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間吧。」在包廂前停住,琉璃的語調風輕雲淡。
「好,姑娘先請。」萬猶餃微微彎了彎身,請琉璃先進。畢竟他是武林盟主,身份高貴,這樣的動作也算是給足了東方奕面子。其實心里他一包窩囊氣沒處撒呢。
琉璃也不客氣,昂首邁步走進了包廂。
萬猶餃在她身後暗罵,不就是東方奕的手下,用得著這麼趾高氣揚嗎,她把她從前的二主子紫縈放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
「公子,姑娘,你們喝二等龍井?小心燙口。」老板說著一臉堆笑的為他們沏上茶,接著識趣的退下了,包廂內,只剩下琉璃和萬猶餃兩個人。
「還不知姑娘尊姓大名?」萬猶餃抬頭看了一眼琉璃,幽幽開口問道。
「不敢,我沒有姓氏,唯獨一名,喚作琉璃。」琉璃輕輕的嘆了口氣,「6歲時父母雙亡,幸得主子救命得以存活,從此以後我就跟著主子過活,慢慢成了他信任之人。只可惜……屬下和主子,也難免有的時候,可是主子一向我行我素,我們勸了他也不理,恐怕……」
「哦?琉璃姑娘可否告訴我,東方奕到底是因為什麼跟你們意見不合,偏要反其道而行?」萬猶餃沒有漏掉琉璃話中一掠而過的關鍵點,追問不休。
琉璃猶豫了一下,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萬猶餃兩眼,似乎在查看他是否可信。
「沒事,琉璃姑娘盡管說,我不是什麼大嘴巴。」萬猶餃急了,難道這事真跟紫縈有關?
「盟主你一定有听說我家主子說二主子是跟墨家、雲睞聯手除去先皇的元凶之一,可是你說我們這些在二主子身邊跟了不短時間的屬下,怎麼會相信這樣的話?我們都認為主子只不過是一時糊涂,過幾天就好,可偏偏主子這次有些奇怪,竟然就是不听我們說的話,還下令宮里的人凡是看到二主子就不要手下留情。我這次出來,是偷偷的來探查二主子的情況的。這件事要是跟主子說起,他必然會更加不高興,所以……只能瞞著主子。」琉璃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你是說,你不會把你二主子的下落告訴東方奕,反而會為她保密,偷偷的照顧她?」萬猶餃有些激動了,看來他是有些錯怪琉璃了,屬下不全都完全按照主子的命令行事。
「確實是這樣。盟主,你廣結人緣,消息靈通,不知道知不知道一點半點關于我二主子的消息?這對我很重要,因為……二主子是個痴情的人,說不準她被主子拋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我暗地里派血染苑的人保護她,或許還來得及。」琉璃的話讓萬猶餃皮笑肉不笑。
來得及?不,還是晚了,你要怪就怪自己的主子去,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曾經深愛過的、許諾一生一世對她好的女人,把她帶向了死亡。
如果他能夠良心發現,立刻悔改,讓他的至交宋斌救治紫縈倒還好,可是就照你主子這樣多變的性子,你認為這是會有可能嗎?
再說了,這血染苑是東方奕而不是你的,總有一天東方奕會發現你偷偷派人照顧紫縈,那時候,紫縈不是會死得更慘?要是她已經下了九泉,也是死無葬身之地的悲慘!
「我不知道紫縈姑娘到底在哪里,可是听說她過得一點也不好,有一次淋了雨,得了病,身子就變得很虛弱。不過,我認識的人當中,倒是沒有一個人見過她的。」萬猶餃咬了咬牙,還是決定不把紫縈重病將死的消息告訴琉璃。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她回去說漏了嘴,那他萬猶餃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淋雨?得病?身子虛弱?……天吶,要是二主子有個好歹,那以後若主子清醒過來,倒說是我們的錯,這可如何是好?盟主,據你所知,二主子的病,嚴不嚴重?」琉璃立刻坐直了身子,眼楮中慢慢的有了淚花。
萬猶餃看著琉璃的表情,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思忖了半天,終于搖搖頭︰「這我倒是不知道,但好像她現在身邊有兩個人照顧著。不曉得他們的名諱。」
「那真應該好好感謝他們,恐怕沒有他們的話,二主子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上了。多謝你告訴我這麼多,盟主。」琉璃有些苦澀的笑了。
主子,你到底為什麼要那麼絕情,你對二主子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她的事情,以後一切水落石出,你再想要反悔,來得及嗎?還不如趁早收手,說不定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二主子還會原諒你!
不在人世上?的確還沒到這種地步,只不過很快了。一個月都不到,她只不過想要喝點龍井,東方奕就不能全給她嗎?
「唉,實話說,二主子特別喜歡喝龍井,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也在想著喝龍井。盟主,你說,她會不會托人到這個鄉鎮上買上好多龍井?」琉璃突然充滿希冀的問道。
萬猶餃嚇了一大跳,隨後鎮定下來,默默的點點頭︰「會的,一定會的,听說她離不開龍井。而這兒的龍井又是鳳吟城最有名的,她一定會想要嘗嘗。我看琉璃姑娘不如這樣吧,我要在這個鄉鎮上匿名呆至少兩個月,這兩個月我一有閑工夫就呆在這個茶樓里,踫到為紫縈姑娘買茶葉的人,就上前跟他說。你不要買這個茶樓的茶葉了,少那麼幾包東方奕也不會在意的。你把茶葉留下來,給紫縈姑娘,不是挺好嗎?要是她不來,也可以賣給別人,免得他們抱怨這個向來盛產龍井的地方居然沒有一等龍井可賣。」
「盟主這麼一說,倒也有點道理,這樣,我就瞞著主子留下這個茶樓的一等茶葉吧。」琉璃好像豁然開朗一般,對著萬猶餃靜靜的笑了笑,「我還得辦事去,就不久留了,盟主你要是還想喝就繼續喝吧,我幫你付掉你的茶錢,謝謝你告訴我那麼多關于我二主子的事情。後會有期。」
「有幸再見。不送。」萬猶餃站起身來,目送著琉璃遠去,隨後,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
連你的下屬都不信縈兒是凶手,東方奕你卻執拗,怎麼就不用你那號稱天才的腦子好好想一想,這怎麼可能呢?
你最近想問題,是不是都在用你的腳趾頭想?難怪像豬一樣笨,而且你或許不知道,你這樣的豬腦子,害了你曾經最寵愛的一條生命!
他也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具,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包廂。
「公子,公子,你和姑娘怎麼都急著要走?不多留一會兒了嗎?還是我這兒的龍井不夠好?」老板急急忙忙的迎上前來快速的問道。
「哦不是,只不過我有事,很急。以後再來。我那朋友,急需要老板你店里的一等龍井,不知能否把他們全賣給我?」萬猶餃急匆匆的樣子像真有火急火燎的大事一般。
「啊,噢,說來也奇怪,剛剛那位姑娘付了茶錢就走了,我在後頭喊讓她回來取龍井,她只是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留給該買它的人’就沒個影了。不知道指的是不是公子,喏,給公子你吧。還有二等和三等的,我幫你取。」老板說著就要轉過身去。
「哎,不用了,我只要所有的一等龍井就好了。不麻煩你。」萬猶餃出聲喊住了他。
「唉,你們這些人,怎麼都有些怪怪的,成天說自己有事,還多變,剛剛那位姑娘可是血染苑的人,她要辦的事一般不會輕易取消的,不知道是她主子出了什麼事還是怎麼的,臉上急得很。」老板也是個饒舌的人,邊幫萬猶餃包裝一等龍井邊喋喋不休,听得萬猶餃耳朵都快起了繭。
「說不定真是吧。」萬猶餃神思不定的點了點頭。
老板把包裝好的茶葉遞給他,一邊不忘囑咐道︰「可要節省著喝,不然對身子也不太好。又浪費了茶葉。龍井雖好,也要適當啊。」
「知道了,不用你多操心。」遠遠的萬猶餃只剩了一個模糊的背影,但是那聲音,依舊清晰的傳入茶樓老板的耳朵。
「唉,現在的人啊,真是猜不透。」老板說著又坐在了櫃台前,數著賬,突然驚叫了起來,「呀,剛剛那個男的沒有給我錢!虧大了!怎麼辦?」
「真不知道這個萬猶餃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難道他就真的不知道二主子的下落?可是看他的樣子,怎麼都覺得不像……他在撒謊!」街角,一個疑惑的女聲在萬猶餃走遠以後,緩緩響起、
萬猶餃此時什麼都不顧,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紫縈還在等著自己拿龍井回去她好喝呢,估計現在見自己遲遲不回來,都等急了,司馬越隆說不定也會跺著腳說自己像烏龜一樣慢慢吞吞了吧?
想到這里,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著林中的小木屋走去。
「萬猶餃這個死家伙,怎麼還沒回來?這都什麼時候了,縈兒,你等得急不急?還剩一點龍井,我去給你泡來喝吧?」司馬越隆真是心急如焚,不時探頭朝門口望幾眼,最後終于忍不住了,拍拍大腿站起身來說道。
「再等等吧。」紫縈抬起頭來看著司馬越隆,雖然她是真的想要再喝一點了。
司馬越隆正想反駁兩句什麼,突然門口冷不防出現了一個人影,成功制止了司馬越隆正要邁出的那一步。
「司馬兄,你可真沒耐心,瞧瞧縈兒,多能等得及?」萬猶餃笑著走了進來,把一大包東西放在了桌上。
「呵,你不知道縈兒都快急死了——你拿那麼多龍井來干什麼,想把縈兒喝的撐死嗎?」司馬越隆看著桌上一大堆龍井,嘴角抽搐。天哪,這些茶葉,恐怕喝上一年都喝不完。萬猶餃腦子里是不是有根筋打錯了,想給縈兒灌多少水啊?
「沒事,縈兒喝不完我們兩個還可以幫忙分擔嘛,我這可是從東方奕手下的魔爪里奪過來的,那麼不容易,浪費掉了多可惜。」萬猶餃心里一暢快,不小心說漏了嘴。
「奕的手下?你認識?你們怎麼會踫到一塊兒的?奕的手下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是不是他在派人到處找我就是為了殺了我?」紫縈立刻坐直了身子,本來虛弱無力的她此時好像來了精神,一听到東方奕這三個字就變了副模樣。
司馬越隆看見紫縈這般,不由得狠狠的瞪了萬猶餃一眼,以後真該把他的嘴封住,免得再說出些什麼不好的話來。現在禍都已經從口出了,覆水難收,怎麼辦?
「這……縈兒,你別那麼著急呀,沒什麼的。」萬猶餃自知失言,只好吐了吐舌頭,把紫縈扶著,讓她舒舒服服的靠在枕頭上,「你平靜點,安安心心听我說。」
可是紫縈又怎麼能平靜的下來,重瞳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激動光芒,可以說,只要是關于東方奕的消息,不管是不是對自己無利,她都充滿希望。
萬猶餃看著紫縈激動的樣子,不忍心說出來,可是紫縈卻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猶餃,求求你了,告訴我吧,我會認真听的。」
萬猶餃還是態度堅決的搖搖頭。
紫縈張了張小嘴,就要哭出聲來。
「萬兄,告訴縈兒都不行嗎?你把縈兒惹哭了,你自己能收場?告不告訴你自己掂量。」司馬越隆急忙伸手摟住紫縈,轉過頭去狠狠的瞪著萬猶餃,瞪得他心里直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