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人見他怒了也不敢出聲忙低下頭偷偷看了眼王綰,「你先下去,有新的消息再來。」侍人得了話退了出去。趙政回身走了幾步坐了下來。他心緒煩亂隨手翻了下放在案幾上的《春秋左氏傳》,結果正好是那篇莊公的事跡,「不及黃泉,勿相見。」他說不出有多煩悶,一甩手將書簡丟在旁邊。
「大王這是怎麼了?」黃樊進來正看見他丟開書簡,她扶著腰想去撿起。
「王後,讓奴婢來。」她身後的侍女見狀連忙扶住她去把書簡撿了起來送到黃樊手上。
「大王有再大的脾氣也不用拿這些東西出氣。」她將書簡從新放回案頭。
「怎麼不在寢宮休息?」
「太醫說要稍微走動生的時候才會順利。」黃樊一臉幸福的模了模已經頗具規模的肚子。「臣妾打擾大王了嗎?臣妾來之前先去看望過太後,太後已經大有起色了。」
「你去看她做什麼?誰允許你去了?」
「大王?」黃樊被他吼得愣住了,「不是大王說讓臣妾多去探望太後的嗎?太後現在已經能正常進食,怎麼大王?」
「沒什麼。你先回去吧,寡人想一個人待一下。」她說的是華陽太後卻被他誤解成了趙太後。雖然很煩悶但是畢竟還是很想知道她現在的狀況。再怎麼怨恨也過去很長時間了,可是他不能肯定自己看見她的時候能不去想其那段讓人難堪的過去。
「大王,有人在那些尸體邊喊叫呢。」
「喊什麼?」
「是為太後的事情來諫言的。」
「誰?」
「是個齊國人。」
「帶去大殿。」
內侍領命下去,已經擺了二十七具尸體,前面的都腐爛不堪,那個人居然還敢來,不知是多吃了幾杯酒還是腦子本就糊涂。
說他囚禁母親也罷了,說他囊撲兩弟……他何時認過這兩個是他的弟弟?何況殺弟弟也未必就是錯,如果是成蟜那樣的弟弟,難道不該殺嗎?王位之爭,輸就是死,亙古如此。想到這里他的心又硬了些。反正事已至此倒要听听那個齊人有什麼高見。說不出個新花樣就讓那二十七個人再多個伴。
趙政有些踟躕,殺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倒容易,可是真的能與母親冰釋前嫌嗎?自己不去計較她的過往,也能保證她不恨自己殺了那兩個孩子?其實,當時他听到孩子的慘叫,看見袋子里滲出的血也不忍心然而他非殺了不可。母親居然以為憑這兩個孽種就可以取代自己,以為憑這兩個孽種她還是秦國的太後。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天真的。正因為自己身上流著嬴姓趙氏的血才能在這里,連權傾一時的嫪毐都沒個好下場,他的兩個孽種又能怎樣。倒不是他全然不關心母親,只是這心里的一口氣一直憋到現在。
「殿下何人?」趙政故意眯起眼楮打量他。
「齊人茅焦。」
「沒有看見闕下那些尸體嗎?」
「臣听說天上有二十八星宿降生于地,現在已經死了二十七人,只差一個就圓滿了。所以臣來是為湊足這二十八數。」
「大膽!來人,把他丟到鍋里煮爛了熬碎了,比那二十七個還不如。」趙政看他囂張也有些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