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蝶之舞 第七章 第九回 高山流水2

作者 ︰ 拈花一笑2008

朗逸彤將電水壺插在插座上,說,喝茶,講究茶道,中國的茶道已經傳了很久,但是被傳得變味了,日本現在傳承的最好。我們這里的茶道就很稀松了,這些都是皮毛,不專業。我爺爺喝茶最講究茶道,每次都那麼興致勃勃,絕不含糊,看他們那些老輩人喝茶簡直就是一種享受。一會兒,我為你們兩位未來的社會精英演示一下茶藝。他這里有幾套特別好的彩釉茶具,一般都是給領導或有錢人用的。你看這紫砂雖然也是上等的紫砂,但是什麼茶都泡,香氣進入紫砂的氣孔里,這樣不管再泡什麼茶香味就不再純正了。而瓷器就避免了這個缺點。所以說紫砂適合泡同一種茶,這樣時間久了,就是不用放茶,紫砂自有一種浸透的清香,淡淡的,在唇齒之間充溢,這就是茶的境界。

團花旗袍的女孩將一套彩色茶具端上來,釉上彩喜鵲登梅的圖案,骨瓷透亮高雅,喜慶,歡快,明朗。是讓人看了有些疼惜的藝術品,不忍把玩。

朗逸彤說,綠茶是茶中君子。

插在插座上的水已經嘟嘟作響,蒸汽將蓋在上面的壺蓋吹拂得上下起伏。朗逸彤屏住氣息將檀香放在香爐里點燃。李練達和蕭正揚都默不做聲,靜靜地看著朗逸彤像在進行宗教儀式一樣地做茶道。人在此時心里不由得就有一種神聖涌起,這是一種神聖而古老的禮儀,而這個神聖的禮儀又由貴族氣的朗逸彤來主持,別有一番風味,恰到好處。

朗逸彤說,喝綠茶的茶道有一個固定的模式,我學的不一定很像,你們就稀里糊涂地看吧!知道個大概齊就行。第一道點香,焚香除妄念。泡茶可修身養性,品茶如品味人生。品茶講究要心平氣靜,拋卻一切妄想和私心雜念,將自己的人生投入千變萬化的茶水中,在水的浸泡中體會那種清香恣意旋轉飄升的生命狀態,那是一種飛翔的狀態。

朗逸彤將開水倒入透明的玻璃壺中,用玻璃壺將開水澆在釉彩的茶杯上滾燙一遍。然後將三只透亮的茶杯里的水倒淨。朗逸彤說,這第二道洗杯,冰心去塵凡。茶,至純至潔,是天涵地育的人間靈物,聖潔,無雜質,要求所使用的器皿必須至清至潔,不含任何塵灰和俗塵。在禪宗茶道里這第二道也叫燙壺,香湯浴佛,這就與我們最近要舉行的浴佛節有關了。佛教最大的節日有兩個,一是四月初八的佛誕日,二是七月十五的自恣日,這兩天都叫佛歡喜日。佛誕日要舉行浴佛法會,僧侶及信徒們要用香湯沐浴釋迦牟尼佛。我們用開水燙洗茶壺稱之為香湯浴佛,表示佛無處不在,亦表明即心即佛,也就是說佛不是專指那些供在寺廟里的佛像,世上萬物都可以是佛的化身,所以說佛要放在心里不能掛在嘴邊。即心即佛,你們體會一下這句話的深刻內涵。佛在心中,萬物皆可為佛,我這些理論都來自我爺爺和麥田,我是耳濡目染,日久成師,搖滾演唱會也是浴佛節的一個內容,這是與時俱進,只要心里有佛一切皆可成佛。

朗逸彤將透明的玻璃壺注滿半壺清水,水清至純映襯著喜鵲登梅的圖案。朗逸彤說,這里的水不是我們家普通的自來水,普通的水經過多少道的消毒和漂白,是極不干淨的,自來水中的氯氣最破壞茶味,其實在家里也不能直接飲用。那樣的水日常餐飲用還湊合著,必須也得煮沸,我們現在沏茶的水是采自鳳凰山泉的礦泉水,足夠甘冽,足夠純潔,並且富含有多種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泡出來的茶水清冽入心,頰齒生香。第三道涼湯,玉壺養太和。綠茶為細女敕葉芽兒,滾燙的開水直接沖泡會破維生素和茶葉的味道,這是平常人們最忽視的一道茶序,都以為水越熱越好。綠茶只宜用80℃左右的開水。這也是在告訴我們一切都要恰到好處,太過或不到都不能發揮事物的真實本性。人有人品,茶有茶性,只有在合適的環境里才能得到最好的發揮,好背景能襯托一朵花,好水能泡出一壺好茶。李練達在心里產生化學反應。朗逸彤將青花瓷方盤里的碧螺春遞給李練達和蕭正揚,說,你們就近看看這碧螺春縴細卷曲成螺,滿披銀白茸毛,色澤碧綠。這也是它名字的來由,碧螺春,閉上眼楮想象,這是多麼美的好名字,可以制一個新的詞牌名。朗逸彤用竹制的茶匙將細女敕的茶葉投放到一塵不染的玻璃杯中,碧螺春如天女散花般。碧螺春渡,玻璃杯不再是普通的玻璃杯,而是一個充滿生命的透明體,春潮涌動,萬物萌生。

朗逸彤說,第四道投茶,清宮迎佳人。這句話出自蘇東坡的「戲作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禪宗也叫賞茶,佛祖拈花。佛祖拈花微笑的典故出自于《五燈會元》。說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迦葉就是西游記取經最後一章里提到的那個,管唐僧師徒要人事的其中之一。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柯迦葉。佛祖拈花這道程序,向客人展示茶葉。我很喜歡「拈花一笑」這個意境,所以我拿來作筆名。這些也都是麥田講給我的佛典故事。這也是碧螺春比較特殊的一道工序,先沖水後放茶,茶葉依然徐徐下沉,浮浮沉沉,展葉放香,這是茶葉芽頭壯實的表現,是其他茶所不能比擬的。一會兒你們看看這壺中姿態萬千像不像浮世的眾生相,

浮浮沉沉,自我泅渡,每一粒碧螺春都有自己的生命和方向,只有自己拯救自己,釋放自己。

朗逸彤將涼好的熱水倒入茶壺中,千軍萬馬的碧螺春浮泛。朗逸彤說,第五道叫潤茶,甘露潤蓮心,好的綠茶外觀如蓮心,乾隆皇帝把茶葉稱為「潤心蓮」,就是讓綠茶有一個預熱的過程。第六道沖水,鳳凰三點頭。沖泡綠茶時要有節奏地三起三落,剛才我們的茶壺里沒有倒滿水,就是為了沖水,沖水能將茶葉的清香激發出來。沖水好比有鳳來儀,鳳凰向客人點頭致意,這就是中國古老文化的神秘力量,可惜現在中國人都喜歡國外的快餐了,我們的好東西都被當做陳舊觀念正在遭到拋棄,所以現在的社會也不會再產生真正意義上的君子,浮躁的社會,人們的心靈已經迷失了。第七道泡茶,碧玉沉清江。沖入熱水後,茶浮在水面上,而後慢慢沉入杯底,一會兒,你們可以觀察一下茶葉的變化,仔細地觀察茶葉的每一點變化。第八道奉茶,觀音捧玉瓶。這好比觀音菩薩手中的白玉淨瓶,淨瓶中的甘露可消災祛病,救苦救難,普度眾生。這茶杯里也盛滿了我的祝福。第九道賞茶,春波展旗槍。這道程序是綠茶茶藝的特色程序。熱水如春波蕩漾,在熱水的浸泡下,茶芽慢慢地舒展開來,你們看,尖尖的葉芽如槍,展開的葉片如旗迎風招展。一芽一葉的稱為旗槍,一芽兩葉的稱為雀舌。清碧澄淨的茶水中,千姿百態的茶芽在玻璃杯中隨波晃動,好像生命的綠精靈在舞蹈十分生動有趣。那種曼妙的姿態讓人心花怒放。

李練達被朗逸彤的茶道牽引到一個絕妙去處。

李練達和蕭正揚都沉醉在枝葉的曼妙舒展中,芽芽直立,栩栩如生,玄幻,妙趣橫生。大約過了兩分鐘,朗逸彤將沖泡好的茶水,沖入茶杯里,清香四溢,在雅間里如古箏曲一樣擴散開來,那是一種漩渦般旋轉的清香,味鮮生津,清香芬芳,湯綠水澈,葉底細勻女敕。朗逸彤恭恭敬敬地為李練達和蕭正揚每人端上一杯。朗逸彤說,第十道聞茶,慧心悟茶香。品綠茶一看、二聞、三品味,綠茶與花茶、烏龍茶不同,它的茶香更加清幽淡雅,必須用心靈去感悟,才能夠聞到那春天般的氣息,以及清醇悠遠、難以言傳的生命之香。這是優雅高潔之士才能做到的,否則只適合喝那些味道極濃的大路茶了,我們現在可以品了。第十一道品茶,淡中品致味。綠茶的茶湯清純甘鮮,淡而有味,只要你用心去品,可以品出天地間至清、至醇、至真、至美的韻味來。李練達和蕭正揚輕輕地啜飲了一口清香的綠茶。朗逸彤說,第十二道謝茶︰自斟樂無窮。品茶有三樂,一曰︰獨品得神,心馳宏宇,物我兩忘,此一樂也;二曰︰對品得趣,靈犀一點,傾訴衷腸,此亦一樂也;三曰︰眾品得慧,互相溝通,相互啟迪。唐代詩人盧仝在一首《七碗茶》的詩句里寫道︰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李練達說,飲罷兩腋清風起,這樣的人生意境真是至善至美!

蕭正揚說,好茶!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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