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卻無風，反觀地面上卻微微有些亮白，此時的地面已經被積雪覆蓋，天空中徒自飄落著鵝毛般大小的雪花，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下在一個特殊的日子，似乎預示著一個吉祥的開始或是終結。
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以前的這個時候人們都應該忙著準備年貨，而今卻都戰戰兢兢躲在家里，即使白天也不願意出門，晚上更是早早地熄燈洗洗睡了。天下大亂，人們的生活也陷入了混亂。不過聖京並沒有如同人們預料得那樣亂得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城里堆滿了糧食。手里有糧，心中不慌。從官府里傳來的消息說，聖京儲存的糧食足夠人們吃上十年。如此一來，圍城中的人們多多少少安心了，除了每天為城破後自己的命運擔心，他們已經不再如一開始般為吃不上糧食而發愁了。不過，今夜發生的一件事情卻令包括華聖大帝在內的所有聖京人都嚇得顫抖了一下。
「不好了，著火啦——」一聲淒厲的喊叫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喊叫聲戛然而止，好像發出喊叫的人猛地被人扭斷了脖子。
不一會兒，更多的喊叫聲響起，它們像發芽于春天的無數野草一樣，一待冒出了頭，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喊叫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因為無論是誰，看到漫天的火光都會忍不住大喊一聲「著火啦」，即使熟睡中被驚醒跑出去查看的人也會忍不住拼盡全力喊上一嗓子，因為，幾乎聖京里所有的糧倉都燃燒起來。
「著火了？」我躺在軍營中，一听到人們的喊叫立刻睜開眼楮坐了起來。軍營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所有的軍官都在緊急集合隊伍。
「奉上峰指示，所有部隊立即趕往失火地點，第一大隊負責……」幾十個傳令兵縱馬在軍營中馳騁，口中還拼命傳達著上面的命令，看他們如此賣力的樣子，恨不得從嘴里噴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火撲滅。
沒有人招呼我們，雖然連日來的激戰已經讓所有的小隊人數銳減，有的小隊甚至全隊覆沒，但整座軍營似乎把我們遺忘了一樣，除了平日的吃喝，沒喲人再與我們來往，就連我的直接上司中隊長大人也不再過問我們的事情。哦，當然，楊家三兄弟還是經常來串門的，不過從他們嘴里蹦出來的除了抱怨，就還是抱怨。
「他女乃女乃的，今天有折了十個兄弟。」這是楊昊。
「紫皖焰，我X你先人！」這是楊晃。
「連麗春院的姑娘都沒時間去找了。」這是楊偉。
……
「第七小隊！第七小隊！……」
我正望著混亂的軍營出神，一個年輕的傳令兵騎在馬上亂喊起來。
「你知道第七小隊的營房在哪里嗎？」
他截住一個士兵問道，誰料那個士兵連瞅都沒有瞅他一眼，徑直跑了。
「第七小隊！第七小隊！……」
年輕的傳令兵急得都快哭了，他一定是新來沒多久，否則不會不知道左防兵馬署的營房前都是有番號的。
「第七小隊！第七小隊！……」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是第五中隊第七小隊嗎？」我開口問道。
「是！」小伙子听到我的聲音立刻從馬上滾落下來，猛跑著來到我面前。「你知道第七小隊在哪兒嗎？」
「我就是第七小隊的隊長。」我道。
「傳代署長口諭，」小伙子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怪我讓他找得好苦，然後突然一個立正，行了一個軍禮，傳達起命令來，「著黑帝斯立即帶隊馳援甲戍糧庫，倘若糧庫失守，我踢爛你們的！」
听口氣就是老隊長的口吻，想不到他終于混上了代署長。
「遵命！」我對著小伙子行了一個軍禮，不是敬他，而是敬他所代表的老隊長。
 
;「回總部怎麼走？」我以為小伙子會馬上離去，沒想到卻不好意思地問出這樣一句，我更堅信他是新兵了。
「一直往前走，到了第三個十字路口往左拐，一直走到頭。」
「多謝！」小伙子說了一聲，跨上馬跑了。
「傳我的令，火速增援甲戍糧庫！」
其實已經用不著傳令了，第七小隊僅有的六個兵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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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馳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當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到的時候，除了熊熊燃燒的大火和滿地尸體外，這里再也找不到除我們之外的其他活物。
「大家小心！」我吩咐一聲，蹲在地上查看一個守軍的尸體。「咦？」我不禁疑惑起來，地上每一具尸體上都有兩個大洞，像被什麼野獸用牙齒咬穿過一樣，同時尸體干癟，換身不見一滴血液，竟似被吸干了。
「有點邪乎。」我自語道。
「是蛇！」苗條模了模一具尸體上的洞口，十分肯定地道。
「蛇？會是什麼樣的蛇竟然能咬出如此大一個洞。」
「蛇長至少三十米，粗逾水桶。」苗條皺著眉頭道，「我打獵的時候曾經見過這種蛇。」
「哦？」
我正要細問，突見苗條猛地抬起頭，對著站在火邊的小武大喊︰「閃開！」
聲音傳到小武的耳朵里，小武連發愣的時間都沒有，就一個驢打滾滾出四五米，右手亂揚，同時打出七八枚石子。
「砰！」
從火海中竄出一個龐然大物，帶著燃燒的木板，一下子竄到小武的跟前，不過卻被小武胡亂的幾枚石子打瞎了一只眼楮，痛得偏了頭，從小武的身旁跑過。趁著這個機會，我們看清那個不速之客果然是一條巨大的蛇，身子跟水桶一般大小，更令人驚奇的是，蛇的背上有一個木馬一樣的東西，上面坐著一身穿著奇異板甲、拿著長矛的矮子。
「八嘎！」矮子一說話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同時把長矛向地上的小武扎去。
幾個高手站在周圍，豈容矮子得手？還沒待我出手，就見寒芒一閃，雜七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拔刀從東瀛人身邊一閃而過，順手割斷了他的喉嚨。
「八……」下面的「嘎」永遠也說不出來了，東瀛人的血迅速染紅了聖潔的雪，倒為整個大地增添了一抹異樣的色彩。
另一方面，高大個從巨蛇的蛇頭一刺而過，將蛇頭死死釘在地上。
「老子剝了你的皮！」高大個凶狠地撿起地上的一柄劍，從頭到尾給巨蛇來了一個大開膛。
「八嘎！」隨著一聲斥罵，我們的周圍無聲無息地冒出許多騎在巨蛇上的東瀛人，蛇眼紅通通地閃著惡毒的凶光。
一個長官模樣的人對著我們急促地嗚啦了一聲，指揮著手下的人里三層外三層把我們包圍了起來。
「他小舅子的，這些家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雜七大驚小怪地問，眼楮早已在那個長官的脖子上掃了好幾個來回。
「小心！」趁著雜七發問，一條巨蛇暴起發難，巨大的獠牙直奔雜七的前胸。不過雜七早有防備，他一撤身子，發狠地用長槍在蛇的嘴里猛捅了幾下。大凡動物，柔軟的嘴部都是它們無法掩蓋的弱點，雜七這一攪合，巨蛇的舌頭上立刻被扎出幾個血洞，同時雜七又猛地欺身上前，一拳將蛇上的東瀛人砸飛，自己光明正大地坐了上去。
「老子長這麼大還從沒有騎過蛇！」雜七得意地道。
「留一個活口！」我冷冷地道，眼光緊緊盯住那個長官模樣的人。
那家伙似乎懂一些大陸話，听到我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八嘎！大陸人不配做我們的對手！」他用半生不熟的大陸話不屑地道。我掃了一眼周圍的東瀛人，發現這個家伙的確有說大話的資格，因為圍繞在我們周圍的東瀛人，至少有一百人。一百對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將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斗，即使以十對一，他們還多出三十多人。不過，這個世界每天都會發生意外，而今天的意外格外有趣。
「我早就懷疑東瀛人和叛軍相互勾結了，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冰冷著聲音說道，同時右手虛抓，竟在虛空中抓出一把漆黑色透著絲絲寒氣的劍。
「八嘎！」東瀛人的聲音點變了調，他有點不相信地看著眼前的我，以他的頭腦，還不至于傻到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立時，他的神色緊張起來，拿著長矛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
「妖術！」東瀛人壯著膽子說道，環顧一下四周，見周圍都是和自己一樣的矮子，而且人數遠比自己的敵人要多，他不由得放下心來，嘿嘿冷笑著用矛尖對準了我。
「殺了他們！」東瀛人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听到命令的東瀛人立刻操縱巨蛇闖了過來，蛇速極快，一眨眼就從我們的身前晃過，同時幾十把長矛向著我們的身上扎來。
「當心！」我喊了一聲，見一個東瀛人的長矛悄無聲息地捅到小武身後，忙竄了過去，擋在他的前面。
長矛沒有停頓，假若一直捅下去的話，小武的身上就會出現一個血淋淋的大洞。我恰好趕到小武的身後，左手一伸正好抓住了槍頭。「嘿嘿……」我獰笑一聲，不曾想從巨蛇的嘴里噴出一陣腥臭的液體，我來不及多想，一提小武的脖子，遠遠跳了開去。
「小心蛇毒！」苗條的鼻子動了動，馬上喊了起來。
「是蛇都會有毒的！」雜七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因此沒有被另一條蛇嘴里吐出的蛇毒波及。
「哈哈……」東瀛人們狂笑起來，「白痴！」他們一齊罵道。只是聲音剛剛拋出，就齊刷刷地張大了嘴巴，再也笑不出來。
我站在東瀛人中間，面帶殺氣，絲絲寒氣幽靈般從我的身體里溢出。氣溫驟降，積雪凍結，巨蛇的身體粘在雪上，猛一滑行，就掀下一層蛇皮，鮮血也跟著泛了出來。
「殺——」我大喝，跳到一個東瀛人頭頂上，在周圍東瀛人的驚詫目光中，將那個人連人帶蛇一起砍為兩截，並且，九幽劍還在瞬間吸干了人和蛇的鮮血。
殺人者，人恆殺之；吸人血者，人恆吸之。
與此同時，苗條也出手了。他拔出三只箭，在奔跑中猛一轉身，三支箭急嘯著從三個東瀛人的喉嚨里穿了過去。
雜七和雜八的菜刀呼嘯著在空中轉了個圈，菜刀過處，又有幾個東瀛人被干掉。
「你們不是一般的士兵！」那個長官模樣的東瀛人指著我急促地說道，卻不料我已經跳到他的跟前，輕飄飄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八嘎！」其他東瀛人見長官被制，無不駭然，有心上前相救，奈何雜七幾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關鍵時刻，東瀛人把我們圍在中間，其中一個人大聲喊了一聲，上百條巨蛇向我們噴出毒液，竟是不顧長官的死活。
「哼！」我冷笑著看著毒液漸漸逼近，小武想要跑開，卻被我絆倒在地上。
「哪里都不要去！」我道，說著暗運斗氣，一層淡黑色的結界擋在我們的身前，不光擋開噴過來的蛇毒，還把企圖逃開的雜七、雜八擋在了里面。
「八嘎！」東瀛人的長官已經嚇得癱軟在了地上，打死他也沒有想到手下那些人竟然會置自己于死地，他無力地嘶喊了一聲，看著滿天的毒液，一下子暈了過去。
「敗類！」這兩個字不光是在罵東瀛人長官，也很適合其他的東瀛人。
結界外，東瀛人哈哈大笑，嘰里呱啦地不知道說著什麼，噴到結界上的毒液順著光滑的結界滑到地上，劇毒將大地都燒得吱吱作響。一直過了好久，東瀛人才讓他們的巨蛇停止噴射，他們連看都不看，轉身就要離去。
「就想這樣離開嗎？」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忽然響起在他們的耳邊。
「納尼？（什麼）」所有的東瀛人一愣，吃驚的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劍氣。
「殺——」我怒喝，天生對東瀛人的厭惡令我在刀氣里加入陰寒的死亡氣息。瞬間，劍氣像雨點一樣灑到東瀛人的隊伍中，伴隨著一聲聲慘叫，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多出來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
「嘔——」小武看到慘不忍睹的一幕，晚上吃進的豬肉炖粉條全都吐了出來。
「糟蹋糧食！」雜七不屑地撇了撇嘴。轉身看了看暈倒的那個東瀛人，一槍將他扎死。
「我最恨東瀛人了。」雜七說，「居然長得比我還難看！」
「哼！」我冷笑了一下，忽然問道︰「如果我被敵人抓住，你們會怎麼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跑唄！」雜七想也不想就說道。
「跑？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隊長身手這麼好，倘若連你都被抓住，地方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此時不跑，難道等著被人一鍋燴呀？」雜七大言不慚地道。
「嗯，有理！」倒听得高大個和張小小連連點頭。
「真是遇人不淑！」我在心里感嘆道，一抬頭看見扔在燃燒著的糧庫，冷下聲音來說道︰「準備準備，我們該離開聖京了。」
「離開？」正在嬉皮笑臉的其他人忽然一愣，不相信地看著我。
「為什麼？」小武不解地問。
「唉！」我長嘆了一聲，「以前大家拼死堅守是因為這里是首都，全國的軍隊都會來勤王，並且這里吃喝不愁，還值得堅守。而現在，外無援軍，內無食糧，傻子才會堅守。」
「隊長，」苗條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我總感覺有些事情不對，但是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感覺、感覺……」
苗條具有野獸一般靈敏的直覺，尤其繼承了覺悟神的力量之後，這種直覺的靈敏更是獲得了百倍的提升，既然連他都覺得哪里不對了，說明真的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怎麼講？」我皺著眉頭問。
「不知道。」苗條望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發起呆了，「這種感覺怪怪的，我感覺整個聖京都變了，變得有些邪。」
听到苗條的話我們的身體不由得一陣，經他一提醒，我們也都有了這種感覺。
「你、你可別嚇唬我們。」雜七心虛地看了看地上的尸體說，「什麼邪不邪的，一定是你這幾天睡眠不夠，產生了心理障礙。」
「苗條說得有點道理，我也覺得不對頭了。」雜八晃蕩著大腦袋道。
「滾蛋！」雜七在弟弟的光頭上打了一巴掌，「好話不說，非要跟苗條一樣說壞話。」
「隊長……」苗條看向了我。
「先不要聲張，」我用手阻止了他，「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分散。還有，」我的目光突然變得嚴厲，「在打仗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不能離開我十丈以外，無論到哪里，我們都是一個永遠不會被分開的整體。听明白了嗎？」
「明白！」幾個人一齊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小武問。
「守在這里。」我道，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了。回軍營嗎？那里一定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回家嗎？我非常想，想到紅月甜美的笑靨，我的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甜蜜。但想想自己的責任，我明白我哪里也不能去，唯有留在原地等待守軍接管才是正途。
正在這時，天空一道橘紅色的火焰突然在天空中爆炸，火焰映紅了半個天空，偌大的聖京城都能听到它爆炸的聲音。
「是署里的信號！」小武指著天上大叫。
「集合！」我大喊，認準煙火爆炸的方向跑了下去，前路是否坦蕩已經無從多想，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已經有很多左防兵馬署的兄弟奔那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