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已過,東宮書房里,寂寥無聲,幾天不曾吹滅的燭光,此刻也歸于黑暗。
微風徐徐而過,門扉輕輕的開啟,即使在萬籟俱寂的夜里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幾個黑影如流星般一閃而逝,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探了探頭,行色匆匆的走入夜色。
廊廡的角落里,思鄉心切無心睡眠的桃兒靜靜的仰望著夜空,無意間瞥見這個于夜色中獨行的女子,心里直納悶︰這麼晚了,季虎到東宮里做什麼?難道與太子幽會?膽子真夠大的!她剛打算起身問個究竟,可轉念一想,雖然太子妃待自己一直不薄,可是在這東宮里畢竟太子才是真正的主子!思慮再三,她終于打定主意,裝作沒看見。
深夜里獨行的女子,似乎對宮里每一條僻靜的小路了如指掌,不一會兒工夫便避開守夜巡邏的錦衣衛來到了玉佛堂。
她低頭,整理一番自己的裙褂,特意讓那塊玲瓏剔透翠綠的雙蝶形玉佩佔據了腰間最醒目的位置,對著緊閉的門扉極其嫵媚的一笑,這中從來沒有出現在素語臉上的笑容,此刻千真萬確的掛滿素語的臉龐,詭異非常。
她伸出素白縴細的蘭花指,推開國師莫無雙寢宮的大門。
搖曳的燭光,照耀著真在打坐的俊朗男子,一室暖意。
他的眸子在觸及面前款款而立的她的那一刻,仿佛一下子流淌出一脈蕩漾出春意的芬芳。
「有事嗎?」他柔情似水,似乎害怕聲音一大會把自己從美夢中驚醒。
「沒……沒事!」面前的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羞澀。
他驚訝的發現面前的素語,居然會羞澀的笑,這種笑容讓他塵封了千年的寂寞,柔柔的躁動著,仿佛要開出春日最美麗妖冶的花朵。
他沉溺在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中,一時竟不知該干什麼,只是傻傻的看著面前巧笑倩兮的她。
「我做了個噩夢,我……害怕……」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更有一番勾人心魄的魅力。
莫無雙怔怔的看著她,恍惚仍在夢中,在她美麗的眸子里徹底迷失了自己,一切仿佛變得都不重要了,除了她。
她款款的走上前去,坐到他的身旁,眉目含情的垂首低語︰「我可以……留在這里嗎?」
「……」他沒有說話,一向俊朗的臉上卻泛起紅暈。
「謝謝你送我的玉佩,我很喜歡……」她濃的能擰出水的曖昧語調,再明顯不過的挑逗。
「你……喜歡就好……」他沒有動,靜靜的轉頭看著身側的她,一副膜拜的神情。
「我……」她糾結的模索著腰間的玉佩,似乎費了很大的勁兒,紅著臉,朝他的唇上,輕輕一吻,掩面赧然淺笑。
如果可能的話,他的臉更紅了。
半天,他才回過神來,伸出居然有一絲的顫抖的手指,拂過自己的唇,心里如微風拂過,癢癢的,暖暖的。
「素語……」他輕喚一聲,眉眼里交織著濃濃的愛慕和掙扎。
她糾纏于衣角的手指,似乎輕輕一頓。
他輕輕的扳過她的身軀,注視著面前的她,臉上卻刻滿了糾結的痛苦,半響,他哀怨的說道︰「你……不可以這樣……」
她嫵媚的淺笑,就勢抱住他堅實的腰身。
「不……不能……」一絲尚存的理智讓他把持著自己的心神掙扎著企圖把她推離自己。
她紅艷欲滴的唇瓣,泛著蜜糖般的光澤,卻吻上他被yu望糾纏著的顫抖的唇。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她推開,可卻在她憂怨無辜的眼神里沉淪,下一瞬,他緊緊的擁她入懷,顫抖的唇深深的吻著眼前的人兒,這是他保留了千年的初吻。
突然,涼意從心頭倏地一下蔓延開來,小溪流淌的聲音響起,血腥的味道彌漫出甜膩的味道。
他輕輕松開眼前的她,疑惑地看著一地猩紅,嘴角扯動一絲自嘲︰「我應該知道的!你怎會是她?」
「可是已經晚了!」面前俏媚如初的她,露出猙獰的笑,一伸手,又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進他的心口。
「沒用的!」他嘴角詭異的笑,讓夜色中涌動著重重的鬼魅,「不論你刺多少下,我都感覺不到痛,你知道感覺不到痛,是種什麼感覺嗎?」
她不甘心的又狠狠的刺了一刀。
他慘然的笑著,猩紅的血色在他素白的衣袍上綻放出一朵又一朵嬌艷欲滴的花兒,他自顧自的說著,猶如唱著兒歌哄已逝去的幼兒入睡的母親︰「沒有感覺,哈哈……沒有感覺,一次又一次,毫無目的的重生,都沒有感覺……」
她看著狂笑不止的他,竟然禁不住的一顫,匕首落地。
呼啦一陣風過,六個黑衣人不知從何處冒出。
一時間刀光劍影,他邊狂笑邊漫不經心的揮舞著素白猩紅的衣袖,六人卻無法近身。
他的狂笑仿佛犀利無比的利刃,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從腳底冒出寒意,思量著眼前的他怎麼算是個人?分明就是個魔鬼。
一會兒工夫,刺客紛紛落敗。
他輕啟薄唇,嘲諷的一笑︰「你們走吧!如果你們能殺得了我,我便不會出手,這個世界上,只要他不允許我死,我便得活著,這是我的宿命。」
七人雖不懂他是何意,卻明明白白的知道計劃已然失敗,他們交換一下眼色,飛身竄入夜色。
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雖不大卻陡然升騰起逼人的寒氣。
「你到底在干什麼?」
莫無雙驚懼的說道︰「主人,您……閉關修煉……」
「你真讓我失望,以你的修為怎麼可能辨不出她的真偽?怎麼可能漏過這麼明顯不過的殺氣?你到底在干什麼?」男子冷冷的聲音從銅鏡里傳出。
「主人……我……」莫無雙一臉的痛苦掙扎。
「無須解釋,你當好自為之。準備好我需要的一干藥草,待我突破關鍵的幾日,便可出關,到時我定傳你金剛不壞之身!」男子冷漠的吩咐道。
「主人,您……可不可以……收回我的不死之身?」
「怎麼?永生不死難道不好嗎?」
「我……」
「無須解釋,只要你好好完成我交代的任務。待我出關之日,便是你願望達成之時。」男子說完,便再無聲息。
莫無雙頹廢的癱倒,一地一身鮮紅的血跡,越發的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