地凸顯出來,他們是站在地球的圓弧線上的坐標點,他們是這個地球上挺立的珠穆朗瑪峰,他們在雪花飛舞中成為最高的山峰。

李練達想不能再影響朗逸彤了,明天,對,就明天,就回家吧!回到出生的地方,回到母親的懷抱里,

回到屬于自己的土地上,像郝思嘉一樣,他們都一樣屬于土地。

李練達在跟朗逸彤乘上公汽那一刻就決定回家了。公汽上只有司機師傅一個人,朗逸彤和李練達成為這個城市和寂寞地球上僅有的乘客,公汽在攪天攪地的飛雪中漫無目的地漂移著。被淹沒的大街上只有這一輛汽車,車燈空濛地開著,但是照不見路,黑暗從四面八方殺過來。朗逸彤和李練達一前一後坐著,他們誰也不說一句話。他們注視著陷入黑白兩色交錯的城市,城市在白色的揉動下成為混沌,朗逸彤和李練達在混沌中冥想。他們想的都很遠,但是主題卻相悖。在某一點交叉後,都無限地延伸下去。

司機師傅突然厲聲顫抖地說,下車,都下車。這一突兀的吼聲嚇了朗逸彤和李練達一跳。朗逸彤站起來說,師傅,還沒有到站呢!司機師傅說,到什麼站,這樣的鬼天氣我可不想撞車去送死了。你們下去吧!我收車了,說句實在話,這也是為了你們的生命安全考慮。你們就答應我吧!下車吧!咱們一好百好。司機師傅說著就踩剎車把車停在了路中央。

朗逸彤對李練達耳語,練達,咱們下去吧!還是躲著點好!他這個人被風雪弄成危險人物了,可千萬別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風雪黃昏,夜路岌岌。路燈還沒有亮起來,這個城市的路燈是常年的老六點,城市被白色的雪弄成黑暗的城堡,朗逸彤在黑暗中跟李練達一起辨認回家的方向。

朗逸彤說,練達,咱們走著回去吧!

朗逸彤拉著李練達的手,將李練達皮夾克的帽子給李練達戴上,他自己也將羽絨服的帽子扣上。他們頂著暴風,頂著飛雪,低首前行。黑暗是逐漸地將白雪淹沒的,在昏黃的店面的燈光下,還能看得見走過的路,店面里人影綽綽,猶如書法里的飛白,逆風嗆得人不敢張口,倆個人一路逆風前行,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們轉過一個路口,路口被風雪攪得雪堆積的沒過膝蓋。朗逸彤領著李練達拐過去,鑽進一個狹長的小胡同,胡同紅磚相對,僅容倆個人過去,風雪在胡同里減弱惡了威猛的勢頭,雪忽而垂直打擊,忽而傾瀉灑落,像是雪花的混亂芭蕾。

朗逸彤終于松了一口氣,說,這天氣真是應節氣,臘七臘八凍死倆仨,嘎地一聲就冷上了。你穿那個皮夾克也凍透了吧!

李練達也站在那里長出了一口氣,還沒事,挺暖和的。風雪這麼一鬧,頭疼好像消失了。

朗逸彤說,那挺好,大夫治不好的病讓風雪給治好了。

李練達說,這天氣怎們這麼惡劣,上午還溫暖如春,下午就暴雪肆虐。讓人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彤哥,我想好了,我決定了,明天就回家,回家後我可能就一切都會好起來,我的身體可能是想家了。

朗逸彤說,我家不也是你家嗎?對了,你剛才那番話提醒了我,我爸他們經常好找一個老中醫開藥方,一會兒回去問問我爸爸,那個老中醫在哪個位置,咱們找他看看。咋也得讓我幫你看完病,治好了再回去,要不拖著一個病身子,我會不安心的。這也證明我這半年對你的關心愛護還不夠。

李練達說,不用了,彤哥,正好我也想早些回家休整一下,開春再戰江湖。

朗逸彤說,你說這話真有些笑傲江湖的味道,看吧,看我爸怎麼說。

小巷很長,起起伏伏,並不平坦,朗逸彤他們穿過這個小巷後,又穿過幾個街巷,走過李倩家,李倩家的上下樓都燈火通明,在白雪制造的暗夜里泛著溫暖的橘黃色,樓下的雪也一片橘黃,看到這溫暖的光芒,李練達覺得自己的疼痛好像減弱了。

家是放心的地方,家是療傷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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