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切,苗條也愣了。這些人落在他的眼里,只覺得無比邪惡,骨子里、氣質上都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
苗條站在原野邊上,不敢輕舉妄動,他想觀察,看看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就這麼站了大約一兩分鐘的時間,從中間的魔法師方陣中傳出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不知為何,一听到這種聲音苗條的心就冷不丁地顫抖了一下,他想起了遠在家鄉的娘親和愛妻,想起了一直保護的隊長,想起了曾經和他在華聖、龍神並肩作戰的眾位兄弟。
苗條發呆,魔法師們一齊笑了,眼中露出勝券在握的情形。他們中的一個點了點頭,魔法師們一齊舉起雙手,頓時,天空昏暗,狂風怒號,數不盡的幽靈在魔法師頭頂上哀叫,怨氣滔天。
「故弄玄虛!」苗條冷冷地說了一聲,緊了緊連著他和隊長的那根繩子,全神戒備準備迎戰。
「無知的小子,你竟然沒死?」一個柔和的女聲在苗條的耳邊響起,那個聲音軟綿綿的,就像在催眠。
「是你們偷襲我們的?」苗條不受影響,朗聲問道。
「呵呵……」那個女人輕笑起來,笑聲輕柔得就像在和情郎打情罵俏。「你說呢?」
「為什麼?」苗條問道。
「因為你們該死。」女人聲說道,語氣愈加柔和起來,同時苗條也感覺到更大的壓力,就好像有一個人在他的耳邊輕輕對他說︰「睡吧,睡吧,你累了,累了……」
苗條不屑地笑了笑,這一笑就驅走了對方的催眠。
「為什麼還要殺死那些村民?他們都是無辜的!」苗條的聲音轉厲,「難道你們就沒有親人嗎?你們忍得下心對孩子和老人下手嗎?還有那些可憐的母親。」
「呵呵,凡是我們認為礙眼的人都得死。」女聲輕描淡寫地說道,說到「死」字時卻加重了語氣。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死吧!」苗條暴怒,他生平最看不得草菅人命的行徑,這一次他怒發沖冠,背著隊長沖入敵陣。人還未至,一陣狂風就已刮了過去,頓時不知迷住了多少魔法師的眼楮。
「嘿嘿……」這些魔法師並沒有慌張,只見一個人咬破手指,用力向天上甩去。流出的一滴鮮血,迅速變大,變成一張血網,將這些人罩住,同時也擋住了苗條的步伐。
苗條冷笑一聲,整個人神情大變,衣衫盡碎,長發亂舞,眼中更是爆出長逾一尺的金光,金光化為實質,竟從苗條的眼中月兌落,一道化為一張金光燦燦的神弓,上面雕紋畫符,整張弓呈現出一條彎曲的蛇的造型,兩邊各有兩個蛇頭,中間則又伸出另一個蛇頭詭異至極。那另一道金光變成一支箭,卻不是筆直的,而是如蛇行一般彎曲的。
「殺!」魔法師們凶狠地說了一聲,左邊的骷髏方陣運動起來,眾骷髏各挺兵刃一齊殺來,有的還鑽入地里,跳到空中,勢將苗條斬于當下。
「不自量力!」覺悟神撼動天地的神力何曾將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苗條腳步一轉,徑直迎著骷髏們沖了上去,身影一晃,硬生生撞碎了一個骷髏,在骷髏土崩瓦解的同時,他又抓起骷髏的頭顱,殘忍的捏碎。
這時,苗條的眼中已經閃現出了惡毒的光芒,像心胸狹隘的影子之神,像睚眥必報的詛咒之神,又像吊兒郎當的夢魘之神。
苗條的嘴角咧過一絲獰笑,回頭對緊縛在身後的隊長輕聲道︰「隊長,就讓我殺光這些令你討厭的家伙吧!」
語畢,用箭在額頭上扎出一滴鮮血,頓時,連同弓箭,他的整個身子都變成了血紅色,尤其是慘紅的一雙眼楮,惡毒,凶狠,像極了冷血的蛇眼。
「殺!」苗條縱身,瞬間從十幾個骷髏的身前掠過,那些骷髏猝不及防,還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整個身子就被一層紅光籠罩,更奇異的還在後頭,從骷髏們的身後詭異地伸出一個蛇頭,張開血盆大口將這些具骷髏吞了下去。
「原來也不是正道。」魔法師中的一個人鄙夷地道。
「天下只有我們才是邪道之首,這個人在我們眼里只不過是行尸走肉而已。」另一個魔法師不屑地道。
「嘿嘿……」眾魔法師一齊怪笑起來。
「白痴!」听到了他們的談話,苗條輕描淡寫地劃了一下赤箭,一道熊熊燃燒的劍氣呼嘯著從他身前掠過,擋者披靡,一下子斬斷了前面所有骷髏的腰,火焰忽的一下高漲,骷髏們瞬間被燒成灰燼。
「結束吧。」一個魔法師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句。
「嗯!」另一個魔法師答應一聲,一陣陰風從四面八方向苗條刮去。苗條心中一動,透過陰風他好像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可那只是驚鴻一瞥,等到他再定楮看時,卻什麼都沒有了。
「誰?」苗條在心里問自己,不知為何,他的心被揪起,不自覺地放下了腳步,見其情景,骷髏們悄悄退去。苗條沒有注意到,等到骷髏們回到剛才站立的地方,從地下又爬出許多個骷髏,填補了戰死骷髏的位置。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苗條身後。
「誰?」苗條猛地回頭,立時呆住了。他的眼楮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秀兒?」
「苗條。」來人正是苗條的妻子秀兒,她眼含熱淚,嘴唇微抖,一把撲到了苗條的身上。「你可想死我了,嗚嗚……」
苗條愣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秀兒竟會找到這里。他的心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抓著秀兒的肩膀,用力搖晃起來。
「秀兒,你怎麼會來這里?是不是家里出什麼事了?娘呢?」
秀兒一笑,把苗條抱得更緊了。
「娘沒事,而且……」秀兒幸福地低下了頭。
「而且什麼?」听到娘沒事,苗條稍稍松了口氣,見秀兒還有話要說,他不禁心焦起來。
「而且……而且我們有孩子了。」秀兒的臉上現出紅暈。
「孩子?」苗條吃驚得張大了嘴巴,「你、你是說……」
「嗯!」秀兒點了點頭,「我們有孩子了,男孩兒和女孩兒,是龍鳳胎。」
「龍鳳胎?這麼說、這麼說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哈哈,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苗條仰天大笑,秀兒在他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含笑道︰「瞧你美的!」
「嘿嘿……」苗條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跟我走吧。」秀兒道。
「走?」苗條不解。
「回家,去看我們的孩子。」
「回家?」苗條有些猶豫,「可是我……」
「你難道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嗎?」見苗條猶豫,秀兒有些生氣。
「可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苗條的頭垂了下來。
「還有什麼比我們的孩子更重要?自從你走後,娘天天坐在村口等你,她的眼楮、眼楮……」
「娘的眼楮怎麼了?」苗頭驚問。
「娘因為太思念你,眼楮、眼楮哭瞎了。」
「啊!」這不啻晴天霹靂,苗條只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栽倒。「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亂了方寸。
「所以我才不遠萬里來找你,我找了好多地方,吃了好多苦,這才找到你。回家吧,娘在家里等著我們,她說要在入土前親手模模你的臉。娘說你小時候頭被踫破過,留下了疤痕。娘說她對不起你,沒有給你一個幸福的童年,娘說……」
「娘!」苗條崩潰,癱坐在地上,熱淚縱橫。這個世界上,唯一讓他無法割舍、永遠報答不完的就是娘的養育之恩。多少個苦難的日子,是娘用瘦弱的肩膀支撐起破碎的家。
「娘——」苗條的心都快碎了,感覺心痛得就像要裂開,又好像要從腔子里跳出來。他用力捂住心髒,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里流了出來。
「回家!回家!娘!娘……」苗條的身體顫抖,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剛才偉岸傲然的形象不復存在,卻而代之的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他的頭發凌亂,面色蒼白,雙眼皮無力地垂了下來。
「回家,我們不讓娘擔心了。」秀兒流著淚攙扶起苗條,兩個人轉身向著華聖帝國的方向走去。
「嘿嘿……」在魔法師方陣中,一個狡猾的聲音陰冷地笑起來,「七情六欲,只要是人就都有弱點,只要有弱點,就都會成為我們的俘虜。嘿嘿,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就算是神也逃月兌不出我們的魔爪。哈哈……」
「哈哈……」魔法師們一齊狂笑,既慶幸輕而易舉打敗了一個強大的對手,又慶幸自己多了一個有力的助手。
張狂的笑聲透過雲層,在陰風的傳承下飄散開去,一直傳出十幾里,卻絲毫沒有傳到苗條的耳朵里。
此時的苗條沉浸在對母親的思念和擔憂之中,完全忘記了先前要做什麼,而且秀兒在他身邊,他更不可能去懷疑她。苗條滿腦子都是娘的身影,心里回憶起兒時受過的痛苦。眼看著苗條一步步走遠,漸漸走進敵人的陷阱,忽然,一股陰寒的氣息透過他的脊背,徑直射進他的心里,令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立時,滿腦子娘的身影和回憶煙消雲散,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浮現出來。
「隊長……」苗條清醒了許多。他的眼前浮現出隊長堅毅的眼神,忽而,那眼神又變得分外柔和,隊長張口,有話要說,苗條卻一個字都听不見。
「隊長……」苗條又叫了一聲,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耀眼的金光從天而降,不知有什麼東西當的一聲響落在苗條身前,接著金光大作,穿透陰風,穿透烏雲。
苗條的眼楮被刺痛,待金光消失睜眼看去,前面哪里還有什麼道路,而是被砍得七零八多的一堆骨頭,兵器散落了一地。
「這……」苗條倒吸一口涼氣,扭頭看秀兒時,她正驚慌失措地看向自己。「秀兒……」苗條正要開口,不料秀兒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把匕首,凌厲地向苗條的心口刺去。
「秀兒……」苗條愣了,忘記了躲閃,那可是他的妻子呀!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苗條,忽然又是一道金光閃過,當的一聲,匕首被打掉。太快了,苗條甚至沒有看清金光里是什麼東西。
「秀……」
第二道金光緊隨而來,直接砍掉了秀兒的頭顱。
「秀兒!」苗條大驚,不過更加吃驚地還在後頭。倒地的秀兒掙扎扭動,忽然變成了另一個女人的模樣。她比秀兒漂亮,也比秀兒嫵媚,卻遠沒有秀兒純潔。
「你是誰?」苗條嚇得後退了一步,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是哪個王八蛋殺了王剎那!」
恰斯利到了,剛才也是他救了苗條。
「恰斯利?」苗條疑惑地看著狂奔過來的恰斯利,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笨蛋!」恰斯利在苗條的頭上重重打了一下,「你中了他們的陷阱!」恰斯利眼光銳利,一眼就看穿了那些人的把戲。
「陷阱?」苗條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這是幻想,我曾見識過。」恰斯利陰沉著臉道。
「可惡!可惡——」苗條爆發,他最恨有人拿他的家里人欺騙他。不過還沒等他動手,恰斯利已經沖了過去。
「我要給王剎那報仇!」雙節棍上爆出金光,突然變得有十幾丈大,迎頭向魔法師陣營打去。
「當——」雙節棍像打在鋼板上,恰斯利的虎口被震裂。
「痛快!」恰斯利緊握雙節棍再一擊打來。
「當——」
「當——」
「當——」
……
他一連打了三十多下,手腕上鮮血淋灕。對面的魔法師也不好受,本以為自己的結界天下無敵,不想在巨大的雙節棍強硬的攻擊下,竟然出現裂紋。
「我再給你最後一擊!」苗條彎弓搭箭,赤紅色的利箭呼嘯著貼著鑽進了地里。
「不好!」有魔法師看見了苗條射箭,眼楮快要瞪出血來。
地上迅速隆起一塊,沒等魔法師們做出反應,結界內就轟的一聲爆炸,與此同時,恰斯利也將結界砸碎,巨大的雙節棍兜頭砸了下來。
「老子剁了你們!」恰斯利瘋狂地揮舞雙節棍,威猛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宣泄,苗條也沖了過去,不停地對著魔法師們放箭。
「殺……」
最後,他們二人一同使出絕招,兩道金光閃爍連連,在剛在的結界上硬生生轟出一個一百米深的大坑。
「王八蛋!找死!」恰斯利仍不解氣,一擰雙節棍變成一根短棒,又用力砸了幾下。
「王八蛋!累死大爺了!」等到塵埃落地,恰斯利無力地坐在了地上,苗條探著頭向坑下望了望,眉頭卻皺了起來。
「怎麼沒有一點殘骸?」
「當然是被我們聯手打得連渣滓不剩。」恰斯利喘著粗氣道。
「不對。」苗條搖了搖頭,還沒等他再說下去,他們站立的地方就伸出數百把利刃。
「閃……」他和恰斯利反應迅捷,一縱身跳出很遠。
「沒死?」恰斯利來了精神。在他熾熱的求戰目光中,大地隆起,上千個骷髏從地下爬了出來。
「那些魔法師去哪里了?」苗條不放心地掃了一眼四周,驚奇地看見先前魔法師方陣不知何時跑到了自己的身後。從滿身的狼狽中苗條看出,剛才那些人逃得十分驚險。
「沒死正好!大爺要叫你們後悔生在這個世上!」恰斯利虎目圓睜,舞著雙節棍殺去。
「殺了他!」魔法師下令,數不清的骷髏潮水一般涌來。
「去死吧!」恰斯利高高跳起,從雙節棍上閃過一道金光,頓時,狂風壓來,苗條驚奇地感覺到一股凜冽的刀氣,浩瀚中帶著無匹的霸氣。
「轟——」雙節棍砸在骷髏群中,無數道凌厲至極的刀氣從里面爆出,那些武藝平平的骷髏哪來是恰斯利的對手,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狂暴的刀氣砍成碎片。
「誰還來?」恰斯利長發狂舞,如暴戾殺神。
趁著這個機會,魔法師們悄悄調整戰術,等到恰斯利再次看向他們的時候,不禁一怔。面前哪還有什麼魔法師,倒是出現了一座小山,一座用金幣堆成的小山,金光燦燦。
「前年……」恰斯利的眼楮直了,「金幣……」
說著,恰斯利扔下了雙節棍縱身跳進了金幣堆里,抓了一把用力揚起。
「哈哈,錢,都是我的,我的!」
他把敵人和仇恨拋到九霄雲外,做出游泳的動作,在金幣的海洋里盡情遨游。
「哈哈……發財了!」
「恰斯利!」有了先前的教訓,苗條可沒有失去理智,他覺得「金山」出現得非常詭異,平地里冒出一座金山,任誰都會懷疑的。可是恰斯利似乎沒有想到這些,他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瘋狂地把金幣往口袋里裝。
「我的,都是我的……」
「恰斯利……」苗條還要勸他,眼楮不經意看見一個人影向他走來,飄逸的長發,堅定的眼神,不屈的臉龐。
「隊、隊長……」苗條向前走了一步。
「苗條,你還不自殺以謝罪!」那個熟悉的隊長陰沉的說道。
「自殺……謝罪……」苗條驚恐地瞪大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