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因為惦記著那個夢,容顏始終心神不寧,連著兩只筆掉地上後,慕安之從文件里抬起頭瞥了她一眼,「昨晚沒睡好?」
容顏看都沒看他,從筆筒里拿起第三支筆,「沒有,我睡得很好。」
和許多叛逆期的小孩一樣,容顏在面對慕安之時,也涌起了類似不服輸的脾氣,明明他說得很對,她偏偏要和他唱反調。
「是嗎?」慕安之笑了笑,這兩個字從他嘴里輕飄飄的說出,寓意幽深,意有所指。
容顏心里咯 了下,以這段時間她對慕安之的了解來看,他這樣的口氣,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果然,慕安之接著又說︰「那我怎麼听到半夜有人又哭又叫的。」
這是個陳述句,直接闡述了容顏夢境里的樣子。
她有些驚訝,「你……」
忽然想起他的「前科」,容顏的臉騰地下又紅了,「你難道沒敲門,又進我房間了?」
慕安之的表情很坦然,似乎隨意進入她的房間,在他看來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容顏……」
定定看著她幾秒後,他突然叫起容顏的名字,這是除了第一次在咖啡館相親那次,他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容顏的名字。
容顏條件反射地朝他看去,「什麼事?」
慕安之再次笑了笑,放下手里文件,整個人朝椅子後背靠去,「有兩件事我要澄清一下,上次我敲門了,是你打電話太專心沒听到,至于昨天……」
他頓了頓,臉上有瞬間的疑惑,「我是听到你的尖叫,怕你出什麼事才進了你的房間。」
不對,等他一說完,容顏就覺得哪里不多,抿著唇想了想,「哦。」一聲,突然恍然大悟,直直看著慕安之的眼楮,避開他皮囊給人的魔障,努力穩定住自己的心神,「你撒謊,第一次你闖進我房間可以說你敲門了,但是我沒听到;第二次你卻在撒謊,我明明記得睡覺前,我鎖門了。」
慕安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看來顏顏是忘了誰是房東?」
……
太無恥了!容顏掬起一捧冷水好好洗了把臉,還是感覺余怒未消,臉滾燙滾燙,這天殺的慕安之居然藏了她房間的鑰匙。
不對,容顏想,無不無恥都不重要,關鍵不僅是她太輕敵了,還在于慕安之總有百般花樣,不能再這樣,不管怎麼說,她今天一定要搬回容家去。
擦干手,正準備走出衛生間,突然想起什麼,于是拿出手機,心懷僥幸地再次撥通容南畢的電話。
「喂……」听到這個字時,容顏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聲音有些哽咽,「爸爸。」
放下一身負擔,在外度假的容南畢心情似乎很好,「顏顏,怎麼了?是不是覺得累了?」
他這麼一說,容顏的滿月復委屈倒沒了發泄的地方,何況,她本來也沒受任何的委屈,頂多算是被某個像大尾巴狼的人,時不時欺負著。
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爸爸,我不累,就是一直打不通你電話,有點擔心。」
容南畢輕笑,「傻孩子,爸爸都多大的人了,有什麼好擔心的,何況還有你于阿姨陪著,爸爸很好。」
「爸爸。」一听到他提起于莉莉,容顏心里就有點不舒服,抓緊時間問自己的事,「你還記得我大三那年去哪里打工了嗎?」
自從昨晚的夢境再次出現後,她已經徹底不相信自己是被人打劫,導致記憶缺失,皚皚白雪,刺鼻血腥,還有彌漫的硝煙都那麼真實,那種真實感,肯定是親身經歷後才會存在在記憶深處的。
容南畢的言詞有些躲閃,「顏顏,你還在怪爸爸讓你自食其力度過了四年大學嗎?其實,那幾年爸爸都看在眼里,只有讓你經歷過磨練,我才能真正放心的把容氏交到你手里,你是我的長女,早晚有一天容氏是要交給你打理的。」
「爸爸。」這是容顏第一次听爸爸說不給她生活費的原因,即便在和慕安之結婚後,爸爸讓她立刻接受容氏,她就看出他當時的目的,可是,親耳听來,很感動,眼眶都微微濕了。
就這樣,東拉西扯,父女兩的隔閡消下去不少,直到掛電話,容顏才想起爸爸沒回答她問的事,好像,他在逃避,深怕慕安之知道了不要她的似的。
呵呵,容顏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慕安之知道她有段空白的記憶,記憶里,她背上背著一個陌生男人,是不是和她一樣,後悔那麼草率的,隨便拉了個人就結婚了。
男人都應該是自私的,能允許自己任意放縱,流連花叢,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有那麼一丁點的背叛,想來,慕安之也不例外。
收起電話,對著鏡子里理了理衣服,開門走了出去。
……
容顏起身沖出辦公室沒多久,慕安之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眼神立刻變得陰鷙冷漠。
任那雙丹鳳眼平日里如何懾人心魄,此刻也布滿了嗜血的冷意。
這一面的慕安之大概很少有人看到,饒是何偉見過不少大世面,見過不少高官,也當即駭住了。
如果不是那張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面孔,他真的懷疑,眼前這個人真的是照片上溫潤,外加傳聞溫雅的慕安之嗎?
怎麼感覺他像是地獄來的玉面修羅,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戾氣,令人不寒而栗。
慕安之徑直坐到他對面,只當何偉不存在,直接掏出煙餃到嘴上,何偉暗暗咬了下牙,又被該死的私家偵探和留言蜚語給騙了,這男人哪像一般人浮于事的官二代,簡直就是……
一時間,他找不到詞語來形容眼前的男人,只覺得他眼神太過于寡冷,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
他突然很後悔這樣冒冒失失的約慕安之出來!
手里的香煙燃了一半,慕安之終于瞥了眼何偉,「不知何總這麼著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
何偉一愣,滿臉堆笑,「慕少,今天約你來是這樣的,我……」
慕安之在听到那聲獻媚的「慕少」時,眉心微微挑了挑,狀似不滿地掐滅掉香煙,很不耐煩地打斷他,「別給我繞圈子,直接說事情。」
何偉愣了下,笑僵在臉上,「城南商業城那個計劃,我……」
「看來何總是最近的那趟東南亞之旅太愉快了,以至于都忘了問你的秘書,不好意思,那個計劃,已經重新由我們容氏招到標,關于明年市政提出的填海計劃,也不煩你操心,如果不出意外,也會是容氏的。」
何偉再也笑不出來了,就連本來僵在嘴角的笑,也差點變成了哭,他好像知道了所有的事,也知道他最近在東南亞欠下一大筆賭債被當地黑手黨追殺的事,他急需錢來保平安,也顧不得面子,看著慕安之,苦苦哀求道︰「慕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著你了,如果沒有城南商業城,不僅我的公司要倒閉,就連我的命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