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踏入書房的時候,就看到那樣的場面。
聶碩雙眸腥紅的斜坐在鏤空的雕花椅上,渾然一股冷血無情之姿。書桌早已斷成兩截,桌上筆墨向著中間撒去,凌亂得很。
什麼事需要發這麼大脾氣?
烈炎皺眉,看了看目空一切的聶碩,朝著跪在一旁哆哆嗦嗦的丫鬟吩咐道「還不趕緊將這里收拾干淨,是想王爺看著心煩嗎?」
「是!」幾名丫鬟點點頭,趕緊開始打掃。
這下,她才將注意力落到聶碩臉上,靜靜的站在他面前,雙眸安寧如水,不言不語。
聶碩淡淡抬睫,瞳孔凌厲,冷道「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見到本王也不行禮!」
烈炎面容淡雅,也並不因此事懊惱,更沒有下跪,依然紋絲不動的站在那里。
她輕道「王爺寬宏,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繁文縟節,屬下自知王爺心情不好,只好站在這里,等王爺何時心情好轉了,何時在喚屬下便是。」
「哼!」這次,聶碩絲毫不買烈炎的賬,一聲冷哼,他便再也不說話了。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就這麼陷入僵局。她倒也悠閑,聚精會神的站在那里,也沒說好,更沒說不好,任憑聶碩撒著氣。
「二哥!二哥!」人未到,聲先至,這是聶城的一貫作風。
好巧不巧的,正當兩人默不作聲時,他就推門闖入「二哥,好消息呀……」
話還未說完,後面的話就被聶城風風火火的卡在喉嚨之間,眼看著丫鬟們慌忙收拾著凌亂的書桌,再加上聶碩那驚鴻一瞥,聶城眼珠轉了一下,便狗腿的往後退了幾步,嬉笑道「你們繼續忙,我只是路過……」
這四皇子不在自家府里呆著,三天兩頭往聶王府跑。
說完,他拉上房門,一溜煙的跑了。
「既然來了,跑什麼?難不成本王會吃了你?」聶碩沉聲一喝,門外拔腿的聶城差點沒踉蹌的栽在地上。
轉過身,他就從窗戶里望了進去,對著里面的聶碩笑得燦爛無比「二哥自然不會吃我,但惹惱了你,你會罰我!」
這樣帶著撒嬌口吻的語氣從聶城嘴里冒出來,倒是讓烈炎有些哭笑不得。
「胡說!」聶碩一拍桌子喝起來「本王何時罰過你?」
聶城一時語塞,抬手抓了抓腦門兒,思索好半天才笑起來「好像是不曾罰過我……」
大概是聶碩冷慣了,罰別人也罰慣了,聶城自然就害怕了。
不過聶城的話卻讓烈炎一震,聶碩如此殘暴之人,竟會對聶城不同,看來,他二人的兄弟情義絕非常人能夠言論的!聶碩對著聶城雖冷,卻是疼著他的。
既然二哥發話了,他自然也就堂堂正正的進來了。不過言行舉止卻小心翼翼,乖乖的站在烈炎背後,好像她能給他安全感似的。
聶碩倒也沒說什麼,端著丫鬟剛斟上來的茶,寒道「你剛說的好消息,是何意?」
聶城一拍腦門兒,被二哥這麼一嚇,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他趕緊道「前些日子邊塞戰事不是吃緊麼?今兒楚修雲飛鴿傳書,他已經一舉擊退敵軍,攻下了他們三個城池,正準備向著敵軍的主城進發。」
「好!」聶碩大喜,雙眸一閃,嘴角這才有了笑意「不愧為本王的得力干將,哈哈哈!」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如此可見,王爺勢力勝天!」門口立刻傳來含煙嬌美的聲音,三人望去,就看見她粉裝的身影,手里托著酥餅,微笑著遞到聶碩跟前「這是妾身剛到廚房為王爺現做的,王爺嘗嘗妾身的手藝如何!」
聶碩大悅,一口含掉她遞到嘴旁的酥餅,而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贊美道「本王的含妃不僅多才多藝,而且廚藝也是一流,怎叫本王不疼愛?」
「王爺……」含煙嬌羞頷首,抬起蘭花指遮去了自己的臉。
聶碩卻是不打算放過她,大手托起她的下巴,當著烈炎和聶城的面就吻了她一口「本王就喜歡看你羞澀的面容。」
「王爺真是壞死了。」含煙媚笑著,羞得雙頰通紅。
傳言聶王妻妾成群,有十二位之多,含煙已算是第十三位。但奈何聶王暴戾嗜血,性情捉模不透,千變萬化,有十位因觸怒他而先後被處以極刑,現如今就剩下第六妾淑妃、十二妾月妃,還有含妃了,淑妃入府已有五年,見慣了聶王的殺戮,久而久之也就看淡世俗,成天都在禮佛堂吃齋念佛,不曾出來過。
芳齡才二十,就已經目空一切,與世無爭。想必,是聶王手下的亡魂太多,就連她自己也覺得罪過。
二人親親我我,烈炎本不該擾了興致,但奈何她被聶王傳喚過來卻並沒有任何作用,這才開口打斷「屬下來此已久,不知王爺傳屬下過來有何吩咐?」
聶碩一愣,這才測過了頭,隨意揮揮手,打發道「原本想派你快馬加鞭到邊塞去協助楚將軍抗敵,既然楚將軍凱旋,也自然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說完,他一把摟緊含煙,笑道「本王要與含妃濁酒言歡。」
「王爺……」含煙嬌噌道。
烈炎清淡的點點頭,也就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喂、烈炎師父,你等等本皇子啦~這次本皇子一定讓你教我功夫,烈炎師父……」
身後那個纏人的聶城不停追趕,烈炎本想當沒听見,誰料他卻三兩步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烈炎師父,這次說什麼也不讓你走了。」
烈炎在心里翻白眼,她可還沒忘那天在萬花樓這個小子是如何背信棄義將她扔下不管的。
想來也煩,烈炎不經意間,目光就落到一旁的池塘中。計上心頭,她嘴唇一勾就媚笑起來,沉聲喝道「想讓我教你功夫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聶城一喜,雙眸撲哧撲哧閃著綠光,道「只要烈炎師父肯教,任何條件本皇子都答應。」
「當真什麼條件都答應?」她在心里竊笑道。
聶城連連點頭,完全沒有發現烈炎眼中的狡猾。
她一笑,指著池塘道「看見這池里的藻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