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干嘛去了?
這大半天珍貴的,可以看個十份八份文件的時間,都被她浪費到某個根本不值得花時間的男人身上去了。
哀嚎一聲伏到辦公桌上,她裝傻充愣,本想試探慕安之的水到底有多深,沒想到還是被他四兩撥千斤的給撥回來了。
這叫什麼,在俗話里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活該!
正撓頭憤憤,辦公室門被人推開,一段時間不見的秦晴賊兮兮的探進半個頭,「顏顏,怎麼樣了?」
容顏有氣無力的看了她一眼,「什麼怎麼樣?」
「難道慕安之沒帶那個狐狸精去參加舞會?」看著容顏一副挫敗的樣子,秦晴很驚訝。
那套晚禮服可是她從金子那里偷出來借給她的,據她觀察應該是金子迄今為止最為得意的作品,難不成那樣也被慕安之看出她參加舞會是假,抓小三是真。
「沒有。」想到昨晚從慕安之口中听到的那個名字,她心里還是隱隱劃過不舒服,仿佛心絞痛變成了心肌梗塞一樣,身體突變的感覺,讓她變得有點不適應。
「話說……」秦晴轉悠著眼楮,關上門,秘兮兮地朝辦公桌走去,「你要真想知道他外面有沒有人,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容顏一下子提起精神,她做那麼多,甚至讓秦晴在半路上故意截住出去買衣服的劉玉眉,不為別的,只為假借別人的口,讓慕安之真正相信她是毫無準備下去參加的舞會。
不要怪她多疑,連爸爸用了多年的老秘書她都不放心,要怪就怪不是慕安之的人格魅力太大,就是被他皮相魔障的人太多,想到在慕家花園里那個花匠陰森的眼神,至今她仍不寒而栗。
她把在慕家遭遇的一切殺機,歸結為愛慕慕安之的人太多,順帶著她也就遭殃了。
秦晴不愧是她的閨蜜,很快給她支了個她所謂的高招。
容顏听完後,掀起眼角,看了她幾秒,不置信的反問︰「這可行嗎?會不會被他發現了?」如果慕安之只是個普通的武警軍醫還算好,關鍵是現在無意中得知他之前是特種部隊的,事情一下子變得有點棘手。
她相信他除了在五公里跑步中比那些基層帶兵的干部厲害,還有許多本事是超過他們的,比如敏銳力,比如反偵察。
秦晴眨眨眼,很義氣的拍拍胸,「放心吧,我找的人絕對安全可靠,如果被發現了,後果由我一個人承擔,算是彌補這段時間來沒陪你的愧疚。」
容顏笑了笑,「彌補愧疚這倒沒必要,我只是覺得他比一般人敏銳,私家偵探也不一定能查出什麼。」
「管他能不能查到什麼,先查了再說,什麼都查不到那當然最好,如果真查到他外面有狐狸精,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他!」秦晴說得分外義氣,一副儼然她就是他朋友妻子的架勢。
容顏仿佛想到了什麼,看著自己的好友,打趣道︰「小晴,你是不是已經把金子搞定了?」
臉皮素來比城牆厚的秦晴,難得臉紅了,「還好啦,這幾天下來,算是已經成為正式的朋友了。」
「呵呵。」容顏輕笑,「能和在服裝設計界翹楚的金子成為朋友已經很不錯了哦,你要繼續努力。」
努力下一步就是在朋友前面加個字,再下一步就是成為一家人。
從認識到步入婚姻殿堂,人家都是循序漸進一步步來的,哪像她和慕安之,只見過一次面,就領了結婚證,她還沒到場,根基不穩,房子蓋得再高,再好,只需一陣狂風就會轟然倒塌。
秦晴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了啦,不說我的事,還是辦你的事要緊,我先走了。」
……
秦晴走後,容顏也打氣精神開始看文件,爸爸把偌大的公司交給她打理,她真的不能馬虎,更不能養成依賴。
事實上,慕安之出現在她身邊的這段時間,雖然不長,她已經很驚恐的發現,不僅是她,就連外面秘書區的秘書們也已經對他養成了依賴,有什麼難解決的,或者是抉擇不定的,都會跑來咨詢慕安之的意見。
在拿幫年輕貌美的女秘書的擁簇下,慕安之儼然成了很具威望的皇帝,她則成了不得寵的,只是擺擺樣子的皇後。
昨晚,當慕安之開玩笑似的否認他在外面也經商後,容顏除了諷刺他一句,面上沒什麼變化,心里卻是波瀾翻滾。
慕安之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這點,她很早就知道。
所以她相信,那句「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不經商」絕對不是普通的玩笑話。
她再一次開始懷疑慕安之娶她,是為了想打入容氏內部,慢慢蠶食爸爸多年來打下的江山。
放眼這個世界上,唯有一樣東西是最難猜,也是最難滿足的,那就是貪婪的人性。
她不知道那樣錦衣玉食養大的慕安之貪不貪婪,卻知道他的心比海底針還要難琢磨上幾分。
輕輕吐了口氣,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拿起劉玉眉放在慕安之位置上的文件,正準備細細研究,目光卻在對視上慕安之的水杯時,微微滯了滯,這個水杯曾經盛著熱熱甘醇的豆漿送到她手上。
走出影樓後發生的一切,再次涌上心頭……
捂在耳朵上的手被慕安之拉下來後,她朝他翻了個白眼,「走回去就走回去,有什麼了不起的。」
分文不帶走進影樓,遭盡店員的白眼,雖然是她故意的,但是從那麼遠的地方走回容氏,顯然是出乎她預想的。
很瀟灑的朝前跨出第一步時,她很慶幸,長裙下面穿著的是雙休閑鞋。
正辨別著哪個方向才是回容企的路,慕安之的聲音已經隨著風再次飄到耳邊,「以後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沒必要再這樣為難自己,如果我手機沒電,又或者真沒听到的話,你是繼續等下去,還是讓她們真的報警?」
「如果我問你柔媚,你會告訴我嗎?」容顏心頭一澀,喉嚨里有點苦,這個答案,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否定。
所以……慕安之就像我問你娶我的目的一樣,問你這個問題,你同樣會避而不答,我何必再去浪費那個口舌!
容顏的腳步一頓,後背跟著僵了僵,沒說話,也沒回頭,在原地呆滯了兩分鐘後,抬起腳,飛快離開。
第一次,她把慕安之扔在原地,率先離開。
午後的風帶著幾絲太陽的味道,深深吸了口,沁人心脾,幾個小時前的事,突然如電影一般重新在眼前放映了一遍。
慕安之還真當她容顏是傻瓜嗎?
他可別忘了,她爸爸可是在商場上有著老狐狸之稱的容南畢,說難听點,退休了的老狐狸親點的接班人,再差能差到哪里去,他還真當她是白痴加弱智啊。
慕安之並不知道,昨晚其實在他把她放到床上時,她就醒了,他沒開燈,在黑暗里坐在她床頭很久,嚇得她一直沒敢睜開眼,直到再次真的睡著。
等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後半夜,慕安之早不見了蹤影,他應該是回去睡覺了,久病床前都沒孝子,何況是他們這樣連露水夫妻都稱不上的夫妻。
露水夫妻,雖然長久不了,好歹也是那啥啥啥過了,不像他們到目前為止除了屈指可數的擁抱和親吻,再無其他。
關于夫妻間能做的那件事,雖然她不願意,但是,身為丈夫,在這件事中應該處于主導者地位的他也從沒提出來過。
都說結婚後,性是夫妻間調劑感情很重要的一部分,慕安之對它避諱莫深,不正說明著和她沒感情嗎?!
從床上坐起來時,雖然頭還昏昏沉沉的,她卻沒忘記正事,穿好鞋下床的第一件事是找手機打電話給爸爸。
她要把慕安之無意透露出來的,在外面經商的事告訴他。
電話沒像前兩次那樣始終沒法接通,在響了幾下後,電話那頭很快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听到容南畢剛被吵醒有些暗啞的聲音,容顏眼眶有些發酸,像極了一個在外面受委屈的孩子猛然看到父母的樣子,鼻尖也跟著直發酸,「爸爸,你睡覺了嗎?」
「傻丫頭,都幾點鐘了還不睡覺。」
「爸爸。」容顏頓了頓,鼓起勇氣,「我要和慕安之離婚。」
慕安之是他給自己找來的,也是他心目中的良婿,她雖然自小獨行獨立慣了,自從冰釋前嫌後,在大事上她還是想听听他的意見。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好久,就當容顏以為他睡著了時,話筒里才傳來幽幽沙啞的嘆息聲,「顏顏,昨天萱萱才打電話我,說你們現在很恩愛,今天怎麼了,都是已經結婚的人,怎麼還耍小孩子脾氣。」
容萱果然是大嘴巴。
「我和慕安之不是容萱看到的那樣……」
容顏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不是那樣恩愛,還是不是那樣如膠似漆,那個吻,可是在她家當著佣人和她妹妹的面現場上演的。
容顏突然明白一件事,白天在容家的那個吻,慕安之是故意的,以他的修為來看,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他都能做成柳下惠,何況只是一個小兒科的,嘴對嘴的吻。
他早猜到她會打電話給爸爸提出離婚,所以早早的,在她開口前就在所有人面前鋪墊下恩愛的戲碼,只讓所有人,包括她的親爹都認為,離婚只是她在耍小孩子脾氣。
過了一會,容南畢的聲音再次從話筒里傳來,「顏顏,你絕對不可以和安之離婚!」
容顏一怔,她很少听到爸爸用這樣篤定,不容人反抗的口氣。
「為什麼?」
「以後爸爸會告訴你原因,反正現在你一定不能和他離婚,甚至連離婚這個念頭,想都不能想!」
容顏急了,「為什麼?」
爸爸他憑什麼呀,憑什麼把兩個不相愛的人綁在一起。
容南畢很了解自己這個女兒的脾氣,和她的媽媽一樣,認定了一件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嘆了口氣,說︰「沒有為什麼,你們才結婚多久,就鬧要離婚,也不怕人笑話,你們不怕,我這老臉還怕。」
大概是猜到女兒的臉已經憋成醬紫色,他也放松了口氣,「除非……」
「除非什麼?」容顏感覺自己又看到了希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是個人,哪怕是在外人看來近乎完美的慕安之也肯定有錯。
容南畢再次沉默了一會,「除非他外面有人了,爸爸就允許你們離婚。」
掛完電話後,容顏心里一陣失望,爸爸提出這個條件,無非是真不想她離婚,外界傳聞慕安之怎麼怎麼受女人喜歡,怎麼怎麼讓豪門兩姐妹反目,可別忘了,傳聞中,從沒提到過他慕安之如何如何花心,如何如何留戀花叢。
用現在比較時髦的話來說,在整個傳聞中,慕安之都是屬于小受那一方面。
這點時間接觸下來,容顏已經能看得出,慕安之向來潔身自好,除了……鼻尖仿佛聞到那股濃郁甜膩的香水味。
除了用那個香水味的女人。
那個混合這多種花香的香水應該很貴,和她的名字一樣,一樣屬于天鵝類的,不像她,自小沒有媽媽的照顧,連最基本的穿衣打扮品味也很差。
忽然,想到那個名字,她心里有了主意,爸爸這次算是老失前蹄了,他應該怎麼也沒想到,他心目中的良婿心里有的一直不是他的女兒,而是另外一個叫「柔媚」的女人。
試探著撥打了下秦晴的電話,天終于遂人願了,那重色輕友的丫頭正坐在半夜的火車,在回來的路上了,巧得很,剛好明天早晨到。
一切安排就緒,放下電話後,她很放心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慕安之其實是進她房間看過的,听到他的腳步聲,她故意裝睡,她不知道慕安之有沒有看出她在裝睡,反正他在床邊站了會,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沒過多久,王芳就走了進來,似乎是被慕安之叮囑過,她扎好針後也同樣把點滴上用熱水袋捂上。
暖暖的液體,很舒服的流進身體,她還真睡了過去,一覺醒來,時間還真有點過了,她本來還愁自己演技不好,一旦慕安之問起王芳,她有可能就會穿幫,這下倒好,歪打正著,還多了丁旭這個證人。
想起當著兩個哨兵的面問一個小戰士借一百塊錢的情景,容顏至今還有點臉紅。
舞會上,她真的以為和慕安之跳舞的那個女人就是他連做夢都會喊的「柔媚」,沒想到走進一聞後,她再一次失望了。
也是的,看著眼前舞池里淺笑盈盈,眉目俊朗的慕安之,她在心里越發冷笑,時機沒到,他怎麼會讓最心愛的女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不想激怒慕安之,真的不想,那首舞曲,她真的很喜歡,如果當時慕安之沒調笑她,她真的不會反諷他。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容顏感到眼眶發酸,渾身虛月兌,他似乎很容易就把她一次次的扔掉,獨自一個轉身離開。
因為不在乎,也因為不重要,所以才能棄如敝履。
……
嘆了口氣,正準備低頭仔細看文件,視線卻在瞥到沙發上那套晚禮服時,一動不動……
「秦晴回來了?告訴她下次拿衣服時注意點,這件晚禮服是金子去年送去參加國際大塞的,全世界僅此一件。」
影樓門口,她丟下慕安之率先朝容氏走去時,慕安之看著她背影說的話,再一次在耳邊響起,容顏放下文件,垂下頭,長長的睫毛遮蓋著眼楮,也遮蓋住所有心事。
呵,慕安之早從看到她身上穿的這件衣服時,就知道一切都是她故意的,真是諷刺,妄她還想上演一出正妻暴打小三,讓全世界人都知道慕安之新婚出軌的戲碼。
獨自一個人坐在總裁室里盯著文件發了好一會兒呆,等再次抬頭,她已經釋然了,縱然被他看穿了又如何,她不照樣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了。
再次出現,他身上果然已經帶著那股甜膩誘惑的香水味。
夠了,確定他真的在外面藏著一個女人,就夠了。
容顏斂起所有思緒開始處理文件。
從今天起,她容氏所有的文件都不需要再假借外姓人的手,姓容的事,只能由姓容的人來處理。
……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何況還是早早就在社會上打工,對商業上的事有幾分了解的她。
容顏一下午都很勤奮,直到劉玉眉來敲門,說她要下班了,她還正在電腦前看數據。
劉玉眉轉身走出總裁室時,無意瞥到隨意放在接待客人用到意大利沙發上的晚禮服,很驚訝,「容副總,這衣服……」
這衣服很貴很貴的,基本要她大半年的工資,現在怎麼就像抹布一樣隨意丟在沙發上。
容顏放下筆,順著她的視線朝沙發看去,再次蹙了蹙眉,真的很難想象,這件看著就純黑色為主調的晚禮服,居然是去年國際晚禮服的冠軍。
冠軍又如何,不照樣壞了她的事,容顏透過它,仿佛看到了慕安之可惡的笑臉。
她討厭他每每對著她就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如果你想要就拿回去,不想要就幫我帶出去扔到垃圾桶里。」她繼續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劉玉眉猶豫了一分鐘,看容顏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走上去拿起來,然後輕輕的退出辦公室。
……
等容顏合上手里的最後一份文件,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顯示是晚上八點半。
八點半,很晚了,如果家里有上學孩子的,估計早吃好晚飯,洗洗關燈睡覺了,她容顏卻沒有,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她不要說晚飯,就連午飯也沒吃。
之所以能挺這麼長時間,還是要好好感謝慕安之給她掛的水,也不知道掛的是些什麼藥水,感覺掛了水後就特別熬饑。
坐了一下午,除了中間上了個洗手間,她就沒動過,從凳子上站起來,直感到腰酸脖子痛,剛抬起手打算好好伸個懶腰,舒緩一下不適,電話響了,事實上她是帶電話了,不然怎麼聯系秦晴,讓她裝成店員剛好在半路截上去買衣服的劉玉眉。
從被自己換下的睡衣里拿出手機,是秦晴。
那丫頭也不知道在哪里,背景聲很嘈雜。
「顏顏,你快來。」
容顏愣了愣,然後問︰「你要我去哪?」這丫頭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金子出現後,智力開始跟著大幅下降,說話總是沒頭沒尾。
「……MT酒吧……」她的聲音,混著迪斯科的搖擺音樂,男女的尖叫聲,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容顏緊著耳朵听了下,才勉強听清四個字。
她皺了皺眉,和秦晴認識這麼多年了,在她印象中,她從不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她今天怎麼了。
她曾經在那樣的地方打過工,很清楚燈紅酒綠下,有些衣冠楚楚的西裝男,實際上就是赤LUO—LUO連禽獸都不如的禽獸,她怕秦晴出了什麼事,來不及多想什麼,抓過手機就走出辦公室。
……
一路過去,容顏反復回想著秦晴告訴她的那個酒吧名字,怎麼那麼熟呢?
等付好錢下車,看到熟悉的裝潢,耀眼的霓虹燈,容顏這才想起為什麼覺得「MT」兩個字母這個熟悉了,原來這就是慕安之上次帶她來吃飯,也就是莫可可開的酒吧。
她本不想去,可是一想到秦晴在里面,她甩甩頭,摒除一切雜念,大步朝里面走去。
秦晴一看到她,老遠就朝她揮手,大聲叫道︰「顏顏,這里。」
容顏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摟摟抱抱,或跳著貼面舞,或打情罵俏的男女中間,不長的大廳,她花了很長的時間還沒穿過去,到最後還是秦晴走過去一把拉起她的手,也不管眼前的男女是不是正在對視著干某些意亂情迷的事,直接大煞風景的把人家推開,然後殺出一條寬敞大路。
容顏坐到吧台前凳子上,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細小的汗珠,回頭看了眼勁歌辣舞的人們,嘆了口氣,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酒吧消費這麼貴,還能有這麼多人,他們還真是好興致。
秦晴看她東看細看,就是不看她,伸出手在她面前很不滿意的揮了揮,「顏顏,我在這里呢,乖孩子,看我呢。」
容顏轉過頭看著她,臉色卻因為她這聲孩子,變得有點冷,「秦晴,整天沒大沒小,我比你大好吧。」
秦晴訕訕然地笑笑,湊過去,開始說正事,「私家偵探那里還沒消息,我卻已經有消息了。」
容顏朝後仰仰,拉開一點距離,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從她想隱瞞,又不想隱瞞的眼神里,大概已經知道她這麼急沖沖叫她來的原因,「小晴,你在這里看到他了。」
她的口氣很平淡,波瀾不驚,處亂不慌的那種。
秦晴頓了下,繼而皺眉,「你怎麼知道的?」
這里實在很吵,最要命的是,吧台上的酒吧自從她坐下後就一直在看她,看得她渾身很不自在,她又不是丑到鐘無艷,美到楊貴妃的那種,被他這樣盯著看,弄得莫名其妙,好像臉上比正常人多出什麼東西了一樣。
她站起來,拉上秦晴的手,「這里太吵,出去說。」
秦晴看了眼容顏,再回頭看了眼酒保,忽然明白了什麼,「顏顏,你等會。」
她抽回手,拿起自己的酒杯,把里面只喝了一小口的酒,悉數都朝酒保臉上潑去,「王八蛋,連我家顏顏你都敢盯著看這麼久,吃雄心豹子膽了,你!」
酒吧里人生鼎沸,聲色迷離,就算是有某些人在干欺男霸女的事,都不會被發現,何況只是潑了杯酒。
秦晴叉著腰還想繼續開罵,容顏上去拉住她,「走吧,看看又損失不了什麼,再說了,也是有看頭人家才會看。」
這話頗具自我諷刺的味道,她容顏身上穿的路邊小店淘來的便宜貨,臉上又沒施粉黛,胸不圓,臀不翹,真的沒什麼可看的。
那個酒保這樣看她,不是眼光有問題,就是眼楮有問題。
秦晴邊走,邊回頭不解恨的咧著嘴繼續罵了幾句,這才在容顏的拉扯下出了酒吧。
……
因為容顏還沒吃晚飯,她們選擇了離酒吧邊不遠處的一家小飯店邊吃邊聊。
「顏顏……」等菜的時候,秦晴忍不住問容顏,「你剛才說的他是誰啊?」
她真的不確定,她口中的他,和她看到他是不是同一個他,但是如果說的不是同一個他,那又會是哪個他,那麼多年發小加朋友,她對容顏的底細可謂清清楚楚,除了青蔥年紀遇到的那個姓高的,似乎她沒有任何的異性朋友。
容顏端起水杯輕輕飲了口,在她焦躁不安又錯綜復雜的等待中,低低開了口,「慕安之。」
「啊!」秦晴捂住嘴發出一聲驚呼,「顏顏,你好厲害,這麼快就猜到了。」
她記憶中的容顏雖然成績很好,可是僅限于文科,什麼時候她也具有這麼敏銳的嗅覺了,難不成老公出不出軌,自己的老婆最清楚。
容顏放下水杯,卻沒說話,事實上,當面對親如姐妹一樣的人時,許多話她也不能輕易說出口,斟酌片刻,她說︰「剛才那家酒吧,慕安之帶我去過。」
容顏在心里一陣苦澀,他不僅僅帶她去過,還利用她慕太太的身份,打消了一個女人對他的非分之想。
得到這個答案後,秦晴顯得有點失望,「他一進酒吧就朝後半段走去,我還以為他是去會狐狸精的,看樣子真的只是去喝酒的。」
自從容顏告訴她慕安之外面有人後,她就整天狐狸精狐狸精的稱那個藏在深處的女人,容顏承認自己素質低下,因為她在心里也曾經這樣稱呼過用那個香水女人。
即使她一直想和慕安之離婚,但是,在沒離婚之前,她還是慕太太,慕安之唯一的合法妻子,除此之外出現的女人,但凡和他關系曖昧的就是狐狸精。
菜很快上來,容顏的心情一點都沒受影響,胃口也很好,在一碗米飯下肚後,她又讓服務員加了一碗,看得秦晴一愣,半晌,她小聲試探道︰「顏顏,你不會這麼快就造人成功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慕安之真不愧為學醫的,外界不愧對他有神醫的稱號,真是太猛,太強勁了,如果有一天她結婚了,一定要向慕安之取取經。
「啪!」不等她自我陶醉完,額頭上已經被人用力彈了個爆栗,「秦晴,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
「顏顏揍人的樣子,我可從沒看到過。」話音剛落,一個好听到極點的聲音已經接下她的話,不等容顏回神,來人已經不請自說的坐到她的身邊。
容顏有幾秒中的呆滯,感覺心跳漏了一拍,消失一下的慕安之,不是正在找他溫柔甜美的莫可可小姐談心事,聊人生嗎?怎麼會有工夫到她們吃飯的這種小飯店來,而且是听人牆角的那種。
再見慕安之,秦晴就像死機了一樣,慕啊慕,慕了半天,也沒慕出一個字,更不要說慕出個之所以然。
容顏扯了扯嘴角,絲毫沒讓點位置給他的意思,即便因為貼得近,隔著兩層布料,他的腿和她的腿已經緊緊靠在一起。
容顏端端正正的坐著,臉上不由一熱,感覺背上好像滲出了一層汗珠,真是要命了,隨著他氣息的入鼻,她有種大腦一片混沌的感覺。
她肯定是中毒了,三年前受傷的余毒未清,才會有眼前的暈眩。
看容顏繃著一張臉不說話,慕安之也不多計較,俯到她耳邊,用很曖昧的語調,小聲提醒,「顏顏,坐過去點呢,我快掉地上了。」
「啊!」一語驚醒夢中人,一看到美男就沒什麼抵抗力,盲目崇拜軍人的秦晴終于從死機中回神,「慕軍醫好。」
她恭維的打起招呼,也不管對面的容顏對她狠狠翻了個白眼。
慕安之朝她點點頭,然後笑了笑,「嗯,你好,金子已經去美國了嗎?」
秦晴點頭如搗,直接忽視掉容顏想殺了她的眼神,用一種近乎虔誠的目光看著慕安之,「呵呵,慕軍醫您的消息真靈通。」
「前天剛和他通過電話。」慕安之不咸不淡的說︰「他還讓我有空去幫他看看去年參賽得一等獎的那件晚禮服。」
秦晴是個明白人,只怔了兩秒不到,抓過包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前前後後,從她對容顏說先走了到她真正走出飯店門,只用了十來秒鐘。
這個速度叫什麼,這就叫秒殺,與之相比起來,淘寶那秒殺哪里還能好意思叫秒殺。
「你干嘛嚇跑她?」看著對面還沒動的筷子,容顏磨著牙質問身邊人。
即便對面已經空著,慕安之也絲毫沒起身坐過去的意思,依舊和容顏擠在一張凳子上,偏過頭看容顏時,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我可沒嚇她,是她自己把自己嚇跑了。」
好吧,容顏承認,她說不過他,也斗不過他。
既然他這樣一臉無辜的樣子,也懶得和他多糾纏,拿過第二次盛滿米飯的碗,打算開吃……
嘴才開張,手里的碗已經被人搶過去。
容顏定定看著執在碗上的那只白皙修長的手,這又是怎麼回事,他無故出現打斷她和秦晴的談話不說,難不成現在又要搶她的飯吃。
他是誰,有權有勢人家的獨子,區別于一般高干的高高干,醫術超群的神醫。
就在她盯著慕安之發呆的空當,人家已經毫不嫌棄這是她用過的碗,直接開始吃了。
容顏抿了抿唇,真是個怪人,自己叫一碗干淨的米飯吃不更好。
慕安之吃得很快,似乎也餓了,容顏沒有再要米飯,就坐在他邊上看著他吃吃。
其實第一碗下去,她已經有八分飽了,至于為什麼還要第二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听了秦晴的話,心里空蕩蕩的,就想找點東西來把她塞滿。
「付錢。」慕安之拿過紙巾很優雅的擦了擦嘴角後對容顏說。
容顏當即暴怒,他吃得明明白她多,他明明比她有錢,為什麼要她結賬,心里氣得不行,偏偏的,又怕在口舌上吃虧,不敢貿然開口,端起水杯喝了口,已經有了主意。
于是,她很優雅的放下水杯,然後,在慕安之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起身,嘴角掛著狡黠的淡笑。
「砰!」隨著重心的偏移,長凳很快翹向一邊,容顏站在凳子的高處,好整以暇地看著坐在重心明顯偏移處的男人……
很快,她的笑僵硬在了臉上,她想哭,很想哭,誰老告訴她是怎麼回事,明明快摔到地上男人反手一拉,讓她跟著一起摔到了地上,而且正是女下男上式的。
有個細節她注意到了,長凳翹起那一刻,慕安之是想避開的,而且以他的身手想避開那點重心絕對是綽綽有余,關鍵是到最後,也不知他腦子里哪兩根神經並線了,居然長臂一伸,直接把她拉著一起摔到地上。
店員跑過來扶他們起來,嘴里不斷道歉,「這位先生小姐真是對不起。」
慕安之探出手幫容顏理了理頭發,拉了拉衣服,對著一臉緊張的店員笑道︰「沒關系,是我們自己不小心。」
店員長長松了口氣,他本以為眼前這氣質卓越的男人會很難纏,沒想到會這麼好說話,本來打算給他們免單,結果人家分文沒要打折,還很干脆的付了錢。
真是英俊又有修養的男人。
感動之余,她恭恭敬敬的把他們送到門口,「這位小姐,你男朋友真是貼心,寧可自己受傷,也要托著你的頭。」
容顏一怔,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她看著先去取車的慕安之靦腆一笑,「我看得清清楚楚,剛才摔到地上時,本來是你的頭先著地,我卻看到這位先生用自己的胳膊肘子支了下,你去看一下,我估計著肯定擦傷了。」
有嗎?慕安之有支撐著不讓她踫地嗎?
直到坐上車,容顏的腦海里還一直反復回蕩著店員的話,到最後,干脆真的轉過身看著慕安之,「你的手臂真的受傷了?」
反復回想後,她還真的感覺到自己將要摔倒地上時,有人在無形中托了她一把,難怪她即便摔倒地上,也一點沒感覺到痛。
慕安之乘前面路況好,側眸看了看她,「嗯,你打算怎麼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 當!」容顏驟然瞪大眼楮,瞪得圓溜,瞪到眼楮不能承受的範圍之內,她仿佛被什麼驚天旱雷擊中,整個人痛到無法呼吸。
「救命之恩,大如天,如果你想,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
在漫天劇痛席卷全身前,在她昏迷前,她腦海里只回蕩著這句話,空空蕩蕩的男人聲音落在人的耳膜上,仿佛要震耳欲聾,仿佛要肝腸寸斷!
……
慕安之抱著容顏才跳下車,早就候在那里的王芳和幾個衛生兵已經迎了上前,幾個年輕的戰士正要伸手從他懷里接過陷入昏迷,臉上毫無血色的女人,卻被慕安之拒絕了。
他一口氣抱著她跑進搶救室,他月兌掉外套,帶上手套親自上陣。
當解開她的上衣口子給她做心髒復蘇時,他內心蔓延著巨大的恐慌,他長這麼大,即便母親離家他時,他也沒這麼畏慌過。
王芳看他的手在顫抖,走到他邊上,說︰「慕軍醫我來吧。」
醫生在面對其他病人時都能安然若素,一旦面對自己的親人,總會因為摻和著太多的個人情感,而顯得慌亂無措,這也是許多醫生從不給自己親人看病的原因。
慕安之抖得很厲害,看了王芳一眼,王芳朝他點點頭,他遲疑片刻,退後一步。
王芳很專業,尤其在緊急搶救方面,慕安之在邊上看著,一個成熟睿智,斂起所有鋒芒,只為某個任務的男人,此時此刻,像極了一個年幼時做錯事的孩子。
仿佛被定了身一下,怔怔看著手術台上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的女人。
……
容顏感覺自己突然變輕了,變輕的那21克,也許真的是傳說中的靈魂,正月兌離身體慢慢飄到空中。
眼前出現了一片硝煙,許多不是同色人種的人在她耳邊哭泣咆哮著。
她毫無目的的飄著,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他,他的媽媽告訴她,他到斯里蘭卡科考了。
他才到沒幾天斯里蘭卡就發生了內戰,死傷無數,整個國家白幡飄飄,空氣里蔓延著令人做嘔的血腥。
再接著,場景幻化,她正背著一個滿身是血的,比她大出許多的男人,步履艱難的在死人堆里走著。
走到極累了,她才會坐到休息一會,在休息時,她一遍一遍模著男人滿是血污,根本看不清本來相貌的男人,「同是中國人,我會救你的,一定會的,我沒找到他,但是我卻能救到你,所以你千萬不能死!」
這聲話呢喃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眼前,她轉動著酸澀不已的眼珠,很艱難的睜開眼楮。
「秦晴。」她虛弱的叫著坐在床頭打盹的人。
秦晴揉了揉眼楮,當看到床上人已經醒了,對著門外就是一聲驚呼,「快去叫慕軍醫呢,顏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