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月已落,陰霾歡喜的接管了天下,招來北風做自己的幫凶,耀武揚威的橫行天下。
素語掙扎著從噩夢里大汗淋灕的醒來,眼前依然晃動著太子那雙幽怨苦笑的眸子,她使勁的拽一下自己的頭發,痛讓她狂喜,深深的舒口氣,原來只是夢。
夢里的一切真實的可怕,她居然夢見自己把明晃晃的匕首插進太子的胸膛,他注視著她的雙眼,臉上綻放出笑容,猛的按住她的手往更深處刺去,鮮紅的血噴涌而出。
這鮮紅的顏色讓她極度煩躁,她把手指插進發絲里,胡亂的扒拉幾下,心里糾結著,如果自己放任與太子的感情,這也許就是結局,或許比這個更慘烈也說不定。她不要這樣,不能這樣。
她恍惚的盯緊自己攤開的手掌,仿佛那一柄匕首就在她的手里,一滴又一滴的鮮紅血跡,狠狠的摔落在她的心上。
她扒拉一下亂糟糟的發,告誡自己要決絕,無論如何不能害人又害己。
半響,她慵懶的抬眸看看天色,打個哈欠,又倒進被窩里,氣惱的嘟噥道︰「真是的,昨天明明很早就睡下了,怎麼今天還這麼困?再睡會吧!」
正當她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之時,腦袋里的一個小人,揮著小拳頭道︰「不行!懶豬,你忘了自己的計劃?忘了你已經答應太子妃了?現在,偷偷練一下舞技吧!你已經多久沒跳舞了?十六年?別到時丟人現眼的!懶豬……」
「那個敢叫我……懶豬?找死!」她一咕嚕爬起,狠狠的打著哈欠嚷道,「我本來就打算馬上去練的!」
說完,她便胡亂扯緊衣服,頂著一頭亂發蹦到地上,準備開始她轟轟烈烈的編舞計劃。
忽然,她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味,她四下里一瞅,並不見異樣,便打開屋門,一個直挺挺的脊背,轟然倒進屋里。
她嚇得跳腳,卻連忙上前救人。
只見,莫無雙一身素白的袍子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臉色蒼白如玉,平日里桃紅的唇色也已泛白,緊閉的雙眸也失去了往日蠱惑人心的神采。
素語猶豫著伸出手指探探他的鼻息。
「我……沒死!」他沒有動,無力的說道。
「你想嚇死我嗎?」素語模模胸口,「你這是唱的哪一出?怎麼沒叫御醫?」
他一動不動,沒有說話,也沒有睜眼。
素語卻急得團團轉︰「這樣可不行!快,到我床榻上去,應該……應該先止血吧?墨玉……墨玉……快來!」
她一邊喊著一邊不由分說,扯起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肩上,把他攙扶起來,「墨玉,哪去了?該死的,怎麼這麼重!呸呸……不該死!我都說了什麼傻話?」
她一咬牙,用顫抖著嬌小的身體攙扶著他軟綿綿的身軀,放倒在床榻之上。
她掙扎著起身,可是卻被他緊緊的抱住,動彈不得。
「都要死了,別玩了!不想死,就松開!我去請御醫!」她氣急的跳腳。
「不用麻煩……血已經止了,我死不了……」他幽幽的開口,濃密交錯的眼睫毛顫抖著。
「死不了……也要放手,勒的我好難受!」
他極不情願的松開手,沙啞著嗓子問道︰「心痛……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心痛?」素語怔怔的看著了無生氣的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我感覺不到痛,那這種空落落的感覺,這種寧願死去的感覺又是什麼?」他猛地睜開眼,迷惘的注視著素語,祈求她告訴自己答案。
「心痛……」素語喃喃的念叨著這句話,眼前清楚的浮現那個夢境,幽幽的開口,「大概就是……明明心里有他,明明不忍傷害他,可是……卻不能,不該……」
他憂郁的看她一眼,溫潤的眸子迷蒙起水霧,自嘲的苦笑︰「告訴我……如果……如果我本就無欲無求,又怎麼這麼想得到?如果我本就不曾擁有,怎麼會有這般失去的心痛?如果……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又該如何?如果……我注定得不到,注定孤獨,又該如何?」
「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素語一窒,憐憫的注視他的雙眸,如同看著糾結的自己,「既然明知道……不該,得不到,那就放手吧!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讓他幸福快樂的嗎?」
「放手?幸福快樂……」他在心里反復咀嚼著這一句。
忽然,他眉頭舒展開來,「愛她就讓她快樂,原來,得與失就只在念之間,原來,我從來不曾失去。」
素語雖然不明白他話的真正含義,不過,她欣慰的看著他舒展開的眉頭。
他柔情似水的看著她清澈的眼眸,輕啟薄唇︰「明明相愛,又何必讓自己放棄?放手去愛吧!我會守護你……」
「……」素語錯愕,難道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怎麼可能?
「你以為,你放手,他就會快樂嗎?」
「難道不是嗎?」素語無奈的搖搖頭。
「世間的事本就沒有是與不是,該與不該……」他伸手寵溺的抓抓她的亂發,「我已找到了自己的宿命……這個本就不是,也不該,但,在我心里,它就是正確的,應該的……」
「你……能不能說明白點?」素語彎眉一皺,「繞口令一般!」
「跟著自己的心走吧!」他咧嘴一笑,丟下一句話,翻身下床。
「唉!你去哪里?你受傷了!你不能動的!我還沒有給你包扎傷口呢!你這樣……會死的!」素語跟在他後面,嘰里咕嚕的嘮叨起來。
「……」他聳聳肩,飄然而去。
「真是個怪人!」素語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他真的沒事嗎?流這麼多血……要不要跟去看看?算了,不管他了!墨玉跑哪里去了?這半天也不見出來,睡得可真是香!」
「跟著自己的心走……」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念叨著,「別放手?可是如果我不放手,難道我們就會有結果嗎?我偷偷下凡本就犯了天條,偷放了魔尊,好像也不會是小錯吧?再加上一條與凡人……還不得永世不得超生?我自己犯的錯,自己來承擔就罷了,何苦要把他拖下水?再說他明明是中了蠱毒,明明不愛我,明明只想掐我脖子……煩死了……我不要再想了……」
她很火大的把被子拋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