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盡墨,大地也泛著絲絲黑氣,我看到了一望無際的黑暗,其中的人類和獸族落在我眼里,都像是沒有生氣的死物。
「啊……聖龍城……啊……命運……我再一次敗在你的手里!」我輕嘆,眼楮在東瀛人的身上掠過。是的,如果沒有他們,說不定一切都會安康快樂,如果沒有他們,說不定我已將心愛的人兒擁在懷里,為此,你們必須毀滅。
「毀滅……像命運毀滅我一樣……嘿嘿……」我的獰笑在天地間傳播開來,就連那漫天的烏雲,也感受到了我的傷悲。
「活著,就是死……」這是對我最好的比照,「殺——」
平靜的心再起漣漪,原本平凡的外表下就已隱藏著一顆波瀾壯闊的心,現在,當那顆心被擊碎的時候,懲罰如狂暴的冰雹一樣傾斜而下。
「殺光——」我的話一出口,烏雲一陣劇烈翻滾,大地震動,從天上和地上同時出現兩個一里多長的深不見底的黑洞,憤怒的暗黑亡靈法師是不需要六芒星陣的。
陰寒刺骨的死亡氣息如濃霧般噴涌而出,隨之同來的,還有陣陣來自地獄的哀號,和招搖飄展的戰旗。
「殺光東瀛人……」我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從黑洞中涌出萬千地獄的亡靈,有骷髏、有死亡騎士、有死靈騎士、有豬臉獸、有美艷的吸血女妖,還有咆哮奔走的古龍,更有高階的法師和戰士,這些亡靈以殺戮為目的,冰冷的雙眼掃在任何一個人的手里都會令他們心顫膽寒。
「爺們兒,殺誰?」還是活潑可愛的骷髏,不過很快就被我的悲傷感染,躍躍欲試的家伙們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殺誰?殺誰?」上了年紀的死靈法師沒有听到我的話,撥弄著耳朵,狠狠吸了一口旱煙,這是他們戰前常有的舉動,然後不緊不慢地把別在腰上的魔法杖拔下來。
「可那個小子一臉晦氣,怕是為情所傷。」一個牙齒快掉光的死靈法師對身旁一個粉紅色的骷髏說道。
「你怎麼知道?」那個骷髏不是別人,正是粉紅骷髏,他本身在暗黑帝國,但也被召喚魔法強制召來。
「呸!爺爺我年輕的時候就曾被情所傷,那小子的嘴臉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不離十!唉!人這一輩子應該對自己好點兒,何苦想不開呢?一輩子並不長。等死了就知道地獄有多難熬了。」
「老爺爺,你在說什麼呀?」一個花枝招展的吸血女妖一步三搖地向死靈法師走來。
「沒、沒什麼?嘿嘿,我在說地獄好!可以見到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姐姐,嘿嘿……」*****的老法師抓住了吸血女妖的縴手,輕輕模了起來。
「爺們兒……」粉紅骷髏看著我的方向,「放心吧,我不會讓爺們兒心痛的!我會用我博大的胸懷和強壯的臂膀讓爺們兒感覺到愛的溫存。爺們兒,我愛你——」
粉紅骷髏一根腦筋,想到說道,尖著嗓子喊了起來。
「爺們兒,我會給你愛的——」他蹦著跳著,連連搖手。
「謝謝……」我沒有看他,怕讓他看見我感動的淚水,我很難受,不想讓朋友看見哭泣的淚旁。
「少廢話,宰了他們!」一個黑色骷髏中的領軍人物耀武揚威地晃了晃手中的大旗,這桿大旗做出來有些日子,除了有一大片尿漬以外,基本上算是新的。
「咦?族長,新做的旗子怎麼髒了?」一個不開眼的黑色骷髏問。
「笨蛋!我老婆剛給我生了個兒子,沒有尿布,臨時拿大旗頂一陣,怎麼,有意見?」
「沒,沒!哈哈……」被訓的骷髏干笑了兩聲,為了讓族長對自己有一個好印象,一小子跳出去老遠,拿著小片刀對著面前粗壯的熊戰士晃著道︰「誰不服?跟老子單挑!」
「你們頭兒叫你們去殺東瀛人。」
一個牛頭大身子的牛族戰士甕聲甕氣地道,也算這小子機靈,沒有和亡靈起沖突。
「東瀛人在哪里?」那個小骷髏張望了一下,面前的獸族齊齊讓開一條道,就連冰牆也從中崩開,讓這個小不點遠遠看見了一群猥瑣至極的人。
「殺呀——」小骷髏想也沒想就朝前沖去,一邊跑還一邊晃動著手中的小片刀。「仁者無敵!」
听到最後這句話,站立兩旁的獸族都齊刷刷的退出去老遠,所有的亡靈都禁不住一陣臉紅。
「仁者無敵?仁者個屁!」黑骷髏族長恨恨地罵道,「弟兄們,給老子剁了他們!」他一揮大旗,身後的骷髏戰士吶喊著一窩蜂向東瀛人沖去,骷髏方面一動,和骷髏關系密切的死靈法師和骨龍也跟著動起來,就听轟隆隆連聲巨響,卑鄙的死靈法師首先對東瀛人發動了魔法,滿地的地刺毫無征兆地躥了出來,完全沒有防備的東瀛人都遭了殃,許多人的腳被穿透,更倒霉的是那些蟒蛇,身上被穿了幾十個血洞,扭動了幾下便倒地嗚呼,原來陰險的死靈法師竟煞費苦心地在地刺上抹了毒,原本這些地刺是為了在內訌中對付死亡騎士的。
無頭的死亡騎士冷笑起來,在將軍的示意下,幾十匹強壯的戰馬用粗大的鐵鏈連接起來,上面的騎士一手持槍,一手搖動流星錘,咆哮著直奔骷髏戰士的身後。
「內訌?」躲避不及的骷髏士兵被奔騰的戰馬踩在蹄下,千軍萬馬一過,登時化為齏粉。
「他們不講規矩!」骷髏士兵在躲避的同時一同指責起死亡騎士來。
「嘿嘿……」死亡騎士的將軍嘿嘿壞笑,抬頭看看我,見我始終望著遠方,沒有責怪之意,更加放下心來。
「絞碎東瀛人的身體!我要拿他們的血肉喂馬!」將軍下達了殘忍的命令,死亡騎士斗志昂揚,齊聲吼叫,震天的吼聲嚇破了擋在前面的東瀛人的膽子。
「八嘎!」終于,東瀛人中的絕頂高手發話了,他一直注視天上的神秘人,感到危險後就沒有出手,不過此刻不出手已經不行了,傳令兵告訴他,大陸人的軍隊和獸族正在向外運動,企圖將他們包圍,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掉頭逃跑,再就是干掉敵人的高手,扭轉乾坤。自大的東瀛人選擇了後者,因為他始終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對抗神。
「轟——」眼看死亡騎士就要逼近,前面的地面突然塌陷,從地下涌出無數漂浮在空中的幽魂,那是東瀛人的召喚術,他們的亡靈遠比大陸的要面目猙獰,而且只有巨大的頭顱,不見身子。
「殺——」勇敢的死亡騎士臨危不懼,幾乎在同一時間扔出了手里的流星錘,在砸中鬼頭的同時,手中的長槍也從鬼頭中穿過。
「砰!」
「砰!」
……
被砸中和刺中的鬼頭爆炸開來,炸出了黑氣附著在死亡騎士的身上,漸漸地將他們的身體腐蝕掉。
「風緊,扯呼!」沖鋒最前的死亡騎士一見勢頭不妙,說出一句黑話,真身從堅固的鎧甲里竄出來,一溜煙逃回了黑洞中,尋找新的鎧甲去了。
「沖!」見死亡騎士敗退,幾大骷髏族長相互一打眼色,身先士卒地沖了上去。
這是一場亡靈與亡靈的對決,骷髏戰士們結成密集的陣型,在死靈法師施展出的迷霧魔法的掩護下沖到東瀛人的隊伍中,手起刀落,深陷迷霧的東瀛人還沒有看清對手就已經人頭落地。
最厲害的要數骷髏中的射手了,這些不苟言笑的家伙齊齊彎弓,向著天上的鬼頭,射出一支支狠毒的箭,這些箭上也抹了毒,中者立即化作毒霧。
「八嘎!」年輕的東瀛人首領從傳令兵手中奪過指揮旗,有規律地晃動起來。也不知道其他東瀛人是怎麼在濃霧中看見指揮旗的,只听得嗷嗷聲大起,隱藏在四周的東瀛亡靈紛紛現身,而真正的東瀛人,則手忙腳亂地向戰場外圍遁去。就在他們退到戰場邊緣的時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絕地?塵埃冷酷地下達了射箭的命令,陳列在人馬族兩邊的狼族,在老族長的指揮下,低吼著化作兩把利劍,凶殘地扎進了東瀛人隊伍中。就見血光飛濺,冰冷的闊刃無情地斬擊在東瀛人的骨頭上,發出一連串噗噗聲響。
「下雪了?」一匹巨狼一不留神滑倒在地面,背上的騎兵狼狽的躲開東瀛人的長槍,他吃驚地發現,地面已經結了一層冰,漫天紛紛揚揚地飄灑下鵝毛般的雪花。
如此一來,狼騎兵可就受到了限制,腳下打滑的戰狼由于站立不穩,被一擁而上的東瀛人扎成了血刺蝟。狼族的攻勢獸族,不過,更恐怖的還在後頭,一個面色蒼白卻又極度妖艷的東瀛女子赤著腳緩緩走來,從她的嘴中發出格格的笑聲,听在狼騎兵們耳朵里如同嚼骨一般,讓他們不寒而栗。
這是東瀛人傳說中的一個鬼怪,她的名字叫雪女,據說只在下雪天出沒,常會引誘在雪地里出沒的行人,騙到隱蔽的角落,吃肉喝血!
「格格……」雪女爽朗地笑著,如虛影一般從狼人們中間走過,這時,異變發生了,周圍一百米的狼族戰士被凍成了冰坨子。
「格格……」
雪女一路走來,所向披靡,漸漸逼近獸族的中心,幾個長老的所在地。
「嗯?」人馬族長老的眉頭皺了起來,偌大一個種族,竟沒有人能阻止妖女嗎?自己的兒子不在身前,難道要自己親自出馬嗎?他攥緊了拳頭,從背上拿下一支金箭,用力拉開。他老了,開弓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
「讓我來!」恰好趕過來的白靈看到了東瀛鬼怪,她搶先一步,手一晃就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柄晶瑩剔透的匕首,咬緊牙關向著雪女的喉嚨刺去。
雪女的嘴角路出一抹詭異的笑,白唇輕吐,一股白氣噴向白靈。白靈只感到一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同時躍起的身子也慢了下來,她睜圓眼楮看見雪女的頭破開,從里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鬼手。
「砰——」就在白靈的一半身子被凍住的時候,不知從哪里飛過來一個火球,擊打在雪女的身體上,瞬間將她燒成了一截黑炭。可是很快,白靈恐怖地發現,在那個雪女的身後,正有數十個一模一樣的雪女緩緩走來,自己的魔法受到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的壓制,一點都施展不出來,只能任人宰割。
「砰!」
「砰!」
——
砰砰聲大作,不過這次不是火球,而是隸屬于亡靈軍團的豬臉獸,他們正好從這里經過,順便將手里的流星錘投到了雪女的身上。不過,在雪女臨死的時候,將全部的寒氣爆發出來,這一隊豬臉獸首當其中,被凍成冰塊,從空中落下,摔得稀巴爛。
「小心!」就在白靈剛要松一口氣,狼族老長老冷不丁喊了出來,手里的拐杖也用力扔了出去。在距離白靈不遠處,一個帶著斗笠、穿著簑衣的東瀛人拿著一個奇怪的鐵碗慢慢走了過來,每一腳落地都會踩出一堆冰碴,他的另一只手虛張,手指飛快抖動,像在牽著什麼。
「是他!」經驗豐富的老人馬族長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他在操縱那些女人!」
「嘿嘿……在下九代半藏,請多多指教!」那個東瀛人陰笑著說道,目光在白靈的胸前打量了一下,「你是我的!」
「無恥!」白靈怒喝,附近的獸族士兵紛紛趕來救援,一頭高大的熊族戰士揚起巨爪,想要將九代半藏拍碎,不過手還沒有落下,他的肚子就炸開一個大洞,整個身子不明不白地倒了下去。
「嘿嘿……」
誰也沒有看見九代半藏是怎麼出手的,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麼走的,只是在下一刻,他已經將白靈抱在了懷里,站在幾位獸族長老中間。
脾氣暴躁的熊族長老剛打出一掌,手掌就莫名其妙地齊腕斷掉。
「吼——」堅強的熊長老低吼了一聲,渾然不懼斷掌之痛,凶狠地注視著九代半藏。
「嘿嘿……漂亮的姑娘!」九代半藏說著就向白靈的胸部抓去,周圍的獸族義憤填膺,可是全都無能為力,因為不知為何,他們的身體竟不能動彈。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都被釘在了地上。
「日出東方月沉西,天下獸妞兒是我妻!拿開你的臭手!」緊要關頭,一聲破鑼嗓子十分刺耳地在大家的耳畔響了起來。
「誰?」九代半藏一驚,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魔法波動。
「兔子今天心情不好!要殺人!他兔子女乃女乃的!」話音未落,一個毛茸茸的大腦袋冷不丁出現在九代半藏的眼前。
「啊——」九代半藏被嚇了一跳,手里一輕,白靈就落在的兔子的手里。若按以往的習慣,兔子少不得要在她身上揩兩把油,不過今天心情很糟,也就懶得理會白靈。他粗暴地把白靈往地上一扔,一點不懂得憐香惜玉,摔得白靈痛叫出來。
「啊——」
「是你——」獸族的長老和四周的獸兵們大驚,全神戒備起來,比面對九代半藏還要緊張。
「兔子今天心情不好……」兔子抹了一把眼淚,「兔子深深地感覺到了黑小子的悲傷。」
「你是什麼東西?」九代半藏不知死活地問道。
兔子冷眼看著他,無力地揮了揮手,天上下起火星來,轉眼之間暴雪消散,就連地上的堅冰也被烤干,地面甚至冒出絲絲熱氣。
「閣下是什麼人?」九代半藏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遇到了勁敵,口氣也和緩了不少。
「殺你的人!」兔子惡毒地說道。
「是誰在下雪?」兔子說完,一陣和兔子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兔子借助魔法卷軸一陣風一樣出現在眾位長老面前。
「誰在欺負我們獸族?」听說長老們有危險,這位兔子族的一號人物再也坐不住,馬不停蹄地趕來。
「老子?」兔子的耳朵支楞了起來,馬上大喊道︰「老子!咱家有沒有分家?我的那一份兒怎麼樣了?」
他的話一落,緊跟著老兔子出現的另外三只兔子耳朵噌地豎立了起來,他們是兔子的大哥、二哥、三哥。
「你是誰?」沒想到兔子族長卻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他揮了揮手,三個兒子逼向九代半藏,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豎立了一個結界,四個人大戰起來。這是一個奇特的魔法結界,外面的人听不見里面的聲音,里面的人卻能清清楚楚地听見外面人的談話。
「不要裝糊涂,老子,我問你,咱家有沒有分家?我的那一份有沒有留出來?」兔子族長懶洋洋地看了一眼兔子,見他臉有淚光,不覺吃了一驚,幾年了,最不成器的兒子長得更加壯實了,可是他卻不能相認。
「滾開!你認錯兔子了!」兔子族長惡狠狠地說道。
「老兔子……」狼族族長想要說兩句,因為這里的獸族都知道眼前的這對兔子是名副其實的父子關系。
「老子,我是你兒子灰咯呀!小四兒呀!」兔子指著自己的鼻子道。
「我兒子是獸國的流放要犯,獸獸得而誅之,早就餓死在暗黑帝國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冒充我的兒子!還不快滾!」老兔子說著用煙槍在兔子的頭上用力敲了幾下。
當年兔子因為謀反被抓,老兔子散盡家財才將兒子的小命保住,但獸皇仍舊頒下了嚴旨,見到叛逆灰咯立殺無赦。
「老子,是我呀,真的是我呀!我回來了!」兔子上前一步。
「滾——」老兔子背過身去。
兔子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老子,我知道你為了救我受了不少苦,把祖宅也賣了,我娘更是大病一場,小四兒對不起你們!這一切我都會彌補的!」兔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小心翼翼地把一枚散放著金色光芒的戒指放在老兔子腳下。
「老子,這是我這些年積攢下的財富,足夠一家老小過幾輩子。別做官了,把祖宅贖回來養老去吧,我對不起你們!」
「滾——」老兔子又罵了一聲,兔子擦干眼淚頭也不回地走開了,所過之處獸族戰士紛紛避讓,他可是比絕地?塵埃還要毒辣的一個狠角色呀!
「我不要你的東西!」老兔子忽然轉身,撿起覺悟神戒指用力扔了出去。戒指打在兔子的身上,他只是一頓,然後大跨步走開了。
大愛如山,饒是兔子聰明絕頂,也看不懂父親的深謀遠慮,他可是擔心若在此地相認,難保別的長老不會對打自己的兒子的主意,難保獸皇不會拿自己的種族開刀。
老兔子的望著兔子的背影,流出兩行渾濁的淚。
「兔崽子,你娘再也等不到你回來了。她現在住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在夢里告訴我,她想你……」
「是弟弟的戒指——」紅光一閃,兔子的大哥從結界里蹦了出來,撿起了覺悟神戒指。「老子,是弟弟的……」
「啪!」話還沒有說完,老大的臉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混蛋!他的東西誰也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