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席卷過來時,朗逸彤領著李練達回到街邊,他們找了一家燒烤店,吃海鮮燒烤,喝燕京啤酒,燒烤店異常火爆,人聲喧嘩,猜拳行令,推杯換盞。朗逸彤和李練達在喧囂中安靜地喝著啤酒。在往賓館走的時候李練達提議再去海灘看看,看月光下的大海。海灘上有人在燃起篝火,遠遠的笑聲混合著海潮的沖刷聲。朗逸彤和李練達興沖沖地走過去,走近一看原來是三男一女的外國青年,朗逸彤和李練達走過去打招呼,海!外國朋友說著蹩腳的中文,你們好!一起來玩吧!朗逸彤說,你們會漢語啊!幾個人回答說,我們是留學生,剛從北京過來的,一起Happy吧!我們正在玩游戲,正在唱與大海有關的歌曲,一起來吧!朗逸彤說一起嗨吧!幾個留學生在篝火的映照下都成了紅臉關公,年輕無界限。叫亞歷山大的年輕人提議說,咱們接著唱與大海有關的歌曲吧!你們兩個新加入的都各自選一首,但是得經過我們批準,因為說不定與我們剛才唱過的重復,重復的不算。朗逸彤和李練達都說好的。李練達正好挨著亞歷山大,他說該輪到李練達唱,李練達說,那我唱一首《笑傲江湖》里的《滄海一聲笑》。一群人拍手說,好,這個還沒人唱過。李練達在篝火的映照下唱起了這首「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幾個人隨著李練達的節奏打著拍子。李練達唱完後,叫珍妮的金發女孩說,那我就唱一首《上海灘》吧!浪奔,浪流,浪里分不出歡笑悲憂……珍妮的聲音高亢,有一種穿透的亮色,跟電視劇里的很像,李練達和朗逸彤他們也都使勁地拍手。叫邁克爾的高個兒男生說,那我就唱一首英文的《Sailing》,邁克爾唱得款款深情,大家也是一致地鼓掌。李練達在腦海里搜尋著與大海有關的歌曲,大海啊故鄉,外婆的澎湖灣,我愛這藍色的海洋,寂寞的浪,襟裳岬,踏浪,海韻,在無人的海灘、夏天的浪花、世界末日……李練達不知道朗逸彤會唱一首什麼樣的歌曲,李練達想這個世界上的歌曲唱到大海的太多了,可是一著急想把它們搜集到自己的智慧里,卻還真是一件撓頭的事情。大家都吵吵著讓朗逸彤唱歌,朗逸彤說,我心里有很多與大海有關的歌,我們樂隊也曾做過幾首與大海有關的歌,但是今天我就給大家唱一首張國榮的《風繼續吹》,邁克爾說,這里面有海嗎?,沒有海可要挨罰的,一會兒請吃燒烤。朗逸彤說,我就從海那兒唱起,悠悠海風頻頻吹,冷卻了野火堆,風繼續吹……幾個外國朋友對朗逸彤的專業演繹給驚呆了。朗逸彤在篝火的映照下像暗夜里的一顆閃爍的星星,他是秦皇島,是整個世界唯一的一個光亮。朗逸彤唱完後,珍妮跑過來,輕輕地親了朗逸彤的臉頰,叫亞歷山大的年輕人提議大家再唱輪唱一遍。珍妮說不如大家一起來跳圓圈舞,就是幾個人拉起手圍著篝火跳。叫邁克爾的年輕人在唱一首與舞蹈很相配的英文歌,李練達左手拉著一個叫馬修的金發年輕人,右手拉著朗逸彤,他們圍著篝火跳起來,一開始朗逸彤和李練達還跟不上節拍,轉過兩圈以後他們就融進這個小圈子,盡情地唱啊跳啊,邁克爾胡亂地唱著,朗逸彤和李練達也不時地唱著他們的歌曲。叫珍妮的女孩突然掙月兌亞歷山大大笑地倒在馬修的懷里,***辣地親吻起來,邁克爾和亞歷山大也***辣地親吻起來。圓圈舞停止,朗逸彤和李練達尷尬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幾個熱情似火的表演,珍妮跑過來在李練達的臉上輕啄了一下,冰涼的。珍妮又在朗逸彤的臉上輕啄了一下,李練達和朗逸彤在篝火里面紅耳赤。李練達看著朗逸彤,朗逸彤看著李練達,珍妮說我們得回去了,你們兩個Goon吧!馬修說,Comeon,來跟我們一起喝一杯吧!玩個通宵!朗逸彤說,我們剛剛喝過了!四個年輕人擁抱著唱著滾石樂隊的《AsTearsGoBy》走遠了。在喧鬧過後,海灘一下子靜寂下來,濤聲推來推去,朗逸彤蹲下來用木棍燃亮篝火,在火光的照耀下輕輕地唱起張國榮的《風繼續吹》,唱著唱著聲音像張國榮一樣哽咽起來,朗逸彤在火光中抽泣起來,李練達不知道他此時想到的是李倩還是金美玉還是他的未來,李練達的心也在輕輕地啜泣,李練達看見朗逸彤被篝火燒紅的臉和悲傷,俯子,用手輕輕地撫模著朗逸彤的頭發,此時此刻李練達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勸說朗逸彤,朗逸彤扶著李練達的手站起來,擁抱著李練達,朗逸彤依然抽泣著。突然朗逸彤搬過李練達的臉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吻,這突然的吻讓李練達大腦霎時一片空白,猶如過電,猶如飛騰,猶如奔騰的潮水,朗逸彤將他的舌頭輕輕地伸進李練達的嘴里,李練達覺得四海翻騰雲水激蕩,他睜開眼楮看著被篝火燃燒的朗逸彤,又閉上眼楮繼續沸騰,飛騰。李練達不由得也將舌頭伸進朗逸彤的嘴里,難道這就是愛嗎?仿佛這個親吻一直就在空中懸著,一直在找恰當的時機,而在這古船、篝火、浪花的無人海邊,在這海枯石爛的海邊,這是一個令人窒息的親吻。
風繼續吹,不忍遠離……李練達想這就是張國榮《風繼續吹》的所唱的意境。李練達感覺到朗逸彤的淚水滑落在他的臉上,李練達的淚水也滑落到朗逸彤的臉上,朗逸彤的親吻又轉變成哭泣,朗逸彤俯子嚎啕大哭,李練
達抱住朗逸彤的頭親吻著他的頭也輕輕地啜泣。語言是最軟弱無力的工具。
不知什麼時候圓月升起于海面,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月輝一瀉千里,波光粼粼生輝,濤聲低吟淺唱如輕柔催眠曲,李練達止住心里的悲傷,仿佛一切並沒有發生。李練達將朗逸彤扶起來,朗逸彤站起身來,用手帕抹去淚痕。李練達牽著朗逸彤來到篝火旁的一只古船上坐下來,朗逸彤止住哭泣,朗逸彤抱著李練達說對不起。李練達說,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悶,我會與你同在。朗逸彤說,位我上者,燦爛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在銀色的月光下,朗逸彤和李練達就一直靜坐在浪花擊打的古船上,古船隨著波浪的起伏而起伏,海上是粼粼的海水與月光,是李練達和朗逸彤靜默的心。
海風涼如水,月到中天時他們離開了海灘。
回到住處,朗逸彤倒頭便睡,李練達幾乎是睜著眼楮。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枕著海浪入睡的。朦朦朧朧中朗逸彤把他叫醒,說,練達,起來,咱們到鴿子窩鷹角亭看日出去。李練達看著朗逸彤那深情的眼楮,朗逸彤在李練達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李練達一骨碌爬起來,洗漱完畢,跟著朗逸彤一起往東山鴿子窩方向走去,朗逸彤說,這就是人們傳說曹操寫出千古名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的地方,也是**寫出膾炙人口《浪淘沙北戴河》的地方,希望也能給我們靈感。當他們站在鷹角亭時,看見那四個外國青年,朗逸彤和李練達遠遠地跟他們打招呼,但是那幾個人好像不記得昨天的圓圈舞蹈,並沒有什麼強烈的回應。朗逸彤說,我模仿**的姿勢朗誦一遍《浪淘沙》,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李練達為朗逸彤抓拍了幾張照片。在鏡頭中他看到愈來愈濃的粉紅色的明亮霞光渲染著大海的寧靜,大海已經落潮,寧靜如處子。朗逸彤說你也做一個姿勢,李練達也伸出手臂做出魏武揮鞭的姿勢,朗逸彤以這個背景為李練達拍照,閃光燈亮起時,李練達看到霞光撕開一絲金色的亮隙。這金色像是慢慢掀開的書頁,萬道金光鋪在海天之間,紅日被萬道霞光拎上來,大海立刻被燃燒起來,天水一色,李練達心中熱血澎湃。朗逸彤的快門不斷按下,一剎那,半輪紅日騰躍,浮沉于燃燒的海天之間,猶如火鳳凰重生。李練達取過照相機,朗逸彤做托舉紅日的手勢,李練達快速地按下快門,李練達說,太經典了,紅日煮海。朗逸彤取過照相機,李練達模仿朗逸彤托舉紅日的手勢,朗逸彤連續按下快門,在李練達托舉的瞬間,紅日以萬鈞之力騰躍出燃燒的火海,蒸蒸日上,火紅,玫瑰,金色,旭日變幻著顏色,海面金光粼粼,向四處鋪展,全世界都是火紅色金色的容器,一艘泊在海面的小船成為唯一搖曳的玫瑰色,海灘上聯排的船只也被燃燒起來,鱗狀波瀾的海灘也成為紅海灘。李練達說,我想跳下去。朗逸彤說,那我陪你跳下去。李練達沉浸在這萬丈霞光中,朗逸彤以這個輝煌的背景為他連續拍照,成群的海鷗成為金翅鳥飛進朗逸彤的鏡頭里,天上一個金日,海里一個金日,漸漸地海里的金日被飛來飛去的金翅海鷗給臨摹成一道金色的漣漪。
萬籟俱寂,遠遠地看李練達和朗逸彤也被這磅礡壯觀的日出給燃燒了,融進海天一色。
李練達想我要做一只海上的金翅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