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要是不告訴老人家恐怕留個念想還好些。」旁邊有人插了句嘴。
這話被她听了去好像往火里澆了油一樣,她猛得站起身爬上船艙竟然真要跳將。好在身邊人手快將她攔了下來。
「別听那些人胡說八道的,這世道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是呀,你要是也死了,你那婆婆要怎麼辦?」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慰了一番使她漸漸平靜下來,元英見她坐在自己旁邊也好言相勸了幾句。
「你夫家距此還有多遠路程?」
「下了船還有兩天路程就到的,夫家是住在牛嶺山下。」
元英暗暗點了下頭,盡管是同路畢竟自己事急也不好說與她同行的話來。下了船他急忙想去買匹馬,結果因為渡江的人太多而沒有買到,想退而買驢子結果也沒有了。知道再等下去也沒用他將包裹往肩上推了下,準備邊走邊想想辦法。剛離開市集就看見在船上坐自己旁邊的女子。只見她捧著丈夫的遺骸慢慢往前走的,也不知道滿腦子里在想什麼竟然沒注意到路中間的障礙被絆倒跌了一跤。元英本想去扶她轉念卻覺得自己的事情拖延不得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誰知那女子竟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這位大哥行個好能幫小婦討碗水來嗎?」
元英回頭正對上她哀求的美目,這一眼竟然讓他一滯。怎麼在船上都沒有發現這女子的眼楮竟然如此勾魂攝魄。「我這里還有些水你先喝了吧。」他將自己隨身的水壺解下來遞過去。女子接了水去也不計較猛灌了幾口。仰面之下面紗滑開寸許,晶瑩光潔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閃出淡淡的光澤。
她將水壺還了回去,「看大哥行走方向與小婦是同路求大哥同行可好?」
「我沒有你去的地方遠。」
「就是一段路也是好的。」她縮了縮身子,「大哥這麼熱心必定是個善人,我回來之前听說這邊很不太平,因為打仗的緣故山路多出了許多強盜歹徒。我孤身一人實在是不敢輕易往前。可是不去……」她哀怨的眼神落到身旁那個包裹上。
元英為難的看著她,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人,即使自己走開了也無所謂。壞就壞在她若隱若現的面龐。他非常好奇擁有這麼妙曼的嗓音這麼漂亮的眼楮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你要這麼說跟著我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事急趕路恐怕不能照顧你了。」
「這個無妨,大哥只管走自己的就是了,我會盡量跟上的。」一听他應允她連忙站起身雖然還是搖搖晃晃不過看起來比剛才已經好些了。
元英急急往前走,偶爾想回頭看看她又覺得不妥就忍住了。一直過了中午才在路邊找了個地方休息。看她額頭上全是汗珠靠在樹下氣喘吁吁元英莫名升出一股內疚之情。
「你休息下我去找點水來喝。」
一听說他要離開女子露出害怕的神情,她看看四周。「大哥,這里人跡罕至就算沒有歹人,會不會踫到什麼猛獸呀?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看你這麼累還是在這里休息好了。」元英留下包裹又將自己的劍解下來給她。「再往上走找水比較困難了,這里能听到水聲我很快就回來的。」雖然嘴上這樣安慰她,元英自己也很不放心將她留下。順著坡往下走很快就到了小溪邊上,這麼熱的天氣他忍不住月兌了鞋子站到水里涼快下。溪水清淺到底湍急他只站了片刻就上了岸又打好了水往回走。剛爬上坡就看見那女子解開了面紗,估計是天氣太熱的緣故。想她那樣遮遮掩掩確實不太方便。
她閉著眼楮似乎是因為一路走來太過疲倦而睡著一般,元英不由的摒住呼吸,這倒不是因為怕將她驚醒而是他實在覺得太震驚了。元英自小在山野長大別說他以前從未見過這麼美貌的女子就是日後估計也不會再踫到比她更漂亮的。看她青春貌美的模樣元英的目光慢慢移到她身邊的包裹上,不知道她的丈夫又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不過終歸可惜是個短命鬼罷了。元英又看了半晌才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將目光從她臉上挪開。他頹然的坐到旁邊,覺得自己心里一時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癢得難受,一時又覺得好像置身冰窖冷得他哆嗦。自己與妻子分開大半年一向也不怎麼想起她,如今看到這小寡婦倒是想起了自己那妻子。妻子也不是有什麼不好,不過由父母做主鄰村娶回來的,做事勤快就是脾氣火辣和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相比幾乎算得上是個悍婦,相貌上就差得更遠了。若是自己能娶得這樣的女子真不知道自己要修幾世的福緣。
女子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是要醒過來,他連忙扭開頭看向別處。
「我睡著很久嗎?」
「沒多久,我也是剛上來的。」元英解開自己的包裹取出烙餅分了一半給她。「吃點東西吧中午趕路會太熱的。」
「多謝大哥,還沒有請教大哥姓名。」
「我叫元英,你呢?」
「我?我打小就沒了父母是夫家把我養大的,也沒正經名字,他們喚我四兒。」
听她遭遇元英心里感嘆,「你不是說丈夫是獨子嗎,怎麼你叫四兒?」
「丈夫上面還有一個姐姐,我最小就喊我四兒了。」
「那你也該是老三啊?」
「還有條全家人都很喜歡的狗……」
元英覺得還是不要提起她夫家的事情比較好。「我大概還有一天的時間可到,你還要走多久呢?」
「若是和上午一樣走還有兩天就能到了。看大哥說話不是本地人,是路過還是來辦事呢?」
「辦點事情。」元英想了想又問,「你們沒有孩子嗎?」
她神色黯然,「我男人身體不是太好結婚五年也沒有動靜。」
「你還年輕也不用太苦著自己了。」雖然是委婉的規勸不過因為自己心里有些想法不免覺得自己有點齷齪了。
好在她並沒多心只是惆悵的對他笑了下,「我要是回去了恐怕他們也不會就這麼便宜放我走,不是一輩子守寡就是被他們轉嫁給別人好從中再賺一筆聘禮錢。可我要是不回去一個人在外面也沒個活路。」
「不如……」元英話倒嘴邊卻有些說不出口,他要是要她跟自己走好像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回去,我幫你謀個出路可好?」
「大哥真肯幫我?」她急忙起身要拜,「四兒感激不盡。」
「別,別給我行大禮。我是幫你打听打听,具體怎麼辦還沒想好。」
「那這個……」她轉頭看看地上的包裹。「雖然與他夫妻情薄將他棄之荒野無人祭拜我也于心不忍。」
見她有情有義元英愛慕的心里又多了一份敬重,「這個你不用擔心,等我辦事完了幫你送回去就是,也不差這幾天的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里兩人無形里親近了許多,但是元英始終不敢造次。這一方面緣于四兒對他的極度信任,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舉止里透出的那股子貴氣讓元英每每在她面前都有些自慚形穢。
又行一日終于到了百越人的駐軍大營,元英見四兒驚詫又有些害怕的神情連忙解釋,「你不用擔心,有我呢。」
「大哥,大哥是……」
「我是來送個消息的。」他伸手主動將四兒的面紗遮上。「你去了我營帳就在里面等我不要四處亂走。」
四兒抓住他的衣袖問道,「大哥要去多久?」
「一會兒就好了。」
「這里好多人。」
「是不少了足足四萬。」
「有四萬人呀?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都在一個地方呢。這就是外面所說的和秦軍對峙的百越軍了?」
「哪里有對峙分明就是秦軍被我們包圍了。」
「包圍?圍在哪里沒看出你們在打仗的樣子呀?」
「呵呵,當然不是在這里了,在一個山坳里。」
「離這里遠嗎?會不會打過來?」
看她一臉擔憂的樣子元英失笑,「已經困了快一個月他們是出不來的。」
「為何會那麼久?」
「那個山坳也是我們沒選好地方,之前沒有發現里面居然有終年不斷的水源。至于糧草問題我也不清楚他們怎麼解決,不過秦國的援軍快到了,所以應該會很快將他們解決掉吧。」
「是不是打完了這仗大哥就會回家鄉去了?」
「哪有那麼快的。」
「可是,可是你們為什麼要和秦軍打仗呢?我听說這里最開始是因為巴人和秦人有些矛盾的。」
「本來秦國距離我們遙遠一向也是相安無事的,可是最近他們頻繁派軍***擾我們,而這一次巴人的叛亂使他們派人來鎮|壓更加攪得我們日夜不寧。我們原想將他們趕出去了事,沒想到楚國來使說服我們大王借機奪過江水以南之地。他們還贈送了大批的武器輜重,如今秦國正全力攻打燕國是我們大好的機會,所以這一次肯定要使秦人不敢再南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