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笑道︰「要吃飯，哪管天氣做什麼？只不過春天里茶葉細女敕，剛采下來的毛尖能多賣掉點，價格也高些。六安的瓜片要晚些，但也只不過是過清明就可以下筐的。到了這時節，也賣些老茶，上了年紀，愛抽煙的，沒了錢打嘴的都愛喝草青。釅茶味濃，你看，我這壺里也泡了。」她說著便舉那茶壺晃晃。
綠漪听得仔細，見她說出一套來，便有些信了。
女人又道︰「我從六安來，再往南邊走，到皖南山里，那邊山高林深，雲遮霧繞的，都種好茶。像我們這樣賣茶的，倒吃不起那樣精貴的茶葉來。」女人嘮叨了半日，又說起了自己的身世。原來，她從小長在山里，因嫌著家里赤貧窘困，又幸而長了男人般的脾性和膽量，看人出來做生意日子好過，便也挑了擔子下山來販賣茶葉。幾年下來，竟跑到了浙江一帶，攢下一些錢來。」
綠漪听她說到半夜，已經覺得眼困體乏，睡眼惺忪，便揉揉眼楮，歪著腦袋靠在牆上。女人見綠漪要睡的樣子，便也不多說話，披了衣服下床來道︰「我去趟茅房，身子里憋急了。」說完便出門去。
天又冷了些，綠漪困倦得厲害，她將那被子往上提到膝蓋處，將兩只手攏在袖子里睡去。窗子外風聲很大，像獅子吼。風刮倒了路旁的什麼東西，發出「砰……」響，又將那窗戶旁邊一棵大樹丫子吹得直往窗戶玻璃上敲打。遠處隔一陣就有火車通過，帶著悠長的「嗚」聲駛過，一會又听不見了。
綠漪睡了不知多久又被凍醒了，她看一眼床上的被子都掉到地上去了，兩只腳冷得像兩塊冰。她拿手去捂腳，方覺好了些。她朝另一張床望，那女人卻還未回來。
綠漪不敢多睡，便起身下床穿鞋，走到門口。
她開了門，過道上還是黑，只在遠處的盡頭有一丁點的亮光閃爍。她順牆壁往前模索，不知道那女人到哪里去了，該不會年紀大了，上茅房不小心摔倒了。想到這，綠漪便走得快了些。
那亮光閃爍的地方近了，光亮便大了些。綠漪看到了剛才上來的樓梯夾在過道的中間。走過樓梯口，那光亮又大了些，迎面吹來一陣臭臭的冷風，綠漪料定那頭是茅房了，又朝前走去。
隱約中傳來人說話的聲音，一男一女，聲音不大，在那盡頭的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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