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春歲月 二十、宮闕之約

作者 ︰ 奇書女

二十、宮闕之約

于行背著雙手站著,一動不動的姿態,已經保持了很久。

從落地大玻璃窗望出去,是一小片行里培植的園地,咫尺天涯,奼紫嫣紅,鳥語花香,仿佛整個江南都搬到了這小小的庭園。

牆外,傳來車輪不斷沙沙滾過和行人的聲音,是永遠車水馬龍的寬敞主干人行道。

一陣巨大的車輪響滾過,一股淡淡的藍煙和混沌的氣體,隨風揚起,人不少飄過了牆頭,灑在園地里。

喜靜的于行皺皺眉︰又是尾氣!不是說現在城市已實現了藍天計劃了麼?這尾氣還這樣嚴重呵?媽的,看來,市里那幫幫孫子又在閉車造車,說假話。

不過,于行掃掃落英繽紛的小江南,眉頭很快松開,換成了志得。

主持本市工行工作以後,他本嫌此地小臨街,想擴建都難,幾欲搬遷。為慎重考慮,他還特地請過一位民間高人看過風水。

誰知這一看不要緊,高人連聲警告訴他搬不得搬不得。此地隆(龍)解方正,祥瑞紫嵐,正對著遠方那座朦朦朧朧的神仙山,是他運中最好的第二十八顆星宿運勢盛旺的軌道中心。

搬了,等于動了刀兵,他必然星宿墜落,運勢向下雲雲。

所以,自建國以來就蹲在這兒的市工行大樓,就此沒有動步,唯一不同的是,于行在兄弟姐妹們的鼎力幫助下,強行讓隔壁的交通銀行市分行其搬遷。

租了它空出的幾大間空房,改為直轄營業部和休息室娛樂場所和可對外營業的餐廳什麼的,給了行內職工一個交待。

他相信運氣,相信世間真有不可估模,人看不見和掌握不了的宿命!

否則,過了幾年啦,自已怎麼能咸魚翻身?而一個當初狠心甩了他的胡美女,怎麼可能又自投羅網地闖進了自已的辦公室?

說實話,「春光」幼苗園那個老太婆個休戶來糾纏了自已多次,就沒賣老太婆的帳。

實在沒法。老太婆鬧到了市里,由于「春光」在本市民營幼苗園中的領頭地位,市領導也不得不出面表了態,說了話。

這老太婆婆就屁顛屁顛的拿著雞毛當令箭,又來找自已,結果還是毫不客氣的給她擋了回去。

于行暗笑︰可憐的小老百姓,還傻呼呼的真以為市頭兒勤政愛民?白痴!人家是作秀哩,給媒體看的……

再說了,他還管不著我,凡塵平民哪知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鬼事兒呢?可這老太婆也不簡單,大約是虧吃多了,變得聰明了,居然就派了胡美女來。

這,夢寐以求的舊情人兼美人兒,風一樣降臨在咱身邊,。沖著老太婆這一番苦心和胡美女的勾魂,我不能不買帳吧?

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對不起,于行長真不在,你是哪位?哦,你好,米局長!哎呀,我說了,于行開會去了,真開會去了。好的,回來,一定轉告,不謝!」

一準又是米泉那廝,管個破公用局,不思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轉變觀念從內部挖空潛力,就曉得一天到晚纏著自已貸款貸款。

哦,國家的錢是那麼好貸的?媽的,這些庸官。老子當了市長,第一個就免了這小子。

「你好,這兒是行長辦公室,你是哪位?哦,‘春光’幼苗園,知道,知道。我馬上給轉過去。」

于行剛轉過身,電話就響了︰「于行,是‘春光’幼苗園的胡助理。」,「哦,那麼,接過來吧!」

于行按下了保密鍵,「于行長嗎?我是胡琴呀,還在忙吧?」

「哦,你好,胡助理,有一些忙,總行領導下來檢查,正陪他們呢。說吧,你有事嗎?你的電話,再忙我也得接啊,對不對?」

「那就算了,不好打擾你的。」電話中的胡助理,口氣猶豫不決的。

「沒事,你說!給你五分鐘,可以了吧?」于行微微笑︰胡美女,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坐在辦公室里的胡琴捏著話筒,有些不安︰咳,瞧人家于行忙的,不是公事怎好打擾人家呢?

「胡助理,我說了,給你五分鐘,你說吧,我听著哩。」

「哦,是這樣的,由于你的有力支持,我們的擴建工程進行得十分順利,全園職工都感謝你哩!老園長代表全園職工真誠的備下一杯薄酒,請你于今天下午六點大駕光臨!」

胡琴一口氣說完,額頭上竟然有了些微汗珠。

那邊還沒回答,看樣子在沉吟。

胡琴立刻感到有些懊惱,因為她忘記了一句早練習了多遍的話︰「如果你不忙的話。」,怎麼可能就命令式的要求人家一定來的呀?人家是主管全市工行的大行長,公務纏身呢。

「如果你不忙的話。」胡琴又下意識的加上一句,不想讓在一旁的老園長擔心,或者埋怨自已不會說話。

再說了,借老園長請客,自已也好趁此機會將肚子中撥了很久的小算盤,也悄悄的撥撥,自然更不願意讓曾經的情人,也認為自已不會說話,才疏學淺,拿不上桌面,更不能擔當重任了。

「好的,胡琴,雖然我確實很忙,但下午我一定來。不過,我有個要求,稍為晚一點,而且是由我點菜和買單,可以嗎?」

「行,就照你說的辦。」

「再見!」

「再見!」

對方放下了听筒,胡琴高興地把于行長的要求給老園長講了,老園長听了也十分高興,對方答應赴宴並且自已掏腰包,何樂不為?

看看興味盎然年輕漂亮的胡助,她老練的一笑,明白了一向孤傲和挾權自重的于行,為什麼對一個區區「春光」幼苗園這樣客氣?對自已的邀請又為什麼這樣做?

老園長矜持地笑了,她很自豪自已還沒有真正衰老。

身體雖然扭不過歲月不靈活了,可思維還是敏捷如中年,敏感如少女。跑了無數次空路,拿了無數次領導的令箭,可人家國有大銀行就是玩牛B,一律客氣的拖著,就是不答應。

一路煙塵溜過來的老園長不笨,知道一準是自已的攻關有了問題。看來,只好祭出美女這張王牌了。

于是,火速提拔了早看好的胡琴老師,再迅速派到了戰火最激烈的戰場上,結果怎麼樣?

一猜就測到了對方的心思,一搔就搔到了對方的癢處。  ,姜,還是老的辣喲!

胡琴看見老園長滿滿意意的笑了,自然也跟著高興起來。想起後勤部的帳本還沒對完,便對老園長說︰「老園長,那我回辦公室去啦,還在對帳呢。」

「哦,行,你去吧。」

老園長笑眯眯的問︰「那你要快一點,帳,對起很慢的。哦,忘了,你覺得請客訂在什麼地方好呢?」,這方面並沒有任何見識的胡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老園長,你訂嘛。」

「‘宮闕’怎樣?新開的風味飯館,我想那銀行行長,什麼沒吃過?什麼沒看過?我們干脆就來個平凡一點的,再說,他扭著點菜和買單,也可以節約一些,給他一個好印象。」

老園長老謀深算的慢騰騰的說,又問︰「你看呢?」

「就是‘宮闕吧!我猜是挺好的,老園長考慮得真周到。」胡琴笑笑,她能看什麼呢?再說,什麼是「宮闕」?「宮闕」在哪個方向?她根本就一片茫茫然。

後勤部的帳本,一直對到下午五點過,胡琴總算才將它對完。除幾處小支出有些不明外,一切均好。胡琴有那幾筆不明的小支出處作了注明,就合上了帳本。

剛站起來沖著窗子伸個懶腰,豐田就無聲的滑過到她面前︰「姐,上車!」

胡琴瞅瞅牆頭上的大鐘,說︰「還早,等一會兒,老園長出來再上不遲。」

車門呯的拉開了,老園長從後車廂里探出頭來,笑到︰「我早上哪,你忙完沒有?忙完了就走,沒忙完,繼續忙,我們等等,不要緊的。」

「完了完了。」胡琴把半個哈欠吞進肚子,趕緊退後一步,關著門窗。

跑出辦公室,小司機開著副駕駛座的車門,喊︰「姐,上!」,胡琴一步跳上,剛坐下,又轉過身︰「老園長怎麼坐後面呀?」

「我怎麼不可以坐後面呀?」老園長在後車廂位子上笑答,旁邊是青春盎然同樣笑嘻嘻的成老師。

「哦,成老師也在。」胡琴一楞,「我硬留下她一起去的,人家還不願意喲;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

老園長的眼楮在朦朧中閃閃發光,又說︰「喝酒,也有人幫!」,成老師酒量,在園中有口皆碑,胡琴呢,則太弱,胡琴想︰「老園長老慮得真周到呀!」

豐田到達「宮闕」時,車剛停下,老板娘就迎了出來。

下了車胡琴,成老師和小司機大吃一驚,眼前不是個活生生的老園長翻版?那老板娘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連走路的姿態都和老園長一模一樣。

老板娘隨隨便便的招呼到︰「來啦,樓上留著哩,上樓吧。司機,車停右邊車場,就說是到我這兒用餐的,停車費免了。」

上了二樓,一干人看到整個「宮闕」修建得恰像京華的四合院,院落佔地很大,雖不十分豪華,奢侈逼人,卻也青山綠水,紅牆綠瓦,別有風味。

樓上樓下二層,樓下是飯館,棋牌室,網吧什麼的;樓上則是飯館包間,美容廳、歌舞廳和旅館,真個是吃住玩一條龍了。

此時六點剛過,陸陸續續有客人不斷到來,很快就分散到各個行業去了,那些網吧呀棋牌室呀美容廳什麼的,客人一一充滿,歡聲笑語,四合院已經熱鬧起來。

老板娘將一行人引到二樓左側相對避靜的包間,讓他們隨便坐,便忙著招呼客人去了。

著裝得如古時宮庭中待女的服務員,一一送上了鮮豆漿。渴了的一干人,端起就一飲而盡。鮮豆漿入口,津津而生甜,于是,大伙不等待女上來,自已動手又是一杯,慢慢飲著。

小司機大約是真渴壞了,一飲而盡,連干三杯。成老師笑︰「小司機,豆漿脹肚皮,等會兒你吃不下好的喲。」

胡琴也說︰「行了吧,你像在家喝自已的,人家沒要錢是送的,你也斯文點。」,「不要緊,管飽,喝了再要。」

老園長憐愛的為小司機再倒上一杯,撫撫他的頭發︰「今天出車渴壞了?喝吧喝吧,不要緊的。」

「老園長,老板娘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是你親戚嗎?」

成老師終于忍耐不住的問︰「我看真是太像了。」,老園長含笑點點頭,「真是?」胡琴也感到意外,雙手一拍︰「怎麼沒听你說過呀?你還有個妹妹?是親的?」

「當然是親的,要不,怎麼這般像?」老園長笑笑,然後道︰「胡助理,我看你打個電話催催吧,快六點半啦。」

胡琴就撥通了于行的手機︰「行長大人,我們都到啦,就等你喲。」,「很快很快,會議要完了,完了我就趕到。放心,我答應了要來,就一定會來。」

將近七點半時,于行終于姍姍來遲。

進得包間,一迭聲的親熱招呼飛向他。于行先和老園長握了手,再對一干人一一合掌為答,大家才一一落座。

老園長正對他落座,胡琴和成老師分別左右坐在他身邊,小司機則緊挨著老園長坐下。這是成老師和小司機第一次看見赫赫有名的于行。

身材高大魁偉,配著一張國字臉的于行,談笑風趣,引經據典,不用誰介紹和奉承,立刻就成了包間的中心人物。

于行拿起桌子上的菜譜,翻開看看,然後望著老園長道︰「老園長,我就不客氣,隨便點幾個菜了。」,老園長含笑抬抬手︰「請!于行,你見過大世面的,當然勝過我們。」

于行又側向二個姑娘︰「能問一句,胡助理和成老師可以喝嗎?」,胡琴和成老師忙搖手,「好了,我知道了。」

于行笑笑,喚過待女,一一吩咐寫上。並吩咐︰「請稍快一點!」,待女含笑而去。

不一`會兒,包間的燈光忽然暗淡下來。

接著,悅耳的絲竹音樂幽幽響起。眾人正在疑惑,隨著一盞追光燈的亮起,一個端著菜盤的古裝待女,從門後直接跳上了橫切在包間內側稍高的長台。

隨著一個反彈琵琶的亮相,舞了過來。一直舞到大圓桌邊,再停下,直接把手中的菜肴放在了桌子的圓盤上。然後,待女又舞上長台,舞了回去,追光燈則一直照著她……

道道菜肴都是如此,連上酒上碗筷,也是一路舞來舞去。

如此新穎的服務,縱是見多識廣的于行,也是第一次看見,大家都贊不絕口。等大家平靜後,老園長才不緊不慢的問︰「怎麼樣,這兒的服務;還有點特色吧?」

大伙兒又一致叫好。原先對老園長安排到這兒來一直有著疑惑的胡琴,不禁對她充滿了敬佩。

于行拿起了酒杯,挨個兒放在各位面前,笑眯眯道︰「與各位初次見面,今天,酒多酒少都是這一小杯,喝多喝少都是這一小杯,都是朋友,我們省了敬杯這一環節,只講盡性愉快,自由輕松如何?」

「行呀!听于行的。」大家都笑了,畢竟,在這種場合,誰的官大和權大,誰就具有話語權和選擇權。

酒,是32度的低度酒,喝完這一小杯,即不會讓女孩子們醉,又讓她們臉蛋上飛起坨紅,格外嬌艷;菜,是清淡且不油膩的家庭菜,小盤且一人稍加點兒力就剛好吃完,又不顯得浪費。

于無聲處就顯出了獨到的精明和細膩的于行,讓老園長在心中不斷喝彩。

「來,盡管事先說了不敬杯,可我還是得為‘春光’得到了于行的照料而敬你一杯。」

老園長想著前次的無息貸款,覺得無論怎樣也得表示一下。

逐慢慢端起小酒杯,笑容滿面的站起來,道︰「這是不得不敬而為之的事,不然,我回去園里的職工不饒恕我呀。」

于行連忙也站起來︰「老園長,不敢當,不敢當,講年齡,你就是我母親,這樣客氣我可真受不了,請你坐下,坐下喝。」

老園長立著不動,笑容依然︰「‘春光’人忘不了你,再說了,今後遇到困難還是要找你,請喝了這杯酒,不然,我不敢坐,坐不下。」,一面用眼楮向三個部下示意。

于行何其精明?早看在眼里,一仰脖慢慢飲完。

他放下杯子做皺眉咋舌樣,然後連忙拈菜,入嘴,方如放下包袱般喘口氣。側坐的胡琴瞟瞟他,本想響應老園長鼓動而起立敬酒,不覺握著杯子不動了。

老園長見狀微微皺眉,想想,不解的問︰「于行是不是有點不舒服?照理,這點酒應該沒有什麼吧?並且是低度的。」

于行就勢捂住自已的嘴巴,笑笑︰「別看是低度的,有些人因為體質原因就不能喝,越喝得多越容易醉呢。」

一邊早惱了小司機,不客氣地瞅了過來︰「行長都是能喝的呀,不喝,怎麼能當行長呢?」

小司機一開始听說要招待一個行長,高興得很。沒說的,為了能貸到無息的款,老板拿錢請客,今晚上是有得吃有得玩的了。

說實話,小司機一直嘆自已運氣不好,好不容易考到這所大名鼎鼎的「春光」,要說到工資和福利嘛,也都還將就。

可就是員工中大部份是女人,因為女人一多,就吃不到便宜和點不到便宜。

想想一個大男人在脂粉堆中是什麼模樣?佔便宜?你不自個兒往外掏腰包,討個人緣和情緣就算你老有本事兒,混得不錯啦。

磨豢擦掌憋足了勁兒的小司機,本想今晚好好的吃喝一頓。

沒想到這位于行居然如此吝嗇和鬼精,菜沒幾盤,且全是適合女人吃的,而小司機偏偏喜吃麻辣;酒,一人就一小杯,且是32度的低度酒,媽的,這是男人喝的酒嗎?

明擺著這位于行沒安好心故意討女人歡心。

就這點,讓聰明能干的小司機覺得特義憤︰不管怎能樣,我還算是個男人吧?是男人就不知道你老兄那花花腸子玩的鬼花樣?你是看不起咱還是故意還裝瘋賣傻的?

按說,司機是不能喝酒的。

可是,好久沒白吃白喝了的小司機,早就橫了心,今晚就喝醉一次不開車!至于豐田誰開回去?他不著急,反正有代駕唄,大不了拿錢。

上次,送胡助理到香格里拉後,自已跑出去慶賀女朋友的生日,喝得左腳打右腳的,在一幫兄弟姐妹的攙扶下好歹如約回來接胡助理。

結果還不是一樣請的代駕,將自已和一幫也醉得可愛的哥們姐們和胡助理,拉了回去?

千年醉一回,值得!

然而……「你不是行長嗎?行長不能喝酒,這是今天最大最猛的新聞喲!」小司機還在發泄心中的憤懣。

那邊胡琴早氣得一腳踢了過來,可桌子大距離遠,胡琴一腳沒踢到小司機,卻踢到了坐在于行左側的成老師腳踝上。

成老師一怔,臉頰有些發紅,她以為是行長是在暗示什麼呢,想想,對小司機道︰「我看于行今天是有點不舒服,你就算了吧,不要強人所難。」

于行聲色不動的立刻配合,單手握成拳狀抵近自已的嘴唇,將頭側向一邊低聲咳咳,再咳咳。然後,仿佛困難的轉過身,對小司機笑到︰

「實不相瞞,這段時間確實感冒了,打了半個月吊滴也不見好,讓小兄弟見笑了。我還沒想到讓老園長和成老師看了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于行這一說,倒讓大家過意不去了。

特別是老園長,瞧瞧,人家于行多仗義,拔了吊滴自點菜自買單地來參加我們的請客會,還一直忍耐著不說。

哎,所以說大人者,自有出類拔萃之處,這樣顧全大局有理有節的人,不當行長,誰當?想著便責怪地向小司機使使眼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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