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漪朝他看一眼冷道︰「我過得好不好與你有什麼關系？你來看我，又怎樣呢？是讓我謝你，還是讓我知道你還未忘記我，讓我記得你的好處？」
「綠漪！」黎向海道︰「不要那麼尖刻好麼？你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你這樣子讓我好難受，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可是，你就不能原諒我麼？如果有一天，我們還有可能呆在一起，我……」
綠漪听他說的此處，更用詫異和憤怒的眼神看他道︰「你讓我怎麼原諒你？我們哪里還有什麼在一起的可能呢？你倒說得好笑，你……都是做了父親的人了，不應該跑到我這里來。你這樣猶猶豫豫、優柔寡斷，一點都不像當年的樣子了。」
綠漪說完，自管朝家門走去，黎向海站在那里看她一陣，忽然從剛才站立處跑上前一步，一把拉了她的手把她攬在懷里，也不等她反應過來，抱緊她低下頭用力吻她。他吻了一陣子，仿佛覺得綠漪不會再從自己這里跑走了，仿佛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才松開。綠漪並沒有倔強，只這一吻的時間，綠漪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似的。她盡由他松了唇齒，站立在那里，等待他又松了手時，猛然朝他摑了一掌，自己臉上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他怔怔看著綠漪，眼楮里也滿是淚水，仿佛有委屈，卻又道不明。
綠漪哭道︰「你為什麼不等我？你就那麼耐不住性子？你就真認定我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啊！你從前說過的話，都那麼快忘記了嗎？世間男子多薄幸，世間女子多薄命。原來你也和那些人一樣，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枉我把你錯看了！」綠漪說到這里停一下看他一眼，又道︰「我也說過，哪怕再苦，到哪里，我都是願意隨你去的。你……怎麼就不要我了？你……怎麼就娶了別人了？你難道忘記了當年我們說過的話麼？你難道忘記了自己曾經為了我差一點死在芙蓉苑的池子里頭麼？我真是看不明白你啊！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我能怪你，卻又怪不起來。可是，如今讓我不恨你，那是很難的事啊！……我只能說……我錯看了，也錯把我自己的幸福交給你。我……真替自己感到不值啊。所以……我要為這自己的這份糊涂付出代價。我怨不得別人，也怨不了命。只能怨我自己！」
黎向海道︰「漪，你恨我吧。你越是這樣恨我，我心里倒是覺得好過一點。把你的怨憤發泄在我的身上吧。我是……罪有應得，我不怨你。可是，我今天跑過來，我只想同你說，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再沒有別的女人能奪走我的心了，這輩子都沒有的。」
綠漪緩緩從他身邊移開，低垂下眼皮，道︰「你還要說這樣騙人的話做什麼？你這也叫愛我嗎？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相信你說過的每句話，我也不會再相信這世上有人說過的‘天長地久’之類的話了，那都是騙小孩家的。」說著，她呵呵地狂笑一聲，又道︰「你別再來了。你說沒有別的女人能奪走你的心，那你媳婦又算什麼呢？她不也成了個可憐的女人嗎？你媳婦已經生了孩子，你該好好待她才對。再說，我到底還是昱寒的妻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說過了……我只當你死了，你……也這樣當我吧！」綠漪說得神情憂郁恍惚，搖搖晃晃走到林家烏漆石階的門口，開了門進去。
黎向海兀自立著，仿佛魂也跟著她去了似的。他閉上眼，一滴眼淚又從眼角處滑落，他仰起頭來，不讓更多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