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盈走了,就這樣走了,給李滔心中留下了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傷痛。
李滔帶著胡雪沁踏上了去SZ的火車,他望著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不禁思緒萬千,淚水紛飛!
當日晚上9時許,李滔和胡雪沁到達了SZ。
SZ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年輕城市,依山伴海,和素有東方明珠之稱的XG隔海相望。入夜的SZ並不像Z市那般寒冷,城市紛繁的景燈與串成火龍的車燈把SZ裝扮得分外妖嬈,穿著時髦的年輕女郎毫無吝嗇地把她們白皙的美腿暴露在嚴寒之下
李滔卻無心欣賞這一切,他的心還停留在Z市,Z市給他留下了太多難以磨滅的回憶︰有讓他不能割舍的人,有讓他想起就感激的人,有讓他感覺愧疚不已的人,有一再利用他的人,有一心想要致他死地的人紛繁人世,有感動也有悔恨,想忘記卻不能忘記,抑或是有些人有些事根本就不想忘記,因為回憶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李滔和胡雪沁入住了一家四星級的賓館,他們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到賓館外面不遠處的一家湘菜館隨意吃了一些東西就返回賓館休息了。
沒過幾日,胡雪沁就發現了李滔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黑白顛倒。具體表現在李滔白天整天窩在房間里,除了吃喝拉撒就睡,有些日子甚至直接把吃喝拉撒這些繁瑣的程序省略掉了,一整天都是睡,從日出睡到日落;而他晚上卻幾乎一整夜都在外面流浪,他通常會一個人獨自去酒吧里喝酒,但是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發呆,直到酒吧打烊。從酒吧出來後,他會開著車毫無目的地在街上瞎逛,直到天亮!
酒吧曖昧的氣氛像鬼魅般佔據著酒吧每一位男女的心髒,但是李滔除外,因為他在發呆,只是發呆而已,除此之外所有一切都似乎跟他無關!
李滔他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近日的反常行為︰他常常走神,連跟胡雪沁聊天的時候都走神;他經常發呆,有時候飯吃到一半就定著不動了!他整天胡思亂想,心不由己地回憶過去的事情,想著想著就會非常自責,非常愧疚,非常痛苦,痛不欲生!回憶像鬼魅般無時不刻地在李滔身邊出沒,蠻橫地佔據著他的心髒,瘋狂撒播著病毒,那病毒瘋狂吞噬著李滔的五髒六腑,侵襲著李滔的神經,肢解著李滔的思想,把他的情感血淋淋地攤在他眼前
李滔無數次試圖關閉自己回憶的閘門,但是他每一次的努力都以失敗告終!他的頭腦里儲存了太多的回憶,他想控制,但是回憶卻似乎是一直在充氣的氣球般越來越膨脹,體積越來越大,最後終會爆炸,帶來的後果是李滔會更加無法自制地回憶過去,他將被回憶徹底淹沒,呼吸困難!
哭了一整夜/徹夜不能睡/這樣的你/看了好心灰/為愛死了心/執迷無法醒/手上多了一只傷心酒杯/困守一口井/日夜只用來傷心
酒吧響起了略帶憂傷而又充滿無奈的的歌聲,是從一個清瘦的年輕小伙子嘴里發出來的,他表情憂郁地站在舞台中央,正非常投入地演唱著《傷心酒杯》這首歌。
憂傷的音樂在整個酒吧里飄蕩,但是這種憂傷卻絲毫沒能影響到酒吧客人的心情,他們酒照喝,舞照跳,妞照泡!所有的人都可以無動于衷,唯獨李滔不能,他現在就像一個體弱多病的病兒,幾乎沒有了半點抵抗力,一陣細雨一股微風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的身體徹底打垮。這憂傷的音樂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海浪般沖擊著李滔虛弱的身體,讓他強烈感覺到無助、無力、絕望!
李滔來酒吧並不是為了喝酒,也不是因為內心躁動想尋找獵物,而是他想借酒吧喧鬧的氣氛抵擋住自己對張盈瘋狂的思念與深深的自責,但是今夜他特別思念張盈,雖然酒吧一如既往地喧鬧。
直到酒吧打烊,李滔依舊沒有半點困意,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不知什麼時候天空竟然下起了大雨, 里啪啦狠命敲打著車身。困于這狹小的空間里,李滔感覺很煩躁,于是隨手拿了張碟塞到CD里,音樂很快充斥了整個空間,歌詞的內容很符合李滔當時的心情︰飄蕩的人未眠/醒在寂靜的夜半陌生旅店/誰來陪,用這滿載過多記憶的疲倦/重復著思念/無聊的下雨天/今夜挫敗的心情更加明顯
李滔又是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度過了一個不眠的夜晚,只是這個夜晚雨下得太大了。回到賓館,李滔沒有看到胡雪沁,在桌上他發現一張字條,寫道︰李滔,我知道張盈的死你很難過很自責,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消沉下去,人生還得繼續下去不是嗎?我從Z市跟你到SZ就說明我已經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你了,但是你如果一直想著張盈你怎麼保護我,照顧我呢?我們今後的日子怎麼過呢?感情是自私的,雖然張盈已經不在了,照理說我不應該再吃她的醋了,但是我不吃醋不行啊,你一直想著她,把我當成透明的了。你如果真的還在乎我,就應該振作起來,把那些不愉快的經歷盡快忘掉,因為我的人生還需要你和我一起來規劃呢。你看到這張字條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到梧桐山了,如果你在乎我的話我三天之內到梧桐山的來找我,否則三天之後就是我們緣分盡的時候。署名是胡雪沁。三天之內?還早呢,補個覺先。李滔把自己重重地仍到席夢思床上,很快就鼾聲如雷了。
李滔醒來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鐘了,要不是因為窗戶沒有關好導致冷風吹到他身上他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麼呢?
「雪沁,我們下去吃宵夜去。」李滔掀開被子精神恍惚地叫道。但是他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回應他,他睜開惺忪的雙眼掃視了整個房間一圈,猛然發現房間里除了自己竟然空無一人!
「雪沁」李滔頓時慌了神,連忙從床了爬了起來。陡然一陣風夾著一張紙條向李滔迎面刮了過來,堪堪遮住李滔的雙眼。
「什麼鬼玩意兒?」李滔煩躁地把紙條扯了下來,正準備隨手往垃圾桶里扔的時候手卻硬生生地停住了,他猛然感覺自己手中這張紙條很眼熟,似乎什麼時候見到過。他把揉皺的紙條小心翼翼地展開,剛看完開頭兩個字就想起了這是胡雪沁留給自己的紙條,要自己三天之內去梧桐山找她。離三天的時間還差很遠呢,我還可以等兩天再過去,李滔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
「不對呀!這紙條好像是昨天寫的,那三天之期不是已經過去一天了嗎?而且今天也快要過完了,如果今天過完了時間就過去了兩天,就意謂著我錯過了三天之內的期限,那麼胡雪沁」
「靠!這下死翹翹了。胡雪沁呀胡雪沁你干嘛沒事爬梧桐山呢?爬那麼高不嫌累嗎?但是梧桐山在哪里呀?到底有多高呢?都怪自己來SZ這麼久了只是一門心思關注酒吧去了,什麼山什麼河壓根就沒有發心思了解過,李滔要急瘋了。
李滔手忙腳亂地換了一身衣服,逃也似的從房間里跑了出去。走出賓館,李滔連忙攔了一輛的士,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先生,請問您想去哪?」的士司機客氣地問李滔,他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留了個平頭,很斯文的樣子。
「去梧桐山!」李滔大聲回答。
「梧桐山?現在這麼晚還要去梧桐山?」
「怎麼啦?這麼晚了就不能去了嗎?是犯法還是犯罪啦?」
「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一般情況下這麼晚了我是不去那里的。」司機神情有些緊張地說道。
「你這麼說就對了,那等什麼?快開車啊!」
「我說了我不去的,請您坐別的車去吧。」
「你不厚道啊!說話怎麼跟翻書似的,一會兒一個樣。」
「我沒有啊。」
「沒有?你剛才上一秒鐘還說一般情況下不去,怎麼這一秒鐘你就說不去了呢?」
「這不是一樣的意思嗎?」
「什麼一樣的意思啊?你若說一般情況下不去,那說明如果遇到特殊情況你肯定會去啦,你是這個意思吧?」
「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委婉告訴您我現在不去那里的,就是婉拒你知道嗎?」
「我管你碗具還是杯具,我不跟你廢話!要不你快點載我過去,要不我就坐著不動了,你自己看著辦。三,四十歲的人了載個客人還磨磨蹭蹭的,你對得起的士司機這個神聖的職業嗎?」
「我」
「我什麼我?還不快開車?大哥,我現在趕時間呀!」
「你」
「你不要再廢話了,要不然我可要發飆啦!」
「這」
「這里是SZ,是法制城市,難道你還真想拒載啊?小心我投訴你啊!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
「有問題就對了,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一邊開車一邊說,直到你說到梧桐山為止,這樣總行了吧?」
「哦」
「哦你個大西瓜啊!現在地球就要撞到火星了!」
「什麼意思啊?」
「要世界末日了呀!這都不懂?」
「情況有這麼危急嗎?先生,您這麼晚了趕到梧桐山干什麼啊?」
「我女朋友在那里等我,她說我如果三天之內趕不到那里的話就跟我分手。」
「三天之內?這麼說時間還很充裕啊!何必急于一時呢?等明早天亮後再過去也不遲啊。」
「但是今天就是第二天了,而且今天馬上就要過完了,你現在看看表是幾點了?」
「23點過5分了。」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但是」
「但是什麼啊?大不了我多給你些車費錢,一千塊錢夠不夠啊?」
「夠了夠了!」
「夠了還不快開?!」
「是!」的士司機連忙應道,嗖的一聲車子像一支離弦之箭破風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