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老頭子一臉不善地瞪著尾隨我們而來的鏡舞龍韻，這個老家伙不知道在哪里滾混了一夜，熬得兩眼通紅，此時正像一條老得不能再動的老狗一樣悠閑地坐在夕陽下。
「他……」我剛要解釋，鏡舞龍韻也面帶不善地看著老頭子，同時打斷了我。
「我是他的僕人。」
「僕人？還是女的？」老頭子的眼珠轉了轉，「莫非你想勾搭我的孫女婿？」
「爺爺！」秋天臉紅地叫道。
「孫女婿？」鏡舞龍韻吃了一驚，「你、你又結婚了？」
「又結婚了？」這次輪到老頭子吃驚了，「難道他結過婚？」
「他本有一個叫夏夜楚楚的妻子。」我本想讓鏡舞龍韻住口，沒想到這個臭丫頭竟然用力打開我的手，伸直了脖子說了出來。
「我的乖乖，看來我的孫女婿還不簡單！」老頭子模著下巴尋思起來，「不過無所謂，只要他能照顧我的乖孫女一輩子就行。」
鏡舞龍韻盯著秋天看了一會兒，又像看怪物似的看了看我，道︰「想不到你真是一個多情的種子，那麼多女孩子為了你面帶憔悴，唉，可惜了這位女孩了。」
「鏡舞龍韻！」我急忙打斷她，「我早已經給了你自由，你隨時可以離去，我現在只想陪秋天好好地待一會兒。」
「陪秋天好好地待一會兒？」鏡舞龍韻喃喃地念叨道，「你要趕我走？」
她雙目微濕，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我從未見過鏡舞龍韻如此，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說什麼是好，倒是老頭子听了我的話十分開心，在鏡舞龍韻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走吧，孫女婿說了，他想和我的乖孫女待一會兒，不要在他們面前礙眼了。」
「是呀，是呀，快走吧！爺們兒看見你就骨頭疼！」粉紅骷髏也在一旁幫腔。
「你真的要趕我走？」鏡舞龍韻的眼淚落了下來，「爹要把我趕走，他要把我趕走，連你也要把我趕走嗎？真的嗎？」
她邊哭邊搖頭，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姐姐。」秋天模到鏡舞龍韻跟前，模索著擦去她臉上的淚，「別怪爺爺，他從來就愛開玩笑。黑貝大哥也是個好人，他們不是要趕你走。」
鏡舞龍韻剛開始還以為秋天是故意閉著眼楮，此時才發現原來她是真的失明。她不願在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孩面前表現自己柔弱的一面，怕被人笑話，忙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著道︰「好，既然你趕我走，算我沒來！從此以後我們互不相識！」
她擦了一把眼淚轉身欲離去，卻被粉紅骷髏拉住了手。
「妞兒，看你哭得傷心，爺們兒也難過了。」說著，不由分說竟將鏡舞龍韻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吧，女人哭吧不是罪！」
「嗚嗚——」鏡舞龍韻竟真伏肩慟哭起來，這次她沒有嫌棄粉紅骷髏，而是儼然將他當成了相交多年的閨蜜。
「嗚嗚——我好可憐，你們都趕我走！嗚嗚——」
在我的印象里，鏡舞龍韻從來都是一個堅強的大姐姐，在母親離世之後，忍受父親的厭惡，艱難地照顧弟妹長大，從來都未曾在人前表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面，而今天，不止一次將脆弱的內心展現在別人面前。
「你……」我有點看傻了，望望老頭子，他正出神地看著夕陽，看看粉紅骷髏，正悄悄地將爪子探向鏡舞龍韻的錢袋。
「姐姐。」倒是看不見一切秋天趕過去安慰她，「如果姐姐不嫌棄的話，就請留在這里吧，地方雖小，可總是個家呀！其實黑貝大哥都是為了我，他知道我命不長久了，想讓我在最後的幾天里過得快樂一點……」
鏡舞龍
韻听到秋天的話，疑惑地看著她︰「命不長久？」
「不錯！」秋天淒然一笑，「還有兩天，我、我就要永遠離開這里了。」
「你……」鏡舞龍韻仔細打量起秋天來，怎麼看都不像得重病的樣子。
「我得了‘九陰絕脈’，雖然多方醫治，卻終究活不過18歲。」
「不要說了！」老頭子粗暴地打斷秋天，「無論是誰，都不能把秋天從我手里奪走的！」他說著，猛地灌了一口劣質的白酒，卻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爺爺……」秋天的臉上現出幸福的笑容，「天兒永遠陪在爺爺身邊。」
老頭子假裝抹去嘴角的酒，偷偷將溢出眼眶的淚擦掉。此情此景落在我眼里只覺一陣心酸，忙夸張地大叫了一聲，拿出從簌簌手里得來的「天使長的眼淚」來。
「啊！秋天，我有好東西要送給你！」
「是什麼？」秋天假裝興奮地叫起來，為了不讓爺爺更加難過。
「據說是可以讓你復明的東西。」
「你不會真的去找那什麼眼淚去了吧？」秋天明顯吃了一驚。
「嘿嘿……」我笑了笑，「只要對秋天有好處的東西，就算藏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回來。」
「好樣的！」老頭子沖我挑起了大拇指，搶過玉瓶拔開蓋子聞了聞。
「小心！」我急忙提醒。
「天使長的眼淚？」沒想到老頭子一眼就認出了是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和秋天都是一驚。
老頭子把那滴珍貴的眼淚倒在手心上，再次聞了聞，隨手抹在衣服上。
「你……」我急忙上前阻止，卻被老頭子阻住。
「這可是救秋天的！」我勃然大怒。
「沒用的！」老頭子邪笑著搖了搖手，「這玩意兒我在五年前就試過了，全是騙人的！要是有天使長的話，我一定扒光他身上的毛！」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我怒氣未消地問。
「難道你沒听到我的話嗎？五年前我就已經給他掉了包了，換成了我的一滴鼻涕，哈哈，虧他悅怡王還當寶貝似的供著，有意思！」
老頭子的一番話差點令我撞牆，辛辛苦苦得來的寶貝竟然是他的鼻涕。
「你沒有騙我？」我追問。
老頭子灌了一大口酒作為回答。
「完了，我們都被騙了！」粉紅骷髏的心情低落下來，不過馬上又興奮地抬起了頭，「萬幸的是我們弄到了錢票，哈哈！整整十萬金幣！」
「真的嗎？」老頭子的眼楮亮了起來。
「其實據我所知，這世間有一種東西可以起死回生，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即使是已經斷氣的人，只要身體不腐爛都能救活。」鏡舞龍韻突然不緊不慢地皺著眉道。
「你沒有騙我？」剛才還詼諧逗趣的老頭子臉色一變，換成了一臉的嚴肅，同時我隱約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斗氣，甚至連我都沒法把握這股斗氣的流向。
我不禁多看了老頭子一眼。
「是什麼東西？」老頭子看了我一眼，又換上了原來的嬉皮笑臉。
鏡舞龍韻不答，卻看向我。
我心里發毛，當年用「冥王的苦笑」拯救紅月等人的時候她可在場，莫不要把我供出來，此時我已不是亡靈法師，說穿了只能令秋天和老頭子空歡喜一場。
鏡舞龍韻輕輕嘆了口氣，「這個秘密恐怕全天下只有暗黑帝國的皇帝和我知道。」
「難道你們有一腿？」粉紅骷髏拖著下巴問道，很快被我踢到一邊。
「我小時候有一次去皇宮，無意中跑到皇帝的寢室，躲在柱子後面看見一個黑衣人在和皇帝陛下說話。」
「說的是什麼？」老頭子覺得事有蹊蹺，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他這次一定能夠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
「太久了，具體的我已經忘了，不過我從黑衣人口中听到他說他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能再守護這個國家，如果皇帝陛下遇到生命危險的話，一定要去萬魔禁地，那里有一道魔法，可以幫助他擊潰一切的敵人，同時還可以讓他救活任何一個人的性命，二者只能選其一。」
「那個黑衣人是誰？」我突然對黑衣人感興趣起來。
「不知道，听聲音應該是一個中年人，可是皇帝卻對他畢恭畢敬，而且那個人還特意叮囑皇帝陛下，這個秘密只能他一個人知道，即使對未來的太子也不能說，他死後這個秘密也要帶到棺材里。」
「那皇帝死了嗎？」粉紅骷髏把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問。
「嗯！」鏡舞龍韻點了點頭，「現在的暗黑帝國皇帝是另一個人。」
「這麼說這個秘密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了？」老頭子疑惑地看了鏡舞龍韻一眼。
「龍韻所言句句屬實，如果半句謊話，願受……」
「好了。」老頭子揮手打斷了她，「我相信你，能藏在萬魔禁地的，絕對是人間的極品至寶。」
「什麼是萬魔禁地？」我好奇地問。
「據說是暗黑帝國第一代皇帝的父親在臨死前耗盡生平修為建立的一個結界，連一般的神都不能窺探期中的奧秘。」
「素欽？」我月兌口而出。
「誰？」老頭子一愣。
「沒有誰，」我忙掩飾，「剛才只是一時口誤。」
老頭子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看來你小子懂得東西不少，我現在更加喜歡你了。」
「客氣了。」我撇了撇嘴，轉身問鏡舞龍韻︰「這個消息可靠嗎？」
鏡舞龍韻搖了搖頭，「如果他們沒有騙我的話，那麼……」
「好了！」老頭子又揮手打算了她，「不管有沒有都要去試一試。」
「可那里是皇宮！」鏡舞龍韻搶著說道，「守備極其森嚴！」
「這就要靠我的乖孫女婿了，憑你的身手，我看好你！」誰料老頭子竟吻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儼然一家人。
「當然，當然。」我陪著笑了笑，其實不論要救的是誰，我都會全力以赴的。
「我反對！」秋天擋在我身前，「皇宮很危險，我不想因為我的關系有人喪命！這樣、這樣我的罪孽就會很深重的！」
「反對無效！」老頭子把乖孫女摟在懷里，「你要相信你未來的男人，同時更要相信爺爺的眼光，孫女婿本事非凡，你想想，能從龍族的地盤活著回來的人一定不簡單，你要對他抱有信心！」
「可是如果他回不來呢？」秋天怯生生地問。
「那我就再給你找一個孫女婿，哈哈……」老頭子咧開大嘴笑了起來，全然不顧我已經變了顏色的臉。
「那什麼時候動手？」我忍著怒氣低沉著聲音問道，心底竟有點酸酸的，說實話，秋天長得的確很美。
「還等什麼？你媳婦的命重要，現在就去！」
「啊？」我不情願地喊了起來，「現在？」
「怎麼，還想吃晚飯再走？早去早回，我還等著抱重外孫呢！」
「對！早去早回，爺們兒還等著你回來跟你談一談亡靈的理想呢！」粉紅骷髏揮著爪子做出趕人的動作。
「你也去！」不想老頭子竟先把粉紅骷髏提起來扔到了院外。
「可是爺們兒什麼都不會呀！」粉紅骷髏緊緊抱住了老頭子的小腿。
「月兌下衣服嚇嚇人也好!」老頭子一點都不為所動，仿佛要將所有的資源利用殆盡，「還有你，鏡舞龍韻。」
「我？」鏡舞龍韻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不是我孫女婿的女僕嗎？主子赴湯蹈火哪有僕人坐在家里享福的道理。」
「還是讓我單獨去吧。」我不想有太多牽掛。
「不行！」老頭子堅定地拒絕，「你見過那個英雄身邊沒有幾個炮灰的？有他們跟著絕對能夠萬事大吉！」
「這個……」我看看一臉苦瓜相的粉紅骷髏，又看看有點興奮的鏡舞龍韻，輕挪腳步打算先溜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