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人耳目,苗條等人一連換了八輛馬車,最後,在一個小孩的駕駛下,馬車駛進一戶民居。正當大家深感詫異的時候,小孩轉動了一下牆角的破缸,大地突然裂開,院子正中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地道。
「我只能送到這里了,以後的路你們要多加小心。」小孩道,聲音中卻透著蒼老。
「多謝!」陰麗華拱了拱手,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趕車的會是一個小孩,雖然好奇,但礙于宮中隱諱太多,也就不敢多問。
苗條看小孩子的眼神有些復雜,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活生生的一個人會是死人,除了若有若無的死亡氣息外,他們幾乎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小孩也注意到苗條異樣的眼光,無所謂地笑笑,默默地走了。
地道潮濕,時不時有一兩只老鼠竄出來,即使點上火把,也只能照見前面兩米的地方。順著地道,這些人一只走了半天,等到了終點時,發現已經是在城外了。他們從滿是蛛網的樹洞里鑽出來,看看周圍,自己正身處一片樹林之中。
「馬?」
六顆長成一排的樹上整整齊齊地拴著六匹馬,上面放好了干糧和水袋。
「啊,真是服務周到!」恰斯利由衷地贊嘆一聲,搶上前挑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這匹馬比他還高,身長八尺,看就是寶馬良駒。
「上馬!」陰麗華揮了下手,指揮大家立即行動,可是就在這時,從他們的頭頂上忽的罩下一張大網。
「小心!」白格爾出刀如閃電,彎刀叮地一聲斬在網上。令他吃驚的是,那張網並沒有被砍破,原來整張王子是用精鋼所鑄,上面瓖嵌著鋼鉤。
「有埋伏!」恰斯利心如電轉,一個驢打滾就滾出王子的覆蓋範圍,撒腿就跑。
「抓住他!」不知從哪里冒出一隊隊身披亮甲的騎兵,听到命令一齊向恰斯利放箭,可是箭剛離弦,就听砰的一聲,一個巨大的火球在他們的身旁爆炸,不光燒毀了鋼網,連同射向恰斯利的箭,都化為烏有。
是媚兒的魔法。
媚兒得意地吹了一下從指甲縫里冒出的絲絲黑氣,沒等她開口炫耀,另一波箭雨鋪天蓋地射下,慌得媚兒急忙布下魔法結界。
「走!」已經跑遠的恰斯利忽的折回,也不知他從哪來的力氣,倒拔起一棵楊樹一陣猛掃。猝不及防的騎兵紛紛被掃到,人仰馬翻。與此同時,陰麗華等人跨上看些轉為他們準備的駿馬,絕塵而去。
當恰斯利最後一個消失在樹林中時,一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站在了樹梢上,風吹樹動,他的身體也隨著一搖一晃,渾似沒有了重量。
「那個人的背影好熟悉。」黑衣人喃喃自語,就在這時,一個不起眼的騎兵驀地跳到樹梢上,對那個黑衣人道︰「追不追?」
「照計劃行事?」黑衣人依舊望著恰斯利遠去的方向。
「明白。」騎兵答應一聲,吹了一聲口哨,幾千騎兵轟隆隆地追逐而去。
「驢不趕不上磨。」黑衣人輕蔑地說道。
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陰麗華率領的隊伍沒日沒夜地被人追趕了三天,每當他們打算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那些騎兵就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們周圍,一陣箭雨,然後就是魔法和鋼網。對方並沒有亮明身份,憑猜測,陰麗華隱隱覺得這些人和護國公劉威月兌不開干系。
第四天中午,人困馬乏的隊伍停在了一片小樹林里,前面不遠是一個村莊,炊煙裊裊,透過風,似乎還能聞到飯菜的香味。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一次那些陰魂不散的騎兵並沒有來突襲,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那些人已經悄悄退去。正當大家松了一口氣,打算歇息一下的時候,從前面的村子里突然傳出人喊馬嘶的聲音,伴隨著時有時無的怒喝和慘叫。
「
又來了!」恰斯利厭煩地站起來,他的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誓要親手殺死幾個追兵不可。
「走!」陰麗華當機立斷,急忙下令。大家上馬疾奔,可是苗條卻沒有跟他們在一起,而是掉轉馬頭,向著村子馳去。
「覺悟!」陰麗華喊道,可是苗條連頭都沒有回。
「我們走!」陰麗華無奈地揮了揮手,其他人相互對望一眼,一轉馬頭,都追尋苗條而去,原來他們也想親手修理一下追兵。
「你們……」陰麗華沒有脾氣了,氣得在馬身上重重抽了一鞭子,不得已,只好也馳向村莊。
果然不出苗條所料,當他感到的時候,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正在上演。面目猙獰的劊子手們把村民綁在一起,肆無忌憚的用長槍跳破他們的肚子。還有的十幾個騎兵圍著一個女人,人群中傳出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
看到此景,苗條氣得虎目圓睜,金色的眼楮像鍍上一層鮮血,轉瞬變成鮮紅,他大吼一聲,策馬沖了過來。
「住手!」
擋在前面的一個騎兵來不及躲閃,被急沖的駿馬撞飛,還在空中,就听見「喀啦喀啦」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落地時就變成了一灘軟綿綿的血肉,那個士兵驚恐地睜大雙眼,清清楚楚地感覺鮮血飛速地從自己的身體里流失。
「殺死他!」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厲喝道,他同這些騎兵一樣,穿著白色的鎧甲,只不過造型要比其他人的精美,並且在胸前有一朵金色的菊花。
那些士兵訓練有素,將軍的命令剛下,就呼啦啦沖過來一大群,擋在苗條前面。
苗條正擔心這些人跑掉,見他們站在面前,無異于前面豎起了一大群死尸,他獰笑一聲,右手高高舉起,突然劃下。
「轟隆隆……」
這一記帶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大地微微顫抖。士兵們一怔,就在此時,一道耀眼的白光刺穿了他們的眼楮,硬生生從腦後射了出來。這一幕嚇傻了正在行凶的人,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個身影從自己的頭頂上躍過,如山岳般擋在村民們面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我不允許你們傷害無辜。」一個憤怒中略帶著憂郁的聲音傳了出來,這時,恰斯利等人也趕到了,只是看了一眼,他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屠殺,對于生活在亂世中的人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呀!兵痞!」恰斯利大呼小叫地尖著嗓子喊道,手上卻不閑著,雙節棍舞得虎虎生風,把離他最近的幾個士兵的腦袋打開了花。由于特殊的原因,他對這些兵痞懷有極大的仇恨。
「該死!」領兵的將軍怒斥一聲,他看出眼前這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忙呼哨一聲掉轉馬頭就跑,可是座下駿馬還沒有跑起來,耳听得砰的一聲巨響,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
憤怒的米愛哦套一拳砸斷了馬的脖子,坐在馬上的將軍斜飛出去的同時,他又如影隨形般竄到他的身後,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抓住將軍的脖子。
「呃……」將軍用力掙扎,卻發覺渾身的力氣不知都去了哪里,就在一眨眼的光景,他詫異的發現自己竟然看到了身後的情景,那是一副沒有了頭顱的身體,後面還有一群目瞪口呆的士兵。
苗條扭斷了將軍的脖子,瞅瞅騎兵們已經跑遠,剛要追去,猛然間察覺到空氣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波動,他的眼楮驟然睜大,想也不想就高喊一聲︰「跑啊!」然後整個人像閃電一樣射出幾十米,腳尖一沾地,又悶著頭一頓狂奔。
「轟——」
幾乎就在同時,一個直徑一里的超大火球從天而降,重重轟擊在苗條剛剛站立的地方。
炙熱的火焰忽的一下席卷過來,方圓十里之內變成了一片火海。來不及逃走的苗條只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灼痛,身不由己地向前撲去。事情來得太過突然,為了保護隊長,苗條將大部分結界都罩在他的身上,以至于自己被燒得遍體鱗傷。
熱浪鋪天蓋地,苗條強忍著把隊長壓在身下。一直過了很長時間,熱浪才逐漸散去,一陣恐怖的窒息感隨之而來。
「不好!」苗條暗呼,「一定是空氣被燒光了!」
他不敢停留,憋著一口氣跑出一里多地,這才感到稍稍好受一些。再看周圍,竟是滿目瘡痍,焦黑的大地冒著絲絲白氣,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個村莊被燒得渣滓不剩,天空中則是一片暗紅的顏色,活像殺紅的烙鐵。
苗條定了定神,瞅瞅自己的衣服已是千瘡百孔,索性月兌了下來,露出淺灰的一套粗布衣衫。
「隊長,安全了。」苗條喃喃道,打量隊長,卻是毫發無損。他松了口氣,舉目尋找其他人,卻見四外里一個活人都沒有。
「喂,你們在哪里?」苗條大喊起來,在斗氣的作用下聲音傳出去十幾里,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恰斯利他們是不會跑太遠的。
「喂!恰斯利!黑格爾……」苗條喊著,忽然察覺不遠處的焦土仿佛動了一下。他揉了揉眼楮,果然,焦土又動了動。他急忙跑過去,用力扒開一看,竟是恰斯利。此時的恰斯利狼狽至極,衣服都被燒壞,只在關鍵的部位連著幾塊遮羞布,身上也是青一塊腫一塊,不知是被燒的,還是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恰斯利!」苗條搖晃了一下,發現他身上滾熱,忽然想起一個水系魔法,便念叨了幾句咒語,頓時,一個湛藍的水球啪地一下打在恰斯利的臉上。
「是哪個王八蛋?」恰斯利噌地從地上竄起來,眼楮氣急敗壞地睜開,從鼻孔里還冒出兩股白氣。
「覺悟?」看到苗條,他不禁一愣。「你為什麼用水潑我?」
「你暈倒了。」苗條簡單地答道。
「我暈倒了?」恰斯利歪著頭想了一下,馬上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對,一個大火球!」
「確切地說是一個極其厲害的火系魔法。」苗條糾正道。
听苗條這麼一說,恰斯利一下子火了,跳著腳罵了起來︰「是哪個缺德的王八蛋暗算你家爺爺,有種出來跟我大戰三百回合,看我不剁了你!」
話音剛落,遠處的地面上就噌地站起一個人。
「誰?」恰斯利被嚇了一跳,掏出雙節棍舞了一下,護住了全身。
那個人背對著他們,後背一片焦黑,頭發都被燒光了。
突然站起來的那個人沒有回答恰斯利,而是一動不動地站著。恰斯利和苗條對望一眼,兩個人全神戒備地模過去。
「你是誰?還不轉過身來!」恰斯利虛張聲勢,剛剛說完,那個人猛地轉身,不過只轉了一半,就倒在了地上。趁著這個機會,恰斯利看見了他的側臉,馬上月兌口而出︰「王剎那!」
不錯,此人正是王剎那。等到恰斯利奔過去的時候,王剎那已經昏迷不醒,恰斯利粗略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王剎那的胸口被烈焰撕開一道一尺長的口子,一直貫穿到右月復,腸子也留了出來。
「王剎那!」恰斯利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施展了一個治療魔法,可是用在王剎那身上,如石沉大海,王剎那依舊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苗條在他鼻子上探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行了。」
「不會的,不會的!」恰斯利似乎很在意王剎那,撕開自己的衣服想要包在他的傷口上,可是一看到散了一地的腸子,又不知所措了,傻呆呆地看著王剎那的臉。他知道,除非出現奇跡,否則王剎那算是沒救了。
「他傷的太重了。」苗條好心安慰道,他有些不明白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恰斯利竟然會過分關心一個剛剛結識的人。「恰斯……」
苗條還要安慰,誰料恰斯利嘴巴一咧,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哇……王剎那,你可不要死呀!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你師父交代呀,哇……」
眼淚鼻涕一齊流了下來。
苗條愣了,想不到恰斯利如此重義氣。就在他感慨之際,猛然間發覺王剎那的神情變得僵硬,臉上現出蒼黃之色。
「不好!」苗條暗驚,再探王剎那的鼻息,他已經死了。「恰斯利,他……」
苗條不知該如何開口,恰斯利眼淚縱橫,哭得正是傷心。
「王剎那呀……我對不起你師父呀……」
一邊哭著,他一邊把王剎那往身上背。
「回家,咱們這就回家。」
「恰斯利……」苗條以為恰斯利哭傻了,他看見王剎那的腸子被拖在地上,而恰斯利仍在不管不顧地往前走。
「恰斯利,你清醒清醒。」苗條不知該怎麼辦,正想著用一灘涼水把恰斯利澆醒,忽然空氣中又傳出一絲異樣的波動。由于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此時苗條分外小心,一察覺苗頭不對,一手拎著隊長,一手拎著恰斯利,使出渾身的解數,化作一道閃電,瞬間竄出一百米。可饒是如此,苗條終究慢了一步,腳還沒有落地,他就感覺到一種痛入骨髓的寒冷。
「糟了!」苗條抬頭看,一大團白霧正向他罩來,這是魔法霧,比最寒冷季節的白霧不知冷上多少萬倍。
「結界!」苗條高喊一聲,既是告訴自己趕緊豎起結界,也是提醒恰斯利保護好自己。可是,無論他們的動作多麼迅疾,終歸慢了一拍。就見白霧籠罩,很快將方圓五里的地方凍住,剛剛經歷過極炎考驗的大地,又被這極寒的白霧一凍,立刻龜裂,有的地方裂縫深達數十米。凡是白霧範圍內的活物和死物,都被凍了個結結實實,但見冰塊無數,或大或小,每一個外面都裹著一兩米厚的重冰。苗條等人更不例外。他們被冰塊凍住,全都保持著吃驚、詫異的模樣,其中恰斯利的眼楮瞪得溜圓,不知是傷心于王剎那的慘死,還是被寒冰凍痛。苗條眼泛金光,仔細觀察的話,那金光由一開始的星星點點,逐漸變得熾熱,漸漸地將他周圍十米的地方遮住,與此同時,寒冰以極快的速度瓦解,幾乎就是眨了兩三下眼楮的光景,他們身上的寒冰就被烘烤殆盡,身上還一絲濕跡都沒有。這是苗條的神力和及時布置的結界的結果,正因此他們才沒有像其他的冰塊那樣散碎成粉末。恰斯利在最後關頭也用斗氣豎起了金色的結界,保全了自己,卻無暇顧及到王剎那,等他安然無恙之後,猛一回頭,正看見王剎那的尸體化為冰粉,隨風飄散。
「王剎那!」恰斯利大驚失色,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但迎風飄舞的冰粉一落入他的手中隨即消失。
「不——」恰斯利仰天長嘯,無匹的斗氣從他的身體里蕩漾開來,就像平靜的湖面中被投入了一顆石子,幾里之內掀起一陣狂風——浩然而霸道的斗氣。
苗條被恰斯利的舉動震驚,他看了一眼隊長,見其平安,再次松了一口氣。這一次,苗條動用了覺悟神的神力,神識擴散開來,幾十里之內發生的事情迅速映入腦海。東南北方平安無事,可是在西方,一個不算遼闊的小原野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三個方塊隊伍。怪異的舉動引起了苗條的懷疑。
「難道是他們?」苗條心道。想到這里,抓起隊長就向西方掠去。
「王剎那……」恰斯利傷心落淚,無力地垂下了頭,似乎沉浸在無比的痛苦之中,身體微微顫抖,梳理好的長發漸漸散開,隨著清風微微飄動。忽然他猛地抬頭,腦袋生硬地轉向苗條走去的方向,眼中爆出一抹耀眼的金光。
「報仇!」恰斯利狠狠擠出這兩個字,腳下用力,化作一道閃電,奔西而去。
苗條一路狂奔,沿途不斷觀察,注意到四外安放了不少魔法冰塊,這是某些魔法師特有的東西,借助這些奇異的冰塊,魔法師們可以在很遠的地方看到冰塊周圍的情景,同時對那里施展最凌厲殘酷的魔法打擊。
「可惡!原來我們早被算計了!」想想剛才一熱一寒兩個魔法,苗條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將沿途看見的魔法冰擊碎。
在跑出約莫十五里後,苗條來到了通過神識看到的那個原野,上面依舊整整齊齊地擺著三個方塊隊伍。這一次苗條看得更清楚了,中間是一個正方形的方陣,每排是個人,穿著十種顏色的魔法服,面孔都被一塊畫著白色骷髏圖案的黑巾遮住。這些人或站或坐或跪,有的兩手空空,有的拿著魔法杖、蛇形匕首、骷髏頭、骷髏腿等各式物品,渾身亂顫,似在施展魔法。在這些人的正中間是一桿殘破的大旗,上面畫了一堆枯骨,從骷髏頭中鑽出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條花藤穿過枯骨,在左邊開出一朵艷麗的玫瑰花。
方陣左邊也是一個方正,所不同的是這些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具血肉還沒有**干淨的骷髏。骷髏們雙手高舉,同樣渾身亂顫。在他們前面的地上,插著各式各樣的兵器。
魔法師方陣的右邊是一個全由女人組成的方隊,這些女人或嫵媚動人,或風情萬種,或含羞帶澀,或大膽火辣,個個含笑如春,不停地扭動著身軀,根據各自的樣貌做出不同的動作,有的撩撥挑逗,有的羞赧得低頭轉著衣角。每個女人都穿著薄得可以看見肌膚的莎麗,並且只在關鍵部位蒙著幾塊薄紗,尋常男人看見,一定會把持不住,鼻噴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