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滔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急救室的門口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是曾經三鷹會的舊部。
「你這個兔崽子,竟然還有膽回來!」張鋒見李滔出現,猛然沖到對方面前,照著李滔的臉就是一拳。可憐李滔追捕凶手的時候不小心從二樓高的地方摔下來後傷得就不輕,現在突然遭受了張鋒如此猛烈的一擊,使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激退了好幾步,雙腿發軟,整個人仰倒在地。
「你他媽的,快站起來!」張鋒見李滔死躺在地上不起來後,怒聲大喝,並且狠狠踢了李滔幾腳。
「咳咳」李滔嘴角溢出了血,干咳不止。
「還能吭聲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張鋒冷冷道。
「張盈她怎麼樣了?」李滔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頭對張鋒說道。
「你還有臉問?她就要沒命啦!」張鋒的眼圈倏地紅了起來,眼眶噙滿了淚水。
「什麼?張盈!」李滔猛地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向急救室急跑了過去。
「你想干什麼?」張鋒一把拉住李滔,冷著臉沉聲問道。
「我要見張盈一面!」李滔說著把張鋒猛然推開了,接著腳步不停地向急救室跑了過去。
「你想干什麼?」張鋒一把拉住李滔,厲聲問道。
「你干嘛拉著我?」
「張盈現在正在被緊急搶救,你跑進去干什麼?」
「你是說她還有被搶救過來的希望?」
「當然有啦!要不然搶救什麼?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來,要是張盈有個三長兩短我發誓我張鋒絕對會親手宰了你!」張鋒冷冷地說道。
有救就好!雖然張鋒的表情連同說話的語氣都很冷,但是李滔卻感覺他的話猶如寒冬里的一股暖流,听著心里就暖和。
「誰是李滔?」突然急救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性醫生掃視了整個人群一眼,淡淡地問道。
「我是!」李滔幾乎是用撲的方式跑到醫生面前,神情緊張地回答。
「傷者醒了,她指名要見你」
「您的意思是說她已經月兌離危險了嗎?」李滔臉上的表情雖然還很緊張,但是依然難掩他高興的心情。
「你快去見她最後一面吧。」醫生傷感地說道。
「您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最後一面?」李滔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這樣的台詞他在電視上看過了太多,但凡從醫生的嘴里說出類似的話那病患者基本上算是被判了死刑。
「快進去吧!」醫生淡淡地說道。
李滔定定看了醫生一眼,懷著沉重的心情緩緩走進了急救室。
李滔剛走進急救室後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他看到還有幾位醫生在忙碌著,他們見李滔進來後紛紛走出了急救室,只留下了李滔跟躺在手術台上的張盈。
李滔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了張盈身邊。張盈的傷口雖然經過了專門處理,但是她身上依然沾滿了鮮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她臉色蒼白,嘴唇發白,兩眼無神,但是她看到李滔後眼神里立刻蹦出了歡快的浪花。她費勁地向李滔抬了抬手,動了動嘴唇要李滔快到她身邊來。
李滔連忙向前走了一步,緊握著張盈的手,他駭然發現張盈的手很冷,冷得他心里直打顫,他的眼圈馬上就紅了,他顫抖著嘴唇對張盈說道︰「張盈,你有什麼話要對我嗎?」
「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我躺在手術台上等你的時候我心里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但是現在我卻不知道說什麼!看到你我心里就滿足了,但是我卻為自己感到難過!」張盈的話說得很慢,聲音也很小,即便如此她卻還是不停地喘著粗氣。李滔幾乎把耳朵貼到了張盈的嘴巴,而且他還必須聚精會神才能听明白對方說的話。
「為什麼?」李滔強忍著想哭的沖動,輕聲問道。
「因為我要死了」
「你不會死的!你不要說這種傻話,你還這麼年輕呢!」李滔的淚水終于滴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剛好滴到了張盈的臉上。
「傻瓜,哭什麼呢?」張盈強裝笑顏道。
李的心徹底崩潰了,他不是沒有見過張盈的笑容,以前張盈的笑容都是嫵媚動人的,但是這一次她的笑容卻是最美麗無邪的,也是這一次的笑容讓李滔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忘掉張盈了。因為張盈的笑容,李滔哭了,哭得很傷心很無措,哭得像個無依無助的孩子!
「滔,不要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張盈顫悠悠地伸出手很費力卻很細心地拭擦著李滔臉龐上的淚水。
「張盈」李滔哭得更厲害了。
「我們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談話了,應該高興才對呀!為什麼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傷感呢?」張盈語氣平靜地說道。
「是應該高興!」李滔用力擦干臉上的淚水,強忍住內心巨大的傷感之情,展顏笑道。
「李滔,你辦什麼事辦了這麼久啊?我等你都等得差點要睡著了。」張盈似抱怨又似關心地問道。
「我去追那個凶手去了。」李滔如實回
答。
「結果怎麼樣?」
「結果我把他打死了。」
「打死啦?你還真的很暴力!」
「因為他把你刺傷了。其實我也沒想把他打死的,但是我一怒之下就停不下來手腳了,結果就把他打死了。」
「他倒是死有余辜。」張盈冷冷地說道。
「是呀,他把你傷得這麼重!他就這麼死了算便宜那小子了。」
「最主要的是他想殺你,所以他死有余辜!」
「但是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刀呢?你怎麼這麼傻呢?」
「因為我愛你」
「你愛我?是的,你愛我!你為了我竟然可以為我擋刀,竟然可以不要命,你對我的愛很真很深,但是我之前卻一直懷疑你對我是否真的動了真心?我很難過!你把你能夠給的都給了我,把你一生之中僅有的一次生命都給了我,但是我卻未曾為你做過讓你真正高興的事情,我總是嘲笑你、打擊你,甚至沒有認真听你說過一次話,沒有真正在乎過你的感受,我一直以為自己把你看得很透了,卻沒有想到自己一直生活在愚昧與無知之中——我一直把你的愛擋在我的心門之外。」
「不要難過,你難過的話我會心疼的。雖然我們沒有像一般的情侶那般生活過,但是我能遇到你,並且能夠跟你一同度過那麼多快樂的日子,我已經很幸運了!盡管這些日子里有爭吵有很多不和諧的片段,現在想想卻是那般甜蜜難忘。」
「對不起!我被現代社會的虛情假意嚇怕了,我害怕再次被欺騙,所以我封閉了自己的思想,給自己的感情上了一把沉重的鎖,我把那些自認為虛假的東西全部擋在了自己的心門之外。我以為自己這麼做了之後就能保護好自己脆弱的心靈,就能騙過別人的眼楮,讓別人以為我的內心很強大,沒有想到到了最後我才發現我的自欺欺人沒有騙到任何人,這只是我給自己建造的海市蜃樓而已,好虛幻好悲哀!」
「你能夠明白我對你的心思我就死也瞑目了。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生死相隔,而是兩個人就在一起卻不能確定是否愛著彼此;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兩個人就在一起卻不能確定是否愛著彼此,而是彼此確定愛著對方了卻馬上要生死相隔!我們兩個人就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
「如果我們還有來生,我們定要早早來到這個世界上,早早相識,早早相戀,永不分離!」李滔表情真摯地說道。
「那我們拉鉤!下輩子我們一定要在一起,要是你沒有遇到我,你一定要努力尋找我,直到你找到我為止,因為我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痴痴等待著你。」
「我們下輩子誰也不能再加入社團了,我們要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
「嗯滔,我突然感覺好冷!你能抱緊我嗎?」張盈臉色發青,嘴唇顫抖地對李滔說道。
「親愛的,別怕,我抱緊你你就不會冷了。」李滔小心地把張盈擁入懷中,輕聲安慰。
「我還是冷!滔,你去把空調關了。」
這房子里根本就沒有開空調,不僅沒有開空調,倒是把暖氣開得很足,李滔身上已經出汗了。雖然如此,李滔還是依言拿起了遙控,只是他調的是暖氣,他把暖氣又調高了幾度,沒過多久李滔就感覺整個房間熱得跟蒸籠一樣了,熱得他熱汗直流。
「親愛的,我已經把空調關了。」李滔重新走到手術台邊,把張盈擁入懷中。
「我感覺好多了,但是我還是感覺冷。」張盈的身體冷得像一塊冰,渾身顫抖不已地對李滔說道。
李滔不禁把張盈摟得更緊了,但是他不敢太用力,因為張盈現在的身體非常虛弱。李滔摟著張盈,他的淚水像決堤的黃河水般奔涌不止,他恨自己不能帶給張盈哪怕是一點點的溫暖!明明自己全身熱得像塊碳,卻不能溫暖深愛自己的人,這種虛力感這種無措感讓李滔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最沒用的人。
突然張盈微微掙扎了幾下,李滔看她時她已經無力再說話了,但是她卻還是努力睜開眼楮向李滔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雖然張盈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李滔憑她說話的嘴型已經猜出了她的意思,這可能是張盈臨死前最後一個請求了
李滔強忍住自己傷感不已的心情,緩緩低下頭吻上了張盈冰冷的嘴唇,他感覺張盈的臉頰微微抖動了一下,晶瑩的淚水從她眼角緩緩滑落了出來,最終滑到李滔的嘴中
苦澀的滋味,這是張盈的淚水,這是張盈留給李滔最後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