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什麼,之後就更奇怪了。
這幾日,烈炎每天早晨帶著琉璃劍去書房給聶碩報道的時候,他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她,似是不想見她一般,就算見著了,也不會正眼多瞧一下,沒幾句就將她打發走了。本來交代給她的事物也拿給了劉侍衛去做,但凡只要是能跟自己有接觸的公務,聶碩一律不讓烈炎踫。就好似她得罪他多深,這份刻意的疏遠如今已在王府傳開了,流言蜚語四散,都說烈副將得罪了聶王,現在手頭的權力已經成為虛權,被唾棄是遲早之事。
而烈炎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難道就因為前幾日的以下犯上而被聶碩徹底判為死刑?以她這麼久對聶碩的了解,若真要也懲罰她,他一定會擅用極刑,將刑具的實物落到她身上,斷然不會如此這般冷落她,躲著她。
莫不是聶碩轉了性子?開始變了對付手下的手段?心里著實想不通,現在的她跟被禁足又有何兩樣?得不到聶碩的信任,她就像後宮的妃子不得寵般遭人白眼,受人凌辱。忽然一下就從那世人仰慕的位子一落千丈,她也開始慌了,如此這般,往後想要順著聶王一步一步往上爬的願望還怎能實現?
連日來在屋里呆的心慌,她一個人只好出來走走,圍著王府轉了好些圈,心頭的淤血仍舊化解不了。落在這樣被聶碩冷落,不加以重用,怕是要不了幾時,她就會被趕出聶王府。
「王爺,烈副將在外求見。」書房內,侍衛恭敬的跪到聶碩面前,為門外的烈炎通傳。
握筆的大手一頓,他黑瞳一閃,繼而又淡然的落了筆,未抬頭,冷冷道「告訴他,本王在安心練字,不便讓人打擾。」
「可烈副將說了,如果王爺說不便讓人打擾,就讓屬下告訴王爺,她會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侍衛拱手,接著道。
聶碩一震,她烈炎還真會猜他的心思。眉心一皺,他寒道「本王不喜歡旁邊有人呆著,即便不說話,本王也覺著不爽。」
侍衛一愣,一臉為難「可烈副將還說,如果王爺說不喜歡旁邊有人呆著,她可以扮木偶,木樁也行。烈副將還說,不管王爺如何拒絕,她今日見不著王爺就在書房外不走了。烈副將還說,如果王爺不悅了,她就在書房外長跪不起,直到王爺肯見她為止。烈副將還說……」
「說說說,本王何時見你這般話多?」聶碩心頭一陣煩悶,將毛筆往地上一扔,全然沒了練字的雅興,都讓一個烈炎給攪合了。
侍衛見狀,趕緊低下頭,再不敢多言。
聶碩胸口有氣,起伏不平。因為那日下棋,他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刻意著不見她,怕是見了,心里有滋生什麼不好的情緒,她倒好,三天兩回的來,著實叫他心浮氣躁。
「他要跪就讓他跪好了,本王看他能跪到什麼時候!」聶碩一喝,一掌就拍在書桌上。
侍衛一顫,慌忙起身將聶碩的話帶給了門口的烈炎,道「烈副將,您還是走吧,王爺發了脾氣,今兒怕是說什麼也不會見您。」
誰料烈炎性子也倔,對著書房大門就跪了下去,對著里面放聲道「如若王爺不肯見屬下,屬下就長跪不起,直到王爺肯見屬下為止!」
她這回是來真的了,都五天了,聶碩對她的態度一天比一天冷,她若在不為自己爭取,怕是往後真的就再無翻身之日。
午後的日頭毒辣,像一把燒灼著她的身體,豈料烈炎不僅性格倔,身子更是倔,當初訓練做為殺手之時,什麼苦沒吃過?所以這一撐,就撐了一個半時辰,真真切切就在日頭下暴曬。
她的倔強沒有錯,最後還是書房內的下人跑出來通傳,道「烈副將,王爺讓您進去。」
烈炎一喜,慌忙從地上站起來,卻發覺膝蓋早已麻木,若不是下人扶住她,她差點就倒在了地上。到最後,還是下人將她攙扶進去,聶碩一個眼神,下人才敢將她扶到一旁坐下。
看著那抹即嬌小,又清秀俊朗的身影,聶碩蹙眉,冷冷道「你可知罪?」
烈炎淡淡的抬睫看著他,道「屬下不知何罪之有,望王爺指點。」
「哼!」他大手一拍,桌上的墨寶一震,寒道「你是第一個敢跪在本王書房外要挾本王之人,你的眼里,究竟還有沒有本王的存在?當真以為本王不會殺你?」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聶碩,竟以長跪不起作為要挾,她真是活膩了。
豈料,對于聶碩的大發雷霆,烈炎卻不怒不燥,輕啟朱唇,道「王爺恕罪,王爺這幾日像躲瘟神一樣躲著屬下,屬下也是別無他法,才出此下策。」
「下策?你也知道是下策?」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怒紅著雙眼瞪著她。他聶碩還從來沒有被誰這般氣過,這個烈炎真是膽大包天。
烈炎面容清淡,水眸如露,素淡的看著他,緩緩道「如今屬下已經觸怒了王爺,只要屬下弄明白為何這幾日王爺對屬下如此冷淡,弄清楚了,屬下甘願受罰。」
她的淡然自若與處事不驚著實讓聶碩不悅。
鳳眸一眯,俊顏更是怒上三分「本王想見誰就見誰,想重用誰就重用誰,難不成你還敢彈劾本王?」
這個答案,著實叫烈炎倒吸幾口涼氣。
聶碩果然如一匹狂野的汗血馬,想要被人馴服著實太難,性情陰晴不定,千變萬化,這個主子雖好,卻也十分危險,如此這般,遲早有一天他不開心了,殺了她都不以為然。倒不如……另尋他主,給自己找條後路,以求得平安。
可眼下,又有誰才能夠做她的新主人?聶碩,似乎無人可制!
見他如此,她也無話可說,倔強的看著他,淡然道「屬下明白了,王爺罰吧。」
聶碩倒是被她這副鎮定自若的態度給惹惱了,目光中寒意逼人,她越是如此倔,他胸口越是有氣,雙眉一緊,就沖著門外的侍衛大喝「來人——將烈副將關進大牢,听後本王發落!」
「謝王爺恩澤!」她清淡道,朱唇竟微微牽了起來。
那一瞬,臉如白玉,面若朝華,眼里隱隱有光彩流轉,這對眼珠恰似以墨寶涂染過,唇色朱櫻一點,著實叫人挪不開眼。
就連聶碩也為之一震,為她的美驚嘆。
……